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这本就不公平。
  “沈大哥,你不该对我抱歉。不说我这趟去南京麻烦了沈伯伯和沈伯母许多,只论这件事,本就算是我坑了你。若是能顺利度过,我们再谈合作也不迟。”
  沈家的人其实都很好,同沈唯砋合作,绝对比其他人可信。这一点,姚薇薇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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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胖子小老板和黄记者谈过自己的打算之后,第二天,姚薇薇就给了胖子小老板一个信封,让他将信刊登在《上海时报》上。
  这封信是以童笙小姐的名义撰写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支持阮玉继续担任女主的,还有阮玉离婚的真相。
  姚薇薇之前说自己只有一半的把握,其实要认真说起来,估计连一半也没有。就连这封信能不能起什么大作用,姚薇薇都不敢保证。
  毕竟阮玉的事同上次她被姚广运陷害时不同。当初姚广运陷害她,纯属无中生有,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报道的真实性。而阮玉这次却是有备而来,不仅刊登了同苗成建的结婚证件,还有几张会引起歧义的剧照。
  有“证据”的诬陷和没“证据”的诬陷,是不一样的。读者不会那么轻易被姚薇薇煽动,当然,除了童笙小姐的那些“死忠粉”们。(姚薇薇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如何会出现这个词。)
  除此之外,上次诬陷她的只有《华星日报》一家,可这次却是在同一时间冒出了许多报纸,大篇幅报道阮玉的事情。
  将事情联合起来仔细一想,便感觉有些过分的巧合,像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针对阮玉和晟维影片。
  阮玉的前夫如今不过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赌徒,按理说,找报社投稿前总该来敲诈勒索一笔才对,可是苗成建却没有,这显然是有问题。
  不过这回,姚薇薇也不可能去把这些报馆一起砸了。
  分而化之,合则聚之。当《华星日报》一家报纸出问题时,可以这么解决,因为其他报纸并不会为了《华星日报》“不讲道理”。
  但若是此时再这么干,只会引发报业对阮玉更强烈的抨击。
  所以姚薇薇只能选择——
  先去把苗成建那个王八蛋给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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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是谁让你陷害阮玉的。”
  晟维影片公司地下的杂货间里,光线有些暗淡。
  姚薇薇靠在杂货间大门旁的一个躺椅上,双手抱胸地看着被五花大绑而来的苗成建,身后站着上回那几名砸报馆的彪形大汉。
  其实这几人也算是姚薇薇的小姨许淑慧给她找的打手,从以前起,就帮姚薇薇瞒着姚广胜处理过不少事。
  “哪有什么人让我陷害她?那个贱女人,拿了我家那么大一笔的彩礼还要和我离婚,我只不过是把她的真面目公诸于众罢了。”
  苗成建一提起阮玉,便面色狰狞,说话时更是咬牙切齿,仿佛是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穷困潦倒了这么多年,现在的苗成建,双眼浑浊,头发稀疏枯燥,杂乱地贴在头上,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修理过了。
  他身上穿的长衫还打着补丁,哪还有一个稀罕的大学生的模样?
  这一穷二白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单纯在怨恨前妻,不像是从什么人那里拿了好处。
  可姚薇薇自是不信的,一个把整个家底都输光了的赌徒,怎么可能会不求财?
  见他嘴硬,姚薇薇目光淡淡,冷笑了一声:“看来是还不老实,几位大哥,给我砸掉他的两颗门牙。”
  至于苗成建提起的彩礼,据她所知,阮玉这些年打工做活赚来的钱,付完了学费后大多都寄回了家,想让父母将苗家的彩礼还清,只是这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苗成建听到姚薇薇这霸道至极的话,强撑着朝姚薇薇吼到:“你......你怎么能如此不讲道理?难道你不怕我出去跟报馆曝光你的行径吗?!”
