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存斗争
“人类的营养价值，并不比绝大多数动物要高，人类数量虽然多，但和养殖的家畜家禽相比，也是天差地别的，更别说野生动物。如果从纯粹寻求营养和能量的角度思考，你们也不该专盯着人类追杀才对，更何况所需要付出的风险，比捕猎寻常动物要高出无数倍。”
夜风边走，连持续说道。
果然，妖兽的眼睛动了动，身子却停止了挣扎，它死死的盯着夜风，血红的眼睛中，居然流出一滴泪来。
“你们人类……杀死了……我的妻儿。”
“所以……我要复仇……让你们也……感受死亡的痛苦！”
妖兽的声音十分古怪，那种音色深邃而又高亢，就像是山洞之中，回响的悠悠苍风，深渊之底，回荡的阵阵阴风。
然而，它偏偏用非常地道的人类语言，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虽然吐词有些断断续续，但可以看得出，其大脑绝对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与逻辑。
即便有着杀妻之仇，但在听到对方那悲怆苍凉的声音时，夜风的身子也不禁跟着一抖。
这一刻，他想起自己失去的女友，那颗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仍旧熠熠生辉，可是戒指的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心中的那种悲痛和愤怒，那种想要将妖兽挫骨扬灰，杀之而后快的冲动与报复心理，和面前这只羽蛇神状的妖兽相比，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家人是谁，但它们并不是我害死的！”片刻之后，夜风对着它高呼道，“而且，也绝不是刚才被你杀死的人所害死的，就算你有怒火要发泄，为什么将这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其实，夜风现在已经完全没必要再和妖兽一问一答下去，但这样一来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军队和刚才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赶来；二来，他也想要求证一件事。
这就是自己和这些野兽不一样的地方，自己只是因为女友被杀，才要对它复仇，自己可是有理智与有道德的人类，怎么可能和这种怪物本质相同！
“因为……仇恨……植根于……种族！”
夜风的身体重重一震。
但妖兽并没有刻意攻击，被震动的也不是他的身体，而是心灵。
这只看似粗蠢的鸟蛇，却一语道破了这场厮杀的本质。
没错，这些妖兽们的前身都是普通的动物，或许它们的确有亲人死于人类的捕猎网中，猎枪之下，成为餐桌上的珍馐，变成人们身上的皮草。
如果按照夜风之前的逻辑，它们应该去仇恨谁呢？是直接杀死猎杀动物的猎人么？还是将这些盈利贩卖的商人呢？抑或是最后消费这些产品的买家呢？
无论是哪一环，都推动着这场杀戮的前行，有些成为血淋淋的侩子手，有些虽然手不沾血，却是这场仇恨的核心。
没有谁能够承担所有的罪过，一旦追究起来，这种仇恨只能溯源到整个人类社会，整个人类文明的体系。
这些妖兽既没有能力去调查，当初谁才是害死自己亲人的真正凶手，也没必要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因为只要人类还存在，这样的需求就永远存在，总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补上那些被杀死的空缺。
唯一治标又治本的方法，就是灭绝人类，将满腔怒火，都倾泄在眼前所能看到的，每一个名为human的群体之上。
全人类从古至今，所造成的一切原罪，都让现在仍旧幸存之人，全数承担。
无关正义邪恶，没有公正道德，这只是一场最纯粹的，从创生宇宙而至今的生存斗争而已。
“没错，仇恨植根于种族。”夜风心中那一刻的茫然，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伸出手，亮出女友的那只戒指，一边靠近羽蛇，一边缓缓的说道：“我们的本质的确是一样的，只是希望活下去而已，你杀了思雨，所以我也要杀死你，也要杀死你的一切同类，复仇只是最表面的原因，而真正的理由……”
在妖兽那六角形的眼中看来，夜风的身上，似乎微微泛起了一种熟悉的光芒，尽管现实之中的他一点都没有发生变化，但作为生命的存在意义，似乎在不动声色的慢慢扩大。
周围的风雨叶泥，与慢慢走进的夜风相比，都显得渺小起来，就像是一张图片的中央被放大，其它像素都被压迫到了屏幕的边缘一样。
“存在之感……”羽蛇妖兽“喃喃”的说道，“你也……接收到了力罗天的照耀……”
它不敢再怠慢，双翅奋力一震，将两旁夹着脖子的墙壁全都拍散。
虽然肩膀也被反震力打得生疼，但它不敢再放任夜风身上的那种光芒变得更加璀璨。
因为，那也是它自己的能力来源。
它张开嘴准备故技重施，用强烈的次声波，把眼前这个人类的大脑打成一团浆糊。
就在这时，夜风却出手了！
他将全身的力气，汇聚在右手拿着的那个玻璃瓶上，而在妖兽的眼中，他身上的光芒，似乎全都汇聚到了那一点。
约有五百毫升的玻璃瓶被用力丢了出去，朝着妖兽的脸上当面砸来。
之前就连密集的燃烧弹，都没能突破妖兽的次声波冲击网，这一个小小的瓶子，它本来也没有放在眼里。
只是因为代表着力罗天的赤色光芒，陡然出现在那个人类的身上，才让它稍微有些忌惮。
不出所料，脆弱的玻璃在次声波的面前，顷刻之间碎裂成雪花般的粉末，而其中堆放的白色粉状物，则洋洋洒洒的挥散出来。
绝大部分落在了四周，还是有一些晶体溅落在了它的身上和眼睛里。
不过是些白色的灰尘罢了，睫毛就能将其挡在外面。
就当妖兽心中这样想的时候，忽然一种强烈的灼痛感，从眼底燃烧一般的传出。
“啊啊啊……”妖兽吃痛大叫，随后它发现，不只是眼睛，还有被沾到的皮肤、羽毛，甚至是那连子弹都打不穿的晶状鳞片，居然也都开始灼烧般的刺痛。
起初妖兽还有些不以为意，吐了些口水到眼睛里，想要将那粉末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