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配不上

  自从李木生来杂志社接人,伊尹瞬间发觉同事们变得热情不少。那群八卦女更整天姐姐妹妹的叫,叫得伊尹浑身鸡皮疙瘩。她们的目的实在太明显,连EQ低到超群的伊尹都能听出来。只一天的时间,伊尹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李木生的消息便被她们打听个遍。傍晚下班时,伊尹还没来得及下去,李木生便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团团围住。
  于是,之后连续好几天,伊尹又以采访为由,不去杂志社了。李木生更高兴,立刻把她拉到自己的小公司。李木生的公司在上海市中心一处相当好的地段,只是办公楼略小。整个公司,包括李木生在内,总共不到十人。
  坐在被分隔成一块一块的小隔间之一,伊尹看了看周围狭小的视野,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并不发表任何言语。这家名叫‘兮心’的公司似乎相当轻松,李木生带女朋友来玩,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搬椅子跑来聊天。
  聊着聊着,李木生又聊到近期最让他兴奋的事,伊尹已经听他说几百遍,耳朵都生茧了:“Echo先生的创意实在太棒了!天呐,没想到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居然注意到我们公司!说明‘兮心’非常有发展前途,否则Echo先生怎么会主动找上我们呢?哈哈!只需要不到两个月,等我们把Echo先生的想法变成现实,这款手机游戏就不会只限于中国,我们要走向全世界!”
  伊尹只百无聊赖咬着吸管,当李木生满面红光望过来时,立刻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她跟伊丽莎白设计的游戏改进创意属于技术水平最低的,国内火一小段时间可以,说要进军全世界的话,就实在是开玩笑了。另外,伊丽莎白已经把程序代码改成最浅显易懂的形式,若发到一般中等大小的科技公司,拿到手的第二天就能立刻投入市场了。想到这里,伊尹禁不住望了望周围。
  小型科技公司,全部员工不过十人,居然学大公司使用隔间,导致交流不畅,无法形成积极正面的交流氛围。这样的公司是伊尹最不敢投资的那种,她甚至能断定,这家‘兮心’,大概撑不过两年就会倒闭。
  她看着李木生,张了张嘴,却并未说话。
  众人聊了许久,甚至连伊尹本人都觉得,继续打扰人家工作不大好,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虽然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他们是否花时间在游戏的升级开发上,不过,至少伊尹本人觉得舒服些。想说而不能说的感觉有点难受,却绝不能让李木生知道自己是Echo。
  三年前,和李木生仅仅一个星期的交往,就因为她对李木生的家族企业说三道四,导致破裂。
  天气有些凉,伊尹又是宅女,于是很快就钻回自己的小窝里。叫伊丽莎白调出学习视频,继续她的学习。原本,这个时候的她,会去‘先驱者’插科打诨。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彻底放弃穆司明,无论多崇拜这家公司,伊尹也不打算去混了。连相关公司的股票,伊尹也全部丢给伊丽莎白,自己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时间便在既充实又无聊的学习中渡过,已经洗漱过后,伊尹爬进被窝准备睡了。而这个时候,李木生的电话竟突然打了过来,声音兴奋到亢奋的地步:
  “伊伊,我收到‘楚正集团’的邀请函!明晚八点,要举办上海科技交流晚会,我居然收到了邀请函!你明天有时间吗?做我的舞伴吧!”
  听到‘楚正集团’这几个字的时候,伊尹禁不住皱了皱眉,等听完之后,她还是答应了。李木生自然兴奋得要命,嘱咐她要穿晚礼服,要做头型,要化妆等等各种注意事项,之后再发表一通收到邀请函的惊喜,对‘兮心’未来的展望,才恋恋不舍挂掉电话。伊尹瘪了瘪嘴,把手机丢到一边,把脑袋摔回床上,闭眼就睡。
  ……
  “‘楚正集团’是国内最大的零售物流集团,但事实上,他们各种产业都有涉及!”一边开着豪车,李木生一边兴奋的介绍,“特别是‘楚正集团’的大公子,楚皓先生,在金融方面颇有建树,未来肯定会带领‘楚正集团’强势参入国内的金融界!而今天的晚会,我猜测,一定是他们决定在新科技方面大力发展的前兆!”
  伊尹懒懒缩在副驾驶座上,随口应了他一声,看着手上的请柬发呆。邀请人一栏上,手写的“楚皓”两个字端端正正,对比伊尹自己写的字,便不得不汗颜了。李木生还在兴奋的说教,伊尹轻叹了一口气,把请帖往他包里一丢,展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回应他。
  豪车驶到宴会大厦前,侍者立刻走近,为伊尹拉开车门,半弯着腰迎接她出来。
  穿着笔挺的西装,挽着自己可爱的女友,李木生骄傲得满面红光,与她一起走过光滑高大的石柱,赞叹高如苍穹的屋顶和上面精美绝伦的水晶灯。紧接着,侍者一左一右,拉开豪华的皮面大门,悠扬的舞曲与酒香立刻飘散而出,光这种气氛,便让人心生向往。
  所谓贵族阶层的世界,旖旎繁华如此,怪不得人人都挤破了头想挤进去。李木生并非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宴会,可如此豪华,如此高规格的晚会,他实在难得一见!勾住他臂弯的可人,此时此刻却皱起眉头。
  如伊尹预料,这里几乎全是百万基数的富豪,同时,还必须拥有世界程度的专业技术。而那些能力不足的人,却人人都有千万基数的家产。李木生的产业确实百万上下,可他的专业能力,至少在这里,实在不够看。于是两个人便如同贸然闯入一般,无法融入任何圈子。
  伊尹倒没什么所谓,随李木生在华贵高傲的人群中穿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说中文的圈子,李木生却只能站在一边听,貌似说到一个笑话,看别人笑得正欢,虽然不懂,却也哈哈跟着笑起来。
  和平民世界不同的是,宴会里的人几乎每一秒都当钱算,所以根本没时间玩八卦,也更不可能关注对自己无利的人。所以,偶尔也有人跟李木生聊了几句,发觉他肚子里货不多时,便立刻失去兴趣。
  伊尹则全程陪衬,就当自己就是个毫无用处的花瓶。
  可说到宴会,就算现在这种非常效率性的专业酒会,也总会有一些浑水摸鱼的公子哥或千金大小姐。李木生的交际能力确实是不错的,于是,他很快便找到能交流的对象,并迅速混入他们的圈子中。这可苦了伊尹,在那些公子哥和大小姐意义不明的目光中,伊尹甚至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躲都没处躲!
