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箜篌尽_54

  似乎有谁在奏箜篌。
  似乎有谁一身紫衣,折一枝桃花而来。
  似乎有谁,说什么箜篌圣手,乐士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
  ☆、恨日迟
  金戈铁马,恨残阳,声声迟。
  有残霞万丈,山河照晚。
  三个月。
  边关风沙催人老。
  有道是,三军开阵,兵临城下,萧瑟肃杀天地苍凉。
  谢紫俯视城门下,扶琉军队整肃。
  回身望,万里锦绣山河。
  苍白的手指抚过寸寸城墙,谢紫的心中与其说快意,不如说怨恨。
  这江山万里如画,何尝不是他故国乡关?
  为父母之仇,师兄之恨,卖国投敌,当真便值了?
  值。
  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叫那君雁雪死无葬身之地。
  谢紫唇边绽开冷厉狰狞的笑,如修罗降世。
  苍生业障,你可看得透,是你的,还是我的,闻青?
  “将军,南衡王已兵临城下,我们怎么办啊!前几日孟监军不明不白死了,军心本就……”一旁的副将吵吵嚷嚷。
  谢紫却只是兀自看着城下。
  “开城门。”
  谢紫低吟浅笑,一扬眉的绮艳风华,三千桃花浓丽,江南春雨。
  副将一愣:“将军?”
  谢紫叹了口气,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副将:“开城门迎敌。”
  那副将这才回过神来,忙传令而下。
  两军对阵于城门之前。
  身后是铜城铁关,身前是残阳万丈,大漠黄沙。
  柳衣卿唇边笑意微凉,一点低回的温柔,一点情人呢喃的残忍。
  曲蘅君眸中,一片暗红血气寒光。
  而谢紫,他只是在城门上笑,笑得畅快,笑得诡异。
  “将军,我们真要这么正面迎敌……”副将还没说完,却像被什么魇住了。
  其实又岂止是他?城门上所有军士,皆是怔然。
  只因不知何时,城门上忽然多出了百位黑衣人。
  他们无论男女,手中长弓皆已是满月。
  谢紫便任狂风吹起他紫衣千重,长发飞舞,遮住了他面上的笑,阴晴不定。
  转眼间,万箭齐发,变乱陡生。
  那羽箭皆是正中周国军士心口,所有人还茫然不知所以时,柳衣卿调转三军,一命之下,扶琉军士攻城。
  城门本在军队出城后已吊起,却不知何时已被人放下。
  副将凝神一看,却见城门边也立着几个黑衣之人。
  长乐门下,有暗门者。
  本为各方能人异士。
  自九州各国而来,只因拜服长乐为人,方为其所用。
  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随天地而来,随天地而去。
  而今在这里,只为了拱手,将大周锦绣江山,做那长乐王君归闲的殉葬。
  那一战,后世记来。
  多言其胜之轻易。
  实因为那卖国求荣之徒谢紫。
  然,正是那一战,中郎将谢紫战死沙场,再未生还。
  史书如此记来。
  至于究竟如何,还得看那城门之上。
  谢紫俯视着城门下尸山血海疆场厮杀。扶琉三军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败局已定,更何况还有他这个奸细勾结?
  谢紫笑着笑着,却咳了起来。
  他靠着墙,唇角鲜血蜿蜒,如梅花一般,到底恨饮朱砂。
  这时那副将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见了谢紫胸口那穿身而过的一柄长剑。
  而剑的另一端,原本,握在他身旁那个再不起眼的传令兵手里。可是那人既然能不动声色而致谢紫如此,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传令兵了。
  “到底棋输一招。”谢紫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唇角。
  他是除了孟寒絮,可谁知道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他呢?
  居然是那个回回立在自己身边的传令兵。
  可笑,当真可笑。
  谢紫身形微晃,便这么,从城门上坠下。
  狂风烈烈,那紫衣的人,面上笑意轻软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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