大魔王娇养指南 第193节

  “当然——”千岁笑了,“不全是。这玩意儿杀人也很便利呢。”
  “……”
  “对付那个熊孩子,你希望我亲自出手吗?”她懒懒道,“要是你肯高抬贵腿带我过去,今晚我就拿他喂给琉璃灯。”
  什么“不跟孩子一般见识”?在她这里,不存在的。要不是她不能离开木铃铛太远,周弦毅今晚有难了。
  “不用。”针胎花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拿着新玩具玩耍了半个时辰,阿眉累了,去睡觉。
  这时孙家男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还未找到针胎花,倒是先赶回来告诉全家人一个重磅消息:“村老们回来了,听说和官家达成了协议。”
  燕三郎和千岁正从院里走进来,闻言相视一眼。
  大火过后的这一次谈判,出乎意料地顺利。
  城东的火灾烧醒了红磨村人,让他们意识到在自己地盘上也不一定能够自己作主。村子之外,还有官家,还有强权。
  小老百姓,是对抗不了天家力量的。
  而对花溪县的官军来说,红磨谷处处神秘,除了常保尸首不腐如初的池水之外,今晚突如其来、浇灭林火的大雨也非人力可以办到,因此县令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
  一反前几天的剑拔弩张,现在大家各退一步,终于把事儿谈成了。
  双方议定,超度还是要进行,但不在花神池,而是其上游的聚石滩。那儿与温晴芳落水的河流相连,可怜的母女掉进花神池之前,一定先被冲进聚石滩。
  在这里行法,也算是对亡灵的安抚。
  此外,红磨村还要拿出一点钱物,作为对受伤县兵的抚恤。
  红磨村民听说这个方案,都是长长松了口气。不在花神池行礼,那就不算渎神了,情感上可以接受。
  再说村外驻着几百官兵虎视眈眈的时候,村里人哪个能吃香睡好?
  既然约定达成,今晚大家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靳娘子抬头看天,叹了口气:“还睡什么觉,再有个把时辰就天亮了。”
  算算日子,这一天宜祭礼。下一个好日子,就要等到七日之后。两边都抱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思,所以仪式干脆定在今天举行。
  孙家人言而有信,次日继续替燕三郎奔走,但问了十来家,一无所获。
  原本今年针胎花的产量就严重不足,多数又被各地商会收走,再经过昨晚大火这么一烧,一百户人家里都未必有一户留着存货。
  孙家男人对燕三郎道:“别急,等法会结束以后,我再多找几户试试。”
  千岁也对燕三郎道:“回去之后我会调整药方子,降低针胎花的用量。”
  “代价?”他很早就知道,一切变动都有代价。
  “小龙冲击经脉时会更痛苦。”白猫的尾巴不怀好意地摇来摇去,“你千万要忍住了。”
  “嗯。”燕三郎点头,并无异议。
  “仪式快开始了,你到村里给我买点好吃的再去。”
  燕三郎瞥了她两眼。“你还对法会感兴趣?”
  “嗯哼?”白猫给他一记白眼,“不行么?”
  “行。”但他知道,千岁虽是个好凑热闹的性子,可多半不会对什么安魂法会感兴趣,这儿有什么另外吸引她的名目么?
  ¥¥¥¥¥
  今日的吉时,为申时二刻。
  这会儿阳光已经西斜,阳气转弱。溪涧都被茂林掩盖,从高空俯瞰下来,连底下的溪水都瞧不见一点影子。
  这个时辰,树荫底下又阴又潮,连空气都是湿答答地。阳光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穿透叶隙,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
  红磨村的村民吃过午饭后,就开始往聚石滩走去。
  这是花神池的上游,山路并不崎岖,哪怕是伍夫人这个年岁,徒步小半个时辰也能走到。
  第340章 聚石滩
  燕三郎背起书箱,与孙家人同行。靳娘子原不想让阿眉同来,但禁不住女娃娃几个时辰的苦苦哀求,最后还是让步了。
  但她也要阿眉保证,绝不能靠近水边。
  阿眉乖巧地点头同意,按照那个漂亮姐姐所说,今天要是不去聚石滩,又怎么能让她出气呢?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燕三郎的袖子:“姐姐去哪里了?”天亮以后,漂亮姐姐就不见了。
  “她还有事。”这会儿白猫的正事就是盘在书箱子里睡大觉,让他背着自己爬山。
  “喔!”阿眉悄悄松了口气。她喜欢眼前的小哥哥,却有点害怕漂亮姐姐。她给阿眉的压迫感,比周弦毅还要强上好多倍呢。
  “找我?”
  千岁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把阿眉吓得原地起跳一尺有余。
  一行人正走在山路上,溪边潮湿,靳娘子以为她滑倒,遂一把抱住她:“小心。”
  阿眉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姐姐?”
