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263章

  “不客气。”前辈十分蠢笨,“应该的。”
  那守卫说完,哼着小曲儿悠闲地走了,路过角落时,他并没有发现本该来与自己换岗的真正同僚早已被禁缚咒捆着,丢到了阴沟里。那可怜鬼浑身铠甲都被扒光,露个薄薄单衣,满目愤怒,奈何嘴巴被堵了个彻底,竟是哼也哼不出来,只能干生闷气。
  墨燃并不放心容九,虽说那些落选了的“贡品”被成了群地关在偏殿,也没人看管,只在外面施了禁咒结界,但保不好有阴兵巡逻。以容九对自己的厌恶,到时候必然会将自己的行踪捅出去。
  事不宜迟,必须速战速决。
  墨燃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来回走动的那一波兵卒过去,便立刻闪身直奔二楼,二楼也站着一个守卫,横过长枪拦住墨燃。
  “站住,干什么的?”
  “我是今天新来换岗的,在一楼。”
  那守卫拧着眉头:“那你就在一楼待着,跑到我这一层来做什么?”
  墨燃还是抬了楚洵来当敲门砖,岂料这个守卫非但不买他的帐,反而厉声道:“即便是顺风楼的楚先生又怎样?只要进了行宫,就都归了四王所有。他要是想救自己亲戚,自个儿找四王说去。我可不揽这事儿!”
  墨燃暗自叫苦,心道这个家伙比楼下那位可机灵多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也没非要今日就把他带走。但我总得看一看我有没有找错人吧?”
  “这还不好办?你跟我说了名字,我帮你查。你又何必要进去。”
  “……”墨燃觉得焦躁万分,压捺着怒火,说道,“楚晚宁。他叫楚晚宁。”
  守卫本来是要拿名册查的,一听这三个字,却反倒把名册放落了。
  墨燃见他如此,心中陡然生起一簇不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守卫冷笑着反问,而后道,“你还真是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四王今日来行宫赏玩美人,早已看中了这位楚仙君。若不是此人头七未过,三魂还未聚全,不能带到地狱四层去,只怕今天晚上他就要被献与鬼王。你跟我要他?你说有什么问题。”
  墨燃听到一半时就已脸色铁青,等守卫说完,半天才道:“四鬼王看中他了?”
  “怎么?”
  “……没怎么。那就算了,叨扰。”墨燃无不阴沉地转过身,往楼下走了两步,然后在对方未及反应过来时,神武见鬼已凝于掌心,猛然翻身勒住守卫的脖颈!
  红光刺目,一闪而过。
  所谓神武,能伤鬼能杀神,那守卫只来得及瞧见眼前猩红色柳叶翻飞,听到这个新来的青年无不愤恨地说了句:“你还真当老子不敢和鬼王抢人!”便瞬息神消智散,昏迷在地。
  墨燃抬手施法,将他捆严实了,嘴也给封上,踢到一边,便急不可耐地朝走道尽头跑去。
  尽头三间,每间都是楚姓孤魂。
  但墨燃不知为什么,仿佛心中有所感应一般,甚至自己都没有细觉究竟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异感,他就砰地推开了门,因为跑得太急,微微喘着气,在第二间小阁前站定。
  他喘息着,一缕细碎的墨色长发垂落在眼前,他忘了去拂开,只定定瞧着里面——
  容九说的不错。
  这是个与兽笼差不多大小的单间,四壁凄清,一切都是死一般的灰白色。
  唯里头的那个人,显得很温暖,像茫茫冷白里的火焰。
  并不是每个“贡品”都是被锁缚着的,至少楚晚宁没有。或许因为他已经被四王看上,守卫不敢得罪,在他房间的地上甚至还铺着雪白的兽皮毛毡,厚实柔软,犹如隆冬里的一场新雪。
  楚晚宁躺在毡子上睡熟。这个人看似杀伐果敢,其实内心总有些不安宁,睡着的时候这一点最明显,他总习惯蜷着身子,把自己缩的很小。
  好像在给自己取暖,又好像怕占了谁的空处,薄薄的人,显得有些可怜。
  这个魂魄和人魂不一样,脸上没有血污,清俊英挺。身上的衣衫也换了,穿的是一件晚霞般织锦灿烂的红色绸裳,宽袍,大袖,盘龙飞凤,金蝶漫舞。
  墨燃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在他身边跪落,伸出颤抖的手,去抚摸楚晚宁的脸。
  “晚宁……”
  脱口而出的不是师尊,而是前世他最后一段时光,惯于唤他的那两个字。
  仇恨血海,入骨缠绵。
  楚晚宁被他抱起,昏沉沉的,良久才醒。
  睁开眼睛,却瞧见自己靠在墨燃怀里,眼前那张青年稚气未脱的脸,何曾有过如此关切。他觉得这或许是梦,于是眉头紧蹙,半晌叹了口气,复又把眼帘合上。
  “师尊!”
  耳边有人唤他。
  这回唤的不是晚宁了。
  “师尊!师尊!”
  楚晚宁蓦地睁开凤目,面色虽然未有多变,但指尖却出卖了他,微微颤抖起来。
  下一刻,墨燃就捉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是哭又是笑,明明如此英俊的五官,却在情切之下变得那样狼狈、失态。
  “师尊。”他哽咽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好像什么都不会说了,只会不住重复,“师尊……”
  楚晚宁被他紧紧抱着,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觉得不妥,于是挣开墨燃,起身瞪着他。
  怔愣良久,一语不发。
  忽然怒极。
  墨燃未曾反应,楚晚宁的手便抽走了,而后反手一巴掌抽在了墨燃脸上,黑眉怒竖,剑拔弩张。
  “混账,你怎么也死了?!”
  墨燃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却忽然瞧见朦胧月色下,楚晚宁怒意虽盛,但长睫毛下的那双眼睛却是隐忍的,悲伤的,似乎有不甘,似乎还有一碰就碎的无边水色。他骂完之后,便紧咬着下唇,要把那些让他觉得屈辱、觉得丢人的哽咽都死锁住。
  有的人破了个口子,就恨不得五花大绑让全天下知道他受了伤。
  但有的人心高气傲,那些委屈苦痛,纵使会扎得满喉咙鲜血,也要生生吞落,不与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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