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

  人之将死，其声也哀。
  安妮几乎是哀鸣着求叶木心答应她帮她照顾妞妞。
  她紧紧地抓着叶木心的手哀求着。
  闫妮过来看到这一幕，以为安妮是要照胡丽娜说的要杀了叶木心，吓得一把拉开了安妮：“你干什么？你杀了叶总，你也活不成，你别被胡丽娜给蛊惑了！”
  “闫妮！”叶木心痛心地喊了一声闫妮。
  安妮凄凉地笑了：“闫妮，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叶总的，绝不会。”
  胡丽娜的残忍，她心里很清楚，绝不会轻易放她活路的。
  她不能为了换得短暂的和妞妞见面的机会就杀了叶木心。
  她只是想把妞妞托付给叶木心。
  可是，叶木心竟然久久地不肯答应，只是不停地说拆弹人员马上就来了。
  可是，安妮等不了了。
  胡丽娜多狡猾，她说的十分钟，未必是十分钟，很可能九分钟八分钟之后就爆炸了。
  见叶木心不答应，安妮也不再强求，突然就打开车门向着远方奔跑起来。
  叶木心和闫妮同时泪流成河。
  安妮是怕自己身上的炸弹爆炸伤害她们。
  有一种痛苦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却又无能为力。
  叶木心此刻就被这种无力回天的痛苦煎熬着。
  突然，她冲安妮大喊：“安妮，你放心，从今往后，妞妞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她，会好好照顾她的！”
  喊着喊着，她已经泣不成声……
  听了这话，安妮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她笑了，她的笑容是那么美，让人仿佛看到了古代的那几位佳人：鹿台一起商超灭的妲己，烽火一笑商朝亡的褒姒，红尘一骑埋唐朝的杨玉环……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用在安妮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然后，她毅然转身，奔向最远处……
  果然，胡丽娜是残忍狠毒的。
  还不到六分钟，炸弹就爆炸了……
  看着眼前的一面，叶木心捂住了眼睛，心，如同被凌迟一般痛。
  阳光依旧。
  安妮不在了。
  *
  东州市植物人康复中心。
  妞妞正和兰童童玩耍，这个只有两岁的女孩还不知道她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孤儿了。
  叶木心走上前，将妞妞抱在怀里，泪水如决堤之河。
  一边的闫妮的眼睛也红红的。
  妞妞诧异地看着叶木心，看了半天，她也显得很难受，伸出手来替叶木心擦眼泪，还说了两个字：“不哭。”
  只这几天，妞妞就学会了说简单的话。
  听着妞妞说不哭，可叶木心的眼泪却更多了。
  妞妞伸出软软绵绵的小手给叶木心擦眼泪。
  叶木心握住了妞妞的手，痛哭出声。
  妞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哭了：“妈妈……”
  闫妮上前，将妞妞和叶木心都拥住，不住地悲泣。
  燕山匆匆进来，看到这一幕，这个铁血男儿的眼眶也红了，他沉默地退出去。
  待室内归于平静，他才走进来对叶木心说：“太太，李正山很狡猾，只字不提胡丽娜，胡丽娜安装炸弹只有安妮知道，安妮一死，别无证据，安妮手机里的那个人是胡丽娜，但声音被改了，不足以做证据。”
  “难道就让她这么逍遥法外吗？她害了多少人了！”闫妮哭着问燕山。
  叶木心却攥紧了拳头，沉声说：“燕山，我知道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好好歇歇吧。”
  若不是燕山，警察不可能那么及时地赶到的。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胡丽娜的残忍程度，没有算到那手表不但是监控，而且还是个炸弹。
  而胡丽娜，却把这一切都算到了，把自己伪装得那么好。
  即便有录音，也不足以作为扳倒胡丽娜的证据。
  听见叶木心让自己去歇歇，燕山心中五味杂陈。
  很多时候，兰黎川也是这么体恤他的，这叶木心真的和兰黎川一样的善。
  可是，善良的人为什么就这么多磨难？
  果然是不受磨不成佛吗？
  “好。”燕山沉默着离开了。
  燕山走后，叶木心轻轻地擦了擦眼泪，带着泪音对闫妮说：“你也去歇歇吧，我想单独和黎川待一会儿。”
  “好。”闫妮握了握叶木心的手，无声地离去。
  室内空阔安静如上古时期。
  叶木心抱着妞妞，静静地看着兰黎川和兰童童。
  兰童童睁着眼睛看着妞妞，也许是刚才看到了大家都在哭，兰童童的神情也很悲伤，不像之前和妞妞一起玩耍时满脸的笑意。
  兰黎川依然沉睡着。
  叶木心握住了他的手：“黎川，你醒来吧，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她哭了。
  安妮的死，给了她巨大的打击。
  这个胡丽娜太可怕太恐怖了。
  她怕，怕自己一个人保护不了童童和妞妞。
  她多希望此刻的兰黎川是醒着的，就像之前，能保护她，能保护兰童童，能保护妞妞。
  她定定地看着兰黎川，那目光之迫切，就像是想要把他给看醒了。
  良久，她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兰黎川。
  时间似乎凝固了。
  一切似乎陷入了永恒。
  忽然，她的眼睛睁大了，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看到了兰黎川睁开了眼睛。
  她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看，兰黎川的眼睛依然睁着，而且，泪水盈盈。
  心砰砰地跳着，叶木心以为她看花了眼，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眼，依然看到兰黎川睁着眼睛。
  那双眼睛那么清澈，那么深邃，那么忧郁，那么晶莹，有泪花在闪烁。
  兰黎川的眼角挂着泪水。
  叶木心却笑了，她上前用纸巾轻轻地沾去他眼角的泪水，眼角眉梢全是笑，带着泪花的笑，她笑着哭了，哭着笑了。
  兰黎川慢慢地抬起手，将手伸上她明显瘦削了的脸颊，满眼的心疼。
  两个人相望着，仿佛过了亿万年。
  终于，两个人都忍受不住，两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心跳得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叶木心将兰黎川的手轻轻地摁在自己的脸上，怀疑她这是在做梦。
  医生已经明确告诉她兰黎川醒来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可他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彼此，都用眼神诉说着一切。
  直到康复中心的护士进来看到这一幕。
  护士惊喜地喊来了医生。
  看到这景象，医生并没有显得有多乐观，他只是表情严肃地走向兰黎川，伸开了五指问兰黎川：“这是几根手指？”
  “五。”
  “你叫什么名字？”
  “兰黎川。”
  “你太太叫什么名字？”
  “叶木心。”
  叶木心早已是泣不成声，哽咽着紧紧地握着兰黎川的手：“黎川，你终于醒了……”
  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兰黎川，他无法解释这一现象，一个植物人竟然能清醒，这是根本没有先例的。
  那么，真相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兰黎川从来没有失去过意识，也就是说，他一直是在装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