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深夜交谈

  “哈哈,不无聊么?”李叔笑道,“我倒觉得无聊得很呐。不过,在外面游荡久了,确实更想要一个温馨的家。想着家里有个人等着自己,身上就有劲了。”
  “是啊……”穆司明轻声回应,淡淡的余音像月夜的清风一般幽冷即逝。
  “这么一说……”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冒昧的问一句,你从小长大的家,不够温暖么?”
  “你觉得呢?”穆司明耸了耸肩,“要是正常的话,怎么会养出我这种性格扭曲的人?”
  “你的性格怎么会扭曲呐!”李叔笑道,“至于家庭,哈哈,这有什么,你可以自己组建一个家庭啊?就像我一样,漂亮的妻子每天都会等我回家,多好。”
  脸上的肌肉稍微抽了抽,穆司明恹恹道:“算了吧,女人太麻烦。表面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私底下却龌蹉得让人恶心!就算是好女人,比如我母亲,小时候觉得她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人,结果后来……呵,说实话,我实在不想跟女人深交,她们擅长撒谎,毫无理性,极其善变。再好的女人,也难保十几年后不出问题。”
  “确实。”李叔深以为然的点头,却嘿嘿笑着说,“但是啊,司明,你不知道,女人的怀抱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其实谁都会变,无论男女都会出问题,而这些啊……都是婚姻的成本呐。”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注视着穆司明拉开车门,李叔挥了挥手:“一路顺风。”
  坐进车里,穆司明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却迟迟不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座上,一条腿在车里一条腿在车外,穆司明竟在这种情况下陷入沉思。李叔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穆司明问:“李叔,你,嗯……请恕我冒昧,你为什么娶那位妻子?”
  李叔哈哈笑了笑:“嗯,确实,她不漂亮,不优秀,跟上海的女孩子完全不能比。”
  把自己最卑鄙的价值观展现在前辈面前,穆司明于是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但是啊……”李叔意味深长的说,“世界上就有这么一个女人,会让你甘愿放弃所有艳福,甚至不计成本,只为了能留她在身边。”
  ……
  深夜里,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穆司明难得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了许久,穆司明睁开眼睛,无奈的长叹一声,起身离开卧室。客厅的窗帘开着,清冷的月光照进来,穆司明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清晰映在地面上,只有一人。皱了皱眉,他拉开冰箱,为自己热一杯牛奶。
  “睡不着吗?”无升无降的电子音,似有错觉,竟将这冷漠的寒夜稍微烘热了一点点。
  咕噜喝掉半杯牛奶,穆司明问:“发明者还给你设定了半夜聊天的程序吗?”
  “我有监控主人健康状况的程序。”伊丽莎白说,“根据你最近的饮食和起居情况,生理上应该不会造成失眠的后果。所以,你的问题出自心理。我可以立刻联系现在处于工作状态的心理医生,考虑到魔王大人的英语水平很高,我将为你链接西方英语国家的医生。”
  “不需要。”穆司明立刻拒绝,可半个晚上的失眠确实很不舒服,于是重重揉了揉眉心。
  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儿,电脑发出滋滋的噪音,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小会儿,她说:“需要我为你进行心理辅导吗?理论上,我的心理学知识已经到达实用标准。”
  穆司明不禁哼哼笑起来,拍了拍老旧的显示屏,随便拉了个椅子,懒懒坐在月光下。伊丽莎白的外部挂件虽然稍显落后,可主机却是超现代的量子基础。穆司明动用所有关系,好不容易才订做到一台比它稍微先进一点的机子。虽然已经把伊丽莎白的主要程序移动到最先进的超级电脑中,他却依旧把这台老电脑留在自己家中。此时此刻,电脑正依靠网络链接公司的主电脑。
  “不用了……”穆司明长叹一声,仰躺在椅背上,“我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愿意告诉我你的问题吗,魔王大人?”