  看着还在张扬,可看着几名魁梧的彪形大汉渐行渐近,声音中已经有了颤抖的怯懦。
  呵,还真是欺软怕硬。
  姚薇薇冷眼瞧着苗成建被揍得痛苦狼嚎的惨状,等到他那两颗牙齿都被打落了下来,才继续道:“如何,想说了吗?我可提醒你,就算你今天命丢在了这,我也有本事把一切“后事”给处理干净。”
  说完,她又冲苗成建略一挑眉,笑的很有些深意。
  这种会家暴妻子的男人,只会挑着忍气吞声的女人欺负。你不能对他软丝毫一份,要让他清楚地知道,你有多么得不好惹。
  “姑赖赖,求求你放过窝吧。就算泥吓唬我,窝也的确没有拿别人钱去陷害阮玉啊,只是心里不忿以前那些私人恩怨罢了。”
  苗成建听到姚薇薇的“威胁”,这才有些慌张,连连用头作揖赔罪,那如今漏了风的牙,咬字有些不清不楚。
  虽然他还是觉得姚薇薇大概率是在吓唬他,但他可一点都不想要把命丢在这里。
  “哦?你说你没有拿钱陷害阮玉?”
  “没油没油。”苗成建连连摇头。
  姚薇薇莞尔一笑:“可是,我好像只是问你,是谁指使你陷害阮玉,并没有说你是拿了钱陷害阮玉啊?”
  “啧,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清楚?要是这下一句话让我不满意了,你这口牙和这双手,可就不知能不能保住了。”
  姚薇薇说话间,嘴角的弧度平缓下来,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落在苗成建那双手的视线,让他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
  苗成建的心中天人交战,正在此时,突然有一名彪形大汉从靴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慢慢地朝着他走去。
  那一下下清晰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敲在了苗成建的心里。
  他突然吓得一哆嗦:“姑赖赖......窝承认是有人给了窝钱让窝陷害阮玉,可是窝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啊。窝窝......窝这回说的是实话,我一觉醒来就看到了那一沓钱和一封信,钱被窝拿去还了一部分赌债,剩下的窝都给你好不好,你放过窝吧,都是那封信里威胁窝,说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啊。”
  信里说他如果不想丢掉命就管好自己的嘴,可是现在他命就快要没了,哪里还有功夫去管以后能不能有命啊!
  姚薇薇听完,神色一凛。
  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背后的那人为什么要陷害阮玉?还是说,对方想要害的其实是晟维影片,或者是……她?
  如果阮玉是受她连累,那么姚薇薇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放弃女主,从此背上这份道德的枷锁。
  至于苗成建......
  “把他的腿给我打断,然后……先在此关上一个星期。”
  第43章
  苗成建那的线索断了, 姚薇薇从他的住所拿到了那封信,却也辨认不出是谁的字迹,没准还是直接让人代写的。
  所以她只能先寄希望于如何帮阮玉澄清事实,再扭转那种苛刻的评价。
  其实有时候, 人是奇怪的。例如也有很多女子, 心中并不赞同这个社会对女子的苛刻印象, 但却会在这种苛刻的认知中保持沉默,不会发出声音。
  因为怕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怕自己同样会迎来那种苛刻的评价。毕竟人生来就对被孤立怀有恐惧, 当这种苛刻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想成为孤立者,便只能沉默着。
  现在关于阮玉这些事迹的氛围,对她也是极为不利的, 她遭受着所有的恶意评价, 以至于对此事还心有疑惑的人也就这么随波逐流着附和。
  如今想要扭转阮玉的名声, 不仅仅需要将苗成建做的那些事公之于众,还要设法扭转人们心里对于离婚女子的那种偏见。
  不然,即便人们认同阮玉并非苗成建所爆料的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 她仍旧会遭受着那些难言的非议。可女子即便是离了婚, 也不该被打上一个刻板的标签。
  阮玉的事无疑会让许多女子产生共情, 而姚薇薇需要做的,就是先挑起这种共情的声音。
  所以她以童笙小姐的名义发的那篇信稿式的文章,便是抛砖引玉,试一试水,希望能够先给阮玉的出场打个好头。
  若是有效果,那接下来的事才会更好办些。
  但她还是有些拿不准,胖子小老板说童笙小姐在那些太太小姐的圈子里名声很大, 她却不知道童笙小姐的发声能够引发出多少人的“不沉默”。
  又是否真的会有那么多的太太小姐们,认同和欣赏阮玉的这种经历?
