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课:大悲大痛必会黑 05

  她是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此结束,但她别无选择,她不是阿萨尔斯,她只是个年迈的八级女巫罢了,无法对抗巫沁,也无法为岳界带来和平与安逸。若有人得先被牺牲,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她,也只能是她,至于阿萨尔斯,则是该活下去的那个人。
  她是多么地‧‧‧‧‧‧忌妒啊。
  惨然一笑,巫师长老朝雪走近,右手放上自己的左心口,开口道:「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
  墨漪霍地抬起脸,往前跨出一步,用力抓住巫师长老的上臂。
  「真是好选择呀。」雪拍了拍手,开心地召来一条前端有尖刺的细藤蔓,「想不到你是个聪明人呢,亲爱的长老,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多了--」
  「快动手吧。」巫师长老厌烦地打断她的话。
  墨漪加重了手的力道,关节都泛白了也不松手,「长老‧‧‧‧‧‧」
  「放手,阿萨尔斯。」巫师长老淡然抽出自己的手,望着兴奋到浑身发颤的雪,「要动手就快点,但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协议还是算数。」
  「当然。」雪呵呵笑着,讨好地看向身旁的喑,「喑,你想动手吗?如果想,我可以让给你唷。」
  「不了。我看你想杀她想那么久了,就由你动手吧,好把握这个机会啊。」他难得没对她摆出不耐烦的表情。
  她看了高兴得不得了,心脏也开始发颤了起来。
  「呵呵呵‧‧‧‧‧‧我一定会很享受整个过程的,长老。」
  语罢,雪射出一条蠢蠢欲动的藤蔓,它直直穿过巫师长老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如此反覆了好几回,整个空间开始回盪起巫师长老痛苦的尖叫声。墨漪死死咬住惨白的下唇瓣,收缩的瞳孔直直盯着眼前这一幕,她的脸上闪过许多不同的情绪,每闪过一种情绪太阳穴就跳动了一次,整个人看上去僵直不已。
  雪更加兴奋地发出银铃笑声。她加快穿透的速度,期间又召来更多条粗细不一的尖刺藤蔓,藤蔓一条条地刺过巫师长老的身体然后抽出,使得后者的尖叫声出现得愈加频繁。雪享受地看着巫师长老逐渐模糊的躯体,一直到喑隐含不耐的轻咳声传来,她才不捨地做出最后一次攻击,让其中一条藤蔓狠狠穿过对方的心脏。
  墨漪摇晃了一下。
  巫师长老倒上地面,尖叫声早已停歇,只剩虚弱的呻吟断断续续地逸出她的口中。雪歪头看了看,伸出左脚用力踏上她的脖子,弯下身,满意地看着她近乎窒息的模样。
  「你以为我会直接刺穿你的魂灵吗?别傻了,我不可能给你一个痛快的哦,等到你心脏的血液全部流光的期间,你还要受多少折磨呢?好好期待一下吧。」雪咧嘴笑道,然后停顿了一下,转而对墨漪露齿一笑,「对了,别说我不顾同族情谊,就给你一个机会吧--亲自把长老的生命给了结掉,不然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至死。」
  墨漪僵硬地低下头,凝视着血流不断的巫师长老,腿一软,跪上地面。巫师长老回望她,两眼几乎反白,嘴巴一开一合地抽搐着,似乎想对她说甚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雪移开自己的脚,走回喑的身旁,他张开翅膀,极度不情愿地任由她环抱住自己。
  墨漪望着那对哀求的眼睛,热烘烘的感觉占据整颗脑袋。她颤抖着右手覆上巫师长老的眉心间,逼迫自己在掌心间凝结出一根短小锐利的冰晶,霎时昔日的回忆如泉水般疯狂涌出,她倒抽口气,上齿紧紧嵌入下唇,努力撑住快要崩溃的情绪,接着她右手往下一压,感觉到冰晶刺穿脆弱的魂灵。
  巫师长老的眼睛瞬间睁大,胸口的起伏随之停止。
  墨漪的手滑落,插在魂灵上的冰晶跟着魂灵破碎成片,她以极缓慢的速度站起身,抬头看着相拥的两人,一黑一银的眸子空洞得彷彿能吸尽所有东西,又或者该说再也无法吸入任何东西。
