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恨【改，两章合一】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柏林与姜然仿佛只是简单的进行了一句平常的问候与沟通，眼神对视过后很快挪开，两人没再进行交流，就像是关系平淡的同学见面打个礼貌的招呼一般...
  柏林感觉的到，两人关系可能一定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些，可姜然如此言行，柏林只能去配合着她选择缄默。自然了，人都有好奇心的，可柏林知道言多必失，对过往一无所知的他选择在陈可欣与姜然交谈时，静静的坐在一旁不语....
  “我从国外带了一些礼物过来，本来想立刻给你试试的，现在只能等你好了才能用啦...”姜然轻笑，与陈可欣交流“东西现在放酒店中，这两天让柏林先给你把东西带回家放着吧。”
  “你带这些干什么呀？不用啦....”陈可欣拒绝。
  “已经买了，你不要那只能扔掉。”姜然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陈可欣瞬间毫无脾气，连拒绝都做不到。
  她的性格，哪会去接受浪费？
  “你买的什么？”陈可欣问。
  “就一些衣服，化妆品之类的，放心，不贵重。”姜然淡淡回复。可陈可欣知晓，依姜然的性格，想来购买的物品价值不低。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让她能心安理得接受的借口...
  “我不用化妆品的...”陈可欣苦笑。
  确实。
  柏林知道陈可欣很少用化妆品，甚至可以说没有用过。
  他家里基本没有看见陈可欣有如乐瑶那般，类似在房间柜子桌子上摆着一堆的他看不懂的化妆用品...陈可欣除了洗漱之外，连同穿着很简单...柏林在家里见到的化妆品，就那么一两只放在柜子里的口红....摆在那不知多久了，也没见陈可欣使用过。
  “可欣，你还是和你以前一样呢，从不在乎自己漂不漂亮。”姜然看着陈可欣，甜美的笑容好像映着极其遥远的过去，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当然，她很了解陈可欣，也不介意她的无心言论“反正买了，带回去不用就放着，说不定有天也用得上。”
  陈可欣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是温和的，她余光瞥了柏林，接着再回到姜然身上“我都结婚了，也不是你，漂亮有什么用呀？再说了，都快三十啦...”
  “这话可不对呀可欣，人可以老，心不能老。心老了，那就真的老了。”姜然故作严肃的警告。
  “那年龄是真的大了，没办法。再说，你确实也差不多快三十了，还不打算结婚啊？”
  “结婚？太遥远了。”姜然耸了耸肩，伸了个懒腰，轻笑道“你呢，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我对结婚这种事没有兴趣。还是那句话，男人嘛，没有什么好东西，我这么漂亮，能便宜那些家伙吗....”
  柏林在一旁暗暗苦笑。
  这女人看起来大大咧咧没顾及他的存在，实际就像刻意给他听的。
  想反驳呢，柏林又找不到反驳了的理由。原因很简单，他确实不是好东西。乐瑶的事他都还解决不清....想到乐瑶，柏林不禁产生了拿她与姜然对比。
  一样是那么漂亮的女人，一个活的轻松自在，像个少女一样。一个却是截然相反的活在阳光下的阴影中...昏昏沉沉的。
  多讽刺？
  或许姜然说得对。
  不结婚并不是件坏事。感情带来美好，也能带来痛苦。这是一把双刃剑。当甜蜜结束，转而给予的便是漫长的煎熬....
  值得么？
  两人畅谈中，柏林去楼下给姜然与妮妮买了晚餐。养尊处优的姜然也没嫌弃那廉价的晚餐，吃的是津津有味，还评判了味道与调料...
  “对了，可欣，这两天先给你请个护工吧？虽然每天我都能来看你，但也没办法一直留在医院，像网吧的事情我还得去帮忙....”饭后，柏林找了机会说话了。
  “护工？不用啦...请护工很贵的。再说了，我也不是饭都吃不了。实在不行可以请护士帮我的。”陈可欣闻言，立刻皱眉拒绝了。
  柏林哪能听？
  她腿刚做手术，床都下不了，多少麻烦事？
  就当柏林准备继续劝导时，一旁的姜然说话了，柔柔缓缓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刚好，我回来这几天没事做，原先准备来陪陪你的，现在就给你当几天免费的护工咯？”
  柏林愕然看向了姜然。
  还未开口，陈可欣无奈道“姜然...”
  “你不要拒绝哦，就这么说定了。”姜然笑着，看向柏林，问“报酬的话，每天中午和晚上给我送饭，行吧？”
  “....”
  柏林当成玩笑话了。
  他想开口否掉这他认为是玩笑的话语，然而，与姜然对视时，她眼里的认真神态让柏林哑口无言。靠在病床上的陈可欣了解姜然的性格，她是言出必行的，虽然嬉嬉闹闹，看起来很懒散随性，但骨子里却是极其认真细心....