  “我在。”千岁的声音懒洋洋地,仿佛就在她耳边,可是阿眉看来看去,也找不见她的影子,“我藏起来了,你找不见我的。”
  “喔。”好厉害啊。
  千岁不想搭理她,可是一会儿的热闹还要指望这小姑娘来挑起呢。
  过不多时,大伙儿都走到了聚石滩。
  这是紧邻野生针胎花林的一片廻水石滩,原本湍急的水流到了这里就放缓脚步、积蓄力量,准备开启下一段弯曲的旅程。
  既然叫做“滩”,聚石滩的水不深,这会儿最多就是丈余,清澈得一眼可以望到底部。不过孙家男人告诉燕三郎和小女儿,深山里的水可不会永远这样温柔。往年山洪爆发时,聚石滩的水位能暴涨两丈以上,更不用说今年的暴雨是百年一遇,夺去温晴芳母女性命的山洪只会更加凶猛。
  燕三郎知道,他不是夸大其辞,滩上还有大量残枝败木。再往上看,三丈多高的青石上原本生长一棵碗口粗的古树,现在却已拦腰折断。
  洪水的确曾经到达那个高度。
  这里既然是施法地点,村民和县兵就动手清理石滩,并且按要求着手布置。
  县令请来的天师年纪在五旬左右,颌下一把山羊花白胡子,身材高瘦,据说也出身玄门。他让十八名县兵手执特制的小铃铛,站到聚石滩的上下游位置,沿水流每隔六丈站一人。
  此外,河滩上每隔两丈就插上一束香。这和庙里的敬神香还不大一样,粗如鸡蛋,反正更像蜡烛,通体却是鲜艳的血红色。
  申时一到,天师在聚石滩开坛做法,先把青铜瓮放去滩头,往里扔进一张纸符,而后就让村人燃香,让县兵摇起手里的小铃铛。
  “叮呤呤——叮呤呤——”
  悠扬的铃声回荡在山涧,居然杂而不乱。若是凝神细听,只听上一小会儿就会昏昏欲睡,仿佛有人在耳边唱着催眠曲。
  水边燃起的香束,也显出了异常:
  香束顶端冒出的居然是红烟,还显得格外粗壮,聚在空中凝而不散,如同雾汽。更古怪的是,山里原本风向多变,烟气也该飘移无定才对。然而天师往青铜瓮里丢进符纸之后,无论山风如何吹拂,香烟都认准了聚石滩,一缕又一缕往这里飘来,最后落入大瓮当中消失不见。
  千岁考较燕三郎:“可知这是什么路数?”
  燕三郎轻轻嗯了一声:“招魂铃、引路香,这人手下确有两把刷子。”
  在千岁影响下,他研习的神通、看过的法门驳杂,如是连容生的其他弟子,未必就知道这两样东西的用途了。顾名思义,招魂铃的铃声能够招来附近的孤魂。其实招来的都未必是完整的魂魄,有时甚至只是一缕残魄、一点意识片段,只凭本能行事。
  与之相配合的,往往就是引路香。这烟气有引导之能,可为招魂铃吸引来的孤魂指路,让它们顺着烟气飘移的方向行进,抵达聚石滩。这位天师也明白,深山老林多怨魂,招出来以后还要尽力约束,免得祸害乡民。
  “白烟。”燕三郎眼尖,这时就望见飘过前方的一缕红烟带上了浅淡的白色。那色泽极浅,像颜料在水里稀释过几次,可燕三郎毕竟是注意到了。“有东西被吸引过来了。”
  千岁嗯了一声:“深山里头多的是孤魂,人类的,动物的,妖怪的,旁人多半都不知道他们何时死的,如何死的。”
  花溪县令姓章,他的独子,也即是温晴芳的丈夫名为章子昂,这时忍不住走到天师身边,低声问:“姚天师,她,她可来了?”
  就是这个人任性执意,劳动县兵包围红磨村,又害乡民赖以为生的针胎花林被烧毁一小半,红磨村人看向他的目光难免带上一点怨忿,章子昂却压根儿不理会。
  姚天师摇头,指了指木桌上一面铜镜。那镜子摆放的方位讲究,正对着青铜大瓮,每有一缕红烟飘来,都在镜子里具现出本来面目!
  章子昂立在原地看了半天,看见的都是动物魂魄,不由得失望,又有些欣然。这时镜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众人一阵惊呼,连燕三郎都运足目力看去。不过这幽影头上发髻、身上衣著都是男式,尽管脸面模糊,但怎么看都不似女子。
  不是温晴芳母女。
  章子昂屏息半天,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难过,不能再见妻子最后一面,可是心底又有一丁点庆幸:“姚天师,她们如果没出现,是不是说明、说明……”话到这里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姚天师点了点头:“到这场安魂会结束,如果尊夫人始终没有现身,最大可能是她早就不再留恋现世,也不徘徊此地。”
  “好,好。”章子昂下意识点了点头,如是这种结果,那当然最好。
  花溪县令上前一步,压低音量:“这里当真有花神?”
  他的声音被哗哗的水流盖住,鲜少有人能够听清。
  姚天师沉吟一下:“花神庙和花神池边均无异常。”
  第341章 稀罕的玩具
  “昨晚那场暴雨?”那场雨说来就来,毫无预兆啊,太不合常理。
  “山里多急雨,前一刻艳阳,后一刻山雨,常有之事。”姚天师笑道,“再说只要潮汽湿重,大火冲天常能引来云雨。”
  章县令声音更低:“照你这么说,根本没有花神?”
  “我可没有这样说。”姚天师赶紧道,“玄灵之事,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只观望区区几天,哪里就敢断言?”
  章县令不满地瞪他一眼,这位章天师据说道行精深,但人年纪大了,也容易变得滑头。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旁观凑热闹的红磨村人站满了小半个坡谷,燕三郎和孙家人站在上游位置。这地点是阿眉选的,靳娘子原本想离水更远一点,可是一向乖巧的女儿今回闹个不停,阿眉声音一抬起,周围投注过来的目光就多,靳娘子不像伍夫人那么淡定,只好同意。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了?”她不忍心责骂,阿眉昨日在火场险死还生,兴许是惊魂未定,发点小脾气。她的女儿,可不像周家小子那么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几丈开外的周弦毅一眼,见他虽然乖乖站在邬老夫人身边,但眼珠子瞟来瞟去,一副很不安生的模样。
  靳娘子自然不晓得,这地点是暗中有人撺掇阿眉选定的,原则只有一条:离周弦毅越近越好。
  周大户和其他村正站在前头,而周家人来得晚了,滩边的好位置都被占走,只好站在这里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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