  「就是这个‧‧‧‧‧‧女王想看的就是这个表情啊。」喑扬起唇角。
  雪一手环住喑的脖子一手向上伸去,对墨漪嘻嘻笑道:「别忘了协议哦,女王可是很期待再见到你呢!那再会啦。」
  雪的手掌握起,所有藤蔓立刻爆裂开来,整个空间就这样瓦解了。许多藤蔓倒上外围的那圈崩塌处,水晶受到重力压迫而碎裂一地,那些藤蔓正巧成了一座座的桥樑。喑拍动起翅膀,带着雪往上飞去,消失在墨漪面前。
  外头的眾人见藤蔓倒塌全后退了好几步,待藤蔓不再倒下,他们连忙朝中间跑去,却在看见发生什么事时滞住步伐。
  「--长老啊啊啊啊啊啊啊!」许多巫师惊恐地尖叫出声,其馀人则是露出惊骇的神情。
  墨漪转过身,朝眾人踏出一步,但在踏出第二步时,她像是被抽光力气般地跌上地面,惹来眾人一阵惊呼。
  「老墨!」阿祤大吼,和其他伙伴一起越过桥梁奔向她。
  謜瞥见她紧咬着的嘴唇,立刻瞪大眼叫着:「天啊,你的嘴唇怎么全是鲜血!快松口啊!你是打算咬断自己的嘴唇是吗!」
  墨漪抬起眼帘,仅是轻轻一眼,却将所有人震慑住了,打从心底真正的寒冷了起来。
  那是一双毫无杂质又带有浓浓杀意的暗沉眼眸,没有任何一丝亮度,也没有任何希望的存在,就如同野兽最深沉的野性被挑起了似地。
  「小、小漪‧‧‧‧‧‧」嵐胤想伸手碰她,却因为她散发出来的氛围退缩了。「你‧‧‧‧‧‧我们知道你难过,我们也是,但你冷静点,好吗?我们、我们‧‧‧‧‧‧」
  墨漪没有回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逕自向前走去。
  「墨漪。」月牙尹挡在她前面,温柔又哀伤地低语,「我扶你,好吗?」
  「我‧‧‧‧‧‧可以自己走。」她嘶哑着声音开口,语调像钢铁一样冷硬,口腔瀰漫起淡淡腥甜味。「尹,你负责帮长老办场葬礼,用火烧,让她安息。麻烦了。」她瞥向其他人,「所有人都得参与,今天不必再训练了,好好哀悼长老。」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她的意识就薄弱了一层,但脑子却是更加清晰。她的伙伴们追了上来,凝重的脸上各个充满了焦急,一路上的人们纷纷让路给她过,表情一致是担忧的,她没有理会,踉蹌地一直向前走去。
  推开月牙尹家的门,她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别再跟上来。今天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
  听见后方的声音顿住,墨漪走进屋,关上门扉,往客房慢慢走去。她不晓得自己花多久时间才回到客房里,但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在长老死去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这么做了。
  她变出一只高脚杯,拿出匕首划过手掌,让鲜血流入杯内,而后用匕首在头顶上方画出五芒星的图案。她饮下一口血水,把剩馀的倒上地,并将匕首插进地板。
  「黑暗,墨漪.阿萨尔斯在此,唤你速来。」
  一阵黑雾自匕首下方窜出,佔据了整个房间,低沉的笑声轻轻传来,伴随着有些令人反胃的气味袭向她,她像是没有感觉到似地直挺挺站着,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真是令人兴奋的杀意啊‧‧‧‧‧‧阿萨尔斯,想通了吗?你的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是决定投往我的怀抱了吗?』略微慵懒的声音回盪在房间里头。
  「不是投靠你‧‧‧‧‧‧不完全是。」
  『哦?你勾起我的兴趣了,说吧,我洗耳恭听哪。』
  「黑暗。」墨漪呢喃,空洞的眸子绽放出一片清冷的寒光。「我要与你缔结契约,无论你想从我身上夺走的代价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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