  陈可欣与柏林目光交接。
  “那就麻烦你几天了，姜然。”陈可欣感谢道。她明白姜然的目的是为了照顾她...
  “太久没见我一直怪想你的，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待上几天啦。”姜然并不介意。
  “我去楼下把这几天的住院费交一下。”柏林准备下楼。
  “刚好，我下去买点水喝。”姜然也起身。
  “我帮你买回来吧。”柏林问。
  “不用了，我打算顺便吹吹风，病房里有些小闷...”姜然拒绝，随后躬下身，看向始终依偎在陈可欣旁边的妮妮，温和道“妮妮要一起吗？还是姜阿姨帮你带饮料喝？”
  “妮妮不喝。”她摇了摇小脑袋。
  柏林与姜然一同走出病房。
  陈可欣静静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咔。
  门关上了。
  陈可欣嘴角挂着笑意渐渐收敛，最后，她眸子微微低垂，轻叹了口气。
  “妈妈，怎么啦？你不舒服吗？”妮妮察觉到了陈可欣有些低落的情绪。
  陈可欣摇了摇头，面对女儿，笑道“妈妈不疼，就是...有些闷。”
  “那妮妮去把窗户开一些。”妮妮闻言，连忙搬着凳子跑到窗前。她爬到凳子上，将窗打开了些许缝隙....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
  几缕凉风带着雨丝飘入了屋内....
  陈可欣转过头，感受着那刺骨的凉风，眺望着那朦胧的雨...一时间，恍惚和某个记忆片段重合了。她的思绪回到了很远很远....回到了那一段时光中....许多的情绪蜂拥而来。
  姜然，柏林...还有很多很多人。
  ....
  医院傍晚人群渐渐褪去了拥挤，湿冷冷的空气飘着。并肩行走的缄默中，柏林嗅到了姜然身上的芳香。
  她的味道不同于陈可欣的温和，乐瑶的美好，是与她绝美的外表不同的冷意...明明是那么迷人的诱人香味，却叫人不敢深入....好似玫瑰一般，带着刺。这也像姜然本人吧，那么美，那么柔和，却好像给靠近着立着一块‘生人勿进’的标签。
  “你还和那个女人有联系吗？”
  走在楼道中，高跟鞋的‘嗒’‘嗒’声忽然停住。
  姜然说话了。
  她停在柏林的身后。面对转过身来的柏林，她的声音没有了原先在病房里的柔和。
  语气冷漠，眼里的生冷是直勾勾的落在柏林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将柏林给看的清清楚楚...
  柏林怔了住。
  那个女人？
  什么意思？错愕后，柏林反应过来，内心升起了一个念头，姜然是在指乐瑶吗？难道她知道自己与乐瑶的关系？
  他是下意识想到了乐瑶...如果说是那个女人，和他有关系的，只有乐瑶了。
  柏林和乐瑶在一起，是大学。倘若姜然知道是乐瑶，那想来他与姜然有牵扯，就是在大学的时代....
  可是，姜然不是去国外读大学了吗？为什么两人大学时代会有牵扯？
  柏林感到一阵困惑。
  “看来是有了。”姜然误解了柏林的沉默，她冷笑“你真是让我看透了，柏林。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真的替可欣感到后悔，她就不该和你在一起...”
  “...”
  柏林做不出任何回应。
  缺失了过去那段记忆，柏林无法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他感觉两人就像是隔着十年的时间在进行对话。
  声音被十年的距离隔着....
  如此遥远。
  如此无法理解。
  柏林的不做回答，让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僵硬。
  良久，姜然轻叹了口气，靠在了身旁的墙上....
  她抱着手，将完美的身材展露在了柏林面前，绝美的脸侧望着柏林，忽然又恢复了先前的柔和与慵懒，冷意瞬间荡然无存，微笑着开口“你还在恨我吗，柏林？”
  恨？
  柏林皱起眉，凝视着姜然。
  这个词太过于沉重了。
  他恨姜然？
  姜然不可能毫无缘由说出这种话。
  果然。
  过去一定发生了一段牵扯着两人的重要事情。当然，这件事肯定陈可欣也知道些许...一定也与她有关。否则当时陈可欣在接到姜然电话时，气氛不可能变的那么沉重...究竟是什么类型的事？感情？生活？还是其他？
  “不恨了。”柏林回复。
  柏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让他无从恨起。任何情绪都溢不出来...别说现在对于姜然的印象柏林并不差，相反，他对姜然印象还不错。
  姜然对陈可欣很好，是真心把陈可欣当成了朋友。既然如此，无论是发生了什么，过去了，那就真的都过去了。何必惦记着答案来让自己难受呢？他也不认为姜然能做出什么多让他恨她的事情来...
  想来是年轻不成熟罢了。
  “嗯？”
  姜然那故作的柔和一僵。
  她笑容消失了，情绪转变的无比快。也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与怪异打量着柏林...