  沉重的脑袋抵在坚硬的椅背上,有些疼,却让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稍稍清醒一些。穆司明微微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落地窗外清冷寂寞的月光。此时此刻,他不禁又想起那个女人,无论外表装得多么热情,她的目光总是如此寂寞,寂寞得透明一般,冷,也美得动人心魄……
  长长放出一口气,穆司明对身边的人工智能吐露自己一直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我大概……爱上伊尹了。”
  “原来如此。”伊丽莎白的声音依旧无升无降,“那么,你接下来想采取什么行动呢?”
  穆司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哼笑:“我该做什么呢?”
  “如果以理性要求为目标,我可以为你提出许多最优化方案。但是爱情……”伊丽莎白很人性化的顿了顿,“鉴于我至今无法百分之百掌握爱情这种情绪的发生原理,所以很抱歉,我只能依靠统计给出意见。无法确定是否为最优化方案,但是大多数宣称进入爱情状态的人类遇到这种状况,最多的选择是,不顾一切的最求。”
  “不顾一切么……”喃喃说出这几个字,远远望着窗外的月光,他长长送出一口气。伊尹离开后,穆司明突然觉得玩什么都没意思,白天黑夜似乎毫无区别,因为睡梦和清醒也根本没有区别。而女人……那些毫不费力就能轻易到手的玩具,此刻也变得无聊透顶。
  ‘唯香馆’的姑娘之所以喜欢穆少,是因为他居然从不要求私下的肉体服务。各种女人,穆司明稍微捏两下就彻底失去兴致,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深夜中,穆司明仰头喝掉所有牛奶,然后有气无力靠在椅背上。
  这时,伊丽莎白清冷的声音再次出现,让穆司明顿时愣住:“仅根据统计结果来分析,你对伊尹小姐持有爱恋情感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点三三三。我的判断标准是,自从你第一次与她见面,即刚回中国开始到现在,总共五个月零十九天,发生亲密身体关系的女性,只有伊尹小姐一人。即使她离开后的近两个月,你居然也未与任何女性进行深入的肉体接触行为。我使用居然这个词,是因为根据你以往偏爱滥交的行为模式,接近半年的专一行为,以中国的成语来形容,就是‘难以置信’。”
  “只有伊尹?”穆司明不禁一愣,脑中顿时又出现那个女人的模样。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愚蠢的伊尹,可爱的伊尹,诱惑的伊尹,以及……让世界惊叹的天才伊尹。与现实中让他昏昏欲睡的黑白世界相比,有她的记忆竟鲜活得镀上明彩一般,让人向往……
  “魔王大人,一直以来,你的行为模式都遵循男性生物应有的规律,但是,”伊丽莎白很人性化的顿了顿,说,“人类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拥有凌驾于其它物种之上的智慧。人类之所以不为机器,是因为拥有机器无法模拟的情绪。魔王大人,你的行为一直遵循满足基础欲望的理性需求,这也是你能快速积累财富,成为精英的原因。只不过,我一直无法理解,作为人类的你,难道没有情感吗?”
  抬头望着远处的月光,脑海中伊尹的模样越来越鲜活,越来越深刻,穆司明不禁轻笑:“大学的创业失败后,我便对愚蠢的情感不屑一顾了。别人把我当工具,我也把别人当工具,这就是社会的游戏规则,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穆司明打开窗子,凉风灌进房间,瞬间冷却他无法安睡而燥热的大脑,“很无聊。”
  “伊尹小姐也常说,这个社会很无聊。”
  穆司明呵呵笑了笑,揉弄自己的头发:“我也是个很无聊的人吧?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就这样形容我。可为什么……后来又对我感兴趣?”
  “你的手腕和能力是真实的,非常有趣。”
  “是么……”穆司明抓乱自己的头发,幽幽道,“她却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非常有趣。哈哈,怪不得我这么无聊,是因为伊尹太有趣了吧。”
  “伊尹小姐是个很诚实的人。那么,魔王大人,你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呢?”伊丽莎白问。
  “帮我定位伊尹的位置,购买最快的机票。”穆司明笑了笑,“她已经让我意识到我的生活有多么无聊,从此以后怎么可能继续无聊下去?呵,人活一世,总该感情用事一回。我要去找她,不顾一切的追求她!”