  在度日如年一般的时间流逝下,伊尹几乎要把脑袋垂到地上,只期望没谁注意到自己。然而事与愿违,总时不时有些许目光在她身上飘来游去……
  突然,周围人群出现一阵喧哗,李木生所在小圈子里的女人们立刻兴奋得低呼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李木生,都往骚动的中心望去!
  伊尹依旧低着头,只庆幸他们终于不关注自己了,正大松一口气时……却发现,骚动的中心正缓缓向自己移动!
  “穆总!”紧接着的,是李木生兴奋的声音,伊尹禁不住浑身抖了抖,“我们又见面了!”
  “我们很有缘。”此时的穆司明不像上次见到那样怒气冲冲,如同平时一样,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弧度微妙到能让任何女人心醉。
  伊尹却依旧低着头,只看到他整洁套装上精美的纽扣和他身边女人凹凸到极致的曲线。李木生一直跟他客套着,听过去,貌似比上次碰面时客气很多,所以,穆司明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伊尹默默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口空了一块。只微微抬头,正好对上穆司明的目光。
  他居然皱着眉头,而且看过来的目光,似乎依旧愤怒。不,和上次不一样,此时此刻,穆司明的目光,在与伊尹双眼接触的一霎那,竟在瞬间爆发让人胆寒的暴怒!
  “穆总?”李木生也被他瞬间脸黑给吓住,小声问,“我女朋友……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吗?”
  “你女朋友?”穆司明暴怒的眼神投射过来,把李木生吓得整张脸都白了白!可毕竟是在公共场合,穆司明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火气狠狠压下去,才强忍住想立刻挥拳的冲动,摆出冷冷的面色,“祝你们幸福。”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李木生莫名其妙。
  “你的小女友和穆总大概很有交情吧?”一位现金大小姐送出满是酸意的声音,让李木生愣了愣。他的目光缓缓移到伊尹脸上,想询问,却见伊尹坦坦荡荡的面对他:“过去的事而已,已经过去了。”
  李木生的脸顿时黑下去,却并没有继续追究,依旧和周围的人交流,脸色淡然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可先前还萦绕在脸上的微笑,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
  伊尹发觉,他先前还用臂弯夹住自己的手,此刻,却已经松掉了力道。伊尹甚至不需用力,很容易便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李木生还在聊天,显然是生气了。
  伊尹本来就不想呆在这里,李木生又跟自己怄气,她便懒得再应付什么,转身向外走去。与富二代们聊得正欢的李木生,此时此刻却转身看了她一眼,脸上顿时出现落寞的表情,低声轻叹:“我果然,配不上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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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包子  艾莎  clenemtine
  嘛,虐主角是既定剧情……其实是为了表现这个故事的主题:社会对少数性格特殊者的排斥,已经男权社会对女性“无才就是德”的暗示性教育。事实上,女主也受到这种暗示的荼毒。她灵魂之中的骄傲又让她不肯屈服。
  嘛……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的主题……因为……说出自己的心声啊。
  我妈天天跟我说:要趁年轻嫁出去,老了就嫁不了好的了……这种话……真的好恶心。虽然我很爱我妈啦,但是这种传统心态真的好恶心。搞得我的价值就是这个躯壳,灵魂和内涵根本毫无意义一般……不为自己的灵魂而活,仅仅凭借身体勾引男人,那我不就是只服务一个人的妓女吗?
  唉,这种暗示性的教育真的……说不出的讨厌。所以我就设计一个既坚强又软弱的形象。伊尹拥有足够的能力无视男权社会的规则,她却依旧被从小的教育束缚。Bug一样的天分,人人渴求的超级人才,却躲在此处,表面上做这种完全浪费她才能的工作,这是一种讽刺。讽刺社会,讽刺男人,讽刺女人,讽刺男主,也讽刺作茧自缚的女主角。
  不过,如果亲们看过灰姑娘,就知道,我最喜欢写突破束缚的女孩了。
  有的时候,其实自己施加的束缚才是最可怕的。但是如果能冲破这层束缚,人的灵魂才能真正得到解放,如此一来,任何困难都无法困住她吧。
  呃……说起来,比起《灰姑娘的条件》,《魔女》似乎到最后到没能彻底突破自己。但是她依旧很优秀,因为即使在痛苦之中,她也拼命努力。即使害怕,也在自己擅长的方向不停努力。虽然为了不被社会排斥而隐藏自己,但是几乎跟人格分裂一样强大的Echo和超越整个世界的人工智能,就是她为了反抗而获得的成就。
  即使没能战胜自己,她却也是值得欣赏的吧。
  唉,希望我也能像这两个女主角一样。像《灰姑娘》那样超越自己,像《魔女》那样坚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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