  “是你变了，还是说你不是柏林呢？真奇怪呀，你居然说不恨我...”姜然讶异道。
  “我觉得过去的都过去了，就没必要提了。”柏林回复。
  “是吗？”
  姜然看着柏林眼中的古井无波，冷笑一声“柏林，你这样反倒没了你以前的魅力啊。当初我一直在想，你是哪里好，值得可欣那么喜欢你，值得那个漂亮的女孩爱着你，值得其他傻瓜对你念念不忘。渐渐地，我才发现，你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魅力....有着过于同龄人的成熟，冷静。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理解她们最脆弱的地方，了解她们的性格。你温柔，体贴，很多事情坐到无微不至...在某些方面来讲，真的很完美。”
  说到这，她眼中映出的某些遥远过往消失了，她轻叹口气，故作遗憾“现在却什么都没了。”
  过去的自己？
  柏林脸色骤变。
  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盯着姜然，质问道“以前的我，是那样吗？在你的认知里？”
  “怎么？难道认不清现在的自己了？”姜然反问。
  “.....”
  两人的对话结束了。
  相较于与姜然话里的过往，浮出了些许更叫他在意的事...这些忧心事让柏林没有了追问其他的想法了。
  至于姜然，面对不愿再回应的柏林，眼里是有不少在意与好奇的。那么多年没见，她发现柏林变了很多很多...甚至于她有些陌生。
  为什么变化这么多？
  随后，柏林下楼到窗口去缴费，姜然则是到门外购买饮料。
  “晚上你走吗？”走回病房时，柏林问姜然。
  姜然疑惑“怎么？”
  “是这样的，晚上我有事要处理，你帮我照顾会儿可欣吗？等到她睡觉。”柏林问。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刚好我订的酒店在医院旁边，我不急着离开。”姜然回复。
  可回复完，她奇怪的看着柏林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又是一冷...
  “....”
  柏林无法捉摸透姜然。
  他觉得姜然是以个很奇怪的女人。
  前一秒能够很温和的对话，交流，带着妩媚的笑容，把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可又可以在下一个瞬间变的冷漠，如南极的冰山一样寒冷...赤裸裸的表露着她讨厌男人。
  为什么呢？
  柏林不解。
  当然，或许也只是对他有这种变化。面对陈可欣，她只有温和....
  晚上，柏林将妮妮带回了家，哄完她睡觉，同意了明天带她继续来医院陪着陈可欣，让妮妮安心的上床后，柏林这才安下心，匆匆赶往了乐瑶所在的医院。
  雨一直下。
  深夜的9点30分，淅淅沥沥的雨飘着....
  街上没有行人，月亮也被乌云遮了住。被雨水淋透的路灯朦朦胧胧的，柏林借着这苍白的灯，朝着医院加快步伐。
  赶到医院时，医院的乐瑶正靠在床上看着方圆给她买的书。
  夜很静，她也很安静。
  唯美的侧脸是与姜然给出的不一样的感觉....
  “你老婆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吗？”
  听见开门声的乐瑶视线没有离开手上的书，她仿佛知晓就是柏林，平静的进行询问。
  “.....嗯，处理完了。”柏林关上门，走了进来。
  “其实你不用来陪我，我待会儿就睡了。或者说，其实也没必要过来....”乐瑶淡淡道。
  柏林默默坐在了乐瑶旁边。看着旁边空着的杯子，他拿起水壶倒了杯水，然而水是冰的，如同此时深夜的空气一样冰冷。他只能将水壶装满，在病房里烧起....
  “她在另一家医院吗？”乐瑶忽然问。
  “....嗯。”
  “那还辛苦你了。来一趟，可是要接近二十分钟，来回一趟，加上雨天，恐怕没有半小时赶不及了。如果在同一家医院可能就方便多了，是吧？”乐瑶轻笑，她翻开了书籍的下一页，仿佛注意力全在书上，与柏林讲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你要吃点宵夜吗？”
  柏林转移了话题。
  乐瑶转过头，终于看向柏林。
  她没有了白天那般疲惫与憔悴，或许是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上了许多。她看着柏林，沉默片刻，“暂时不饿。”回复完，继续回过头看书。
  “....有没有你哪里不舒服之类的？”柏林继续询问。
  “没有。”
  “那....”
  “身体的问题，精神的问题，护士已经问过了。需要的帮助，方圆也帮我处理了。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书....”
  突然，乐瑶分贝大了些许，声音沉了一次，带着些许不耐烦一次性讲述完毕。
  她没有看柏林，似乎是怕柏林看见她此时的神态，将头埋得很低，靠着书...
  “我不用迟来的关心...我都要睡了，你知道吗？”这次，声音微弱了些许，乐瑶那双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书页。
  柏林沉默了。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柏林，帮我把这讨厌的雨天给停掉，好吗？”乐瑶落下了这么一句话。
  她看着书...书页一直没有翻动。
  柏林看着她...
  久久....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