  伊丽莎白的语调并没有穆司明那般激动,却很快回应:“好的,立刻为你制定行程。”
  ……
  到了第二天,明明昨晚十分有劲,可见到自己的部下,想宣布接下来的决定时,穆司明却彻底语塞了。在一周一次的公司会议上,穆司明原本想一开始就宣布……可事实上,直到最后会议结束,他都没能说出口。
  当所有议题都讨论完毕,正是宣布散会的时候,穆司明却突尤的咳嗽了两声。会议桌上,所有部下的眼睛都齐刷刷盯着自己……穆司明第一次害怕成为焦点。
  “还有什么事吗?”见穆司明一直不开口,李叔微笑着问。让穆司明更尴尬的是,不止李叔,会议桌上所有人居然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似乎知道些什么……顿时感觉一颗水蒸蛋卡在喉咙口,别说声音,连空气都挤出不来!穆司明突然觉得脸颊发烫,于是欲盖弥彰的偏过头,让部下们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穆总。”总务科的女科长推了推眼镜,用似乎与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声音尽量冷静的说话,却明显憋着笑,“你的脸很红,生病了吗?”
  穆司明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几个来回之后,深吸一口气,面对自己的部下,尽量摆出郑重的表情:“因为个人私事,我决定休假半年。这段时间,公司的主要运营由李叔负责,小赵做辅助。技术开发和人工智能的科技解锁继续由Black主导,Sam负责联络美国‘pioneers’和专利申请等事项。财务方面,我会通过伊丽莎白继续监控资金流动和债务情况,任何财务行为以人工智能的建议为基准,大金额变动决策必须由李叔亲自操刀,一般财务管理则依旧由财务部的田下和张成负责。就这样,散会。”
  可穆总一声令下,众人却完全没有散的意思。‘先驱者’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公司,除掉李叔以外,所有人的平均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下。所以,此时此刻,整个会议厅中,除了李叔,人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你们……”被部下盯得满脸通红,穆司明很不自在的干咳两声,不爽的问,“还有什么事么?”
  “有啊。”Sam笑眯眯地说着,伊丽莎白为所有人实时翻译,“老板,你没怎么去过欧洲吧?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找得到人呢?气候啦,住处啦,食物啦,各种风土人情你一点都不懂,让人很操心呐!”
  总务科的女主任推了推眼镜,说:“虽然您持有美国的永久居留权,但是要去欧洲的话,还是得费点手续的。居然一个晚上就想立刻跑去欧洲,您也真是任性。”说着,便递出一张机票和一本新护照,“前面那本已经满了,我只能给你办个新的。一个晚上哦,把姑娘追到手了你必须请我吃饭。”说到这里,她终于憋不住,咧嘴笑了。
  随着女主任的调笑,所有人都笑了!
  “伊丽莎白!”通红着一张脸,穆司明立刻找人工智能兴师问罪,“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Black摆了摆手,露出他惯常的猥琐笑容,“就是把你昨天晚上的录音发给我们听了,一大早就被闹醒,又被伊丽莎白催着各种准备。”
  Black说完,负责端茶倒水的小姑娘已经从后台拖出一个大小正好的行李箱,笑盈盈的说:“穆总,我们已经为您准备了全套换洗衣物和清洁用品,并且购买了五十万人民币的欧元,加上现有信用卡,足够您随意挥霍。”
  “司明,放心吧。”李叔也呵呵笑道,“公司交给我,你就安心去把姑娘带回来吧!”
  于是,穆司明就在全公司上下笑眯眯的表情中,被送到了机场,半个小时后立刻坐上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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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Yoho  艾莎  clenemtine  月
  新章四千字……作者已死,有事烧纸。
  三更完了,注意前面还有两章……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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