  然而幸运的是,结果似乎比姚薇薇设想的要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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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滩,席公馆的麻将房里。
  席世涛的三个姨太太并一个贴身丫鬟正在搓着麻将,还留了另一个丫鬟在门口放风。
  往日在席世涛跟前三天两头掐架的蔡兰和白芳芳,此时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
  这一局麻将刚刚开始,个子娇小的蔡兰便开口道:“芳姐,你看童笙小姐今天在《上海时报》上发表的文章了没?”
  “自然看了,哎呦真是气死我了,那王八蛋前夫实在是欺人太甚,必须得受到些惩罚。”
  白芳芳说话时语气愤恨,眼神也带着凌厉。说完还摇了摇头,翘着兰花指拍了拍胸口以缓解郁气。
  她平日在席世涛那里装的温温柔柔的,可单独面对姐妹时,却是个嫉恶如仇的炮仗脾气。
  而旁边穿着深蓝旗袍的李桂花,接过了白芳芳的话继续道:“唉,说起来,这阮玉的经历也真是凄凉。”
  她是三个人中唯一一个生养过孩子的,想到阮玉因家暴流过产,细眉微撇,觉得那王八蛋前夫苗成建真是造孽。
  蔡兰伸手碰了个牌,然后叹着气惋惜:“不过倒是比我们勇敢些,至少她有那份吃苦的毅力,也有离开前夫的勇气。”
  她们三个人中,除了李桂花是司令夫人以前的丫鬟,由身体不太好的司令夫人主动纳了进来。而蔡兰和白芳芳,则是在司令夫人去世后,被人明里暗里送给席世涛的。
  都是出身低微,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唯一庆幸的,便是三人一见如故,感情颇好,也没有其他家姨太太的勾心斗角。
  不过为了满足席世涛那“受女子爱慕”的虚荣心,平日里也只能装着“争风吃醋”一番。
  “都是可怜人儿,看到童笙小姐那句‘阮玉不过是面对绝望命运时有抵抗力的挣扎者’,我实在有些意难平,总想替这个阮玉做些什么,离婚了又怎样?凭什么没做错什么的女人,总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
  白芳芳突然气得放下了手中的麻将。
  她们三人平日里不也是被人各种瞧不起?席世涛觉得她们小家子气拿不出手,外人也不怎么拿正眼瞧她们。
  可当初成为席世涛的姨太太是她们能够选择的吗?席世涛能够拒绝,她们不能。就因为投胎成了个出身不好的女子,便要一辈子受着这份气吗?
  不说她们,便是出身名门的司令夫人,不也是恪守了一辈子的贤良淑德,片刻不敢放松?就连开怀大笑都是种奢侈。
  李桂花皱眉:“说起来,阮玉同《海上风月》的女主何其像?之前童笙小姐的书总是被人诟病,说原配的原型离婚后不过回了娘家,成日里闭门不出,根本没有如童笙小姐所写的那样自立自强。如今换了阮玉,便总有人选择性忽视,只盯着离婚一事冷嘲热讽。”
  她们三人都是童笙小姐的忠实读者,一人一本《海上风月》,都快要翻烂了。有时还会特意乔装打扮一番,跑去国讯书馆问童笙小姐何时出新书。
  白芳芳:“说得不错,他们想要忽视,我便偏要让那些人都好好看看。阿兰阿桂,你们手中还有多少钱?跟我去找家印书局,咱们今儿就印了童笙小姐的这篇文章免费发送。”
  “对!这个主意好!咱们这个身份,不能够明着声援童笙小姐,悄悄做些事情也是好的。我手上还有上回同你争宠时从席世涛那讹来的两千块钱,等会儿便全部拿给你!”
  蔡兰猛地一拍手,连忙应承到。
  白芳芳:“害,一想到席世涛那个臭男人又要回来了,我就有些愁眉不展。”
  蔡兰:“是啊,为了他那点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天天做戏争宠,烦死了。他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成天趾高气昂地跟只公鸡似的,他的真心丁点瞧不见,还想让咱们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我呸。”
  李桂花:“唉,谁不想离了这男人好好逍遥去,可惜咱们虽然识得几个大字,却也已经这把年纪了。而且......还是这种身份,就算想要学阮玉一样读书,又哪里有学校肯收。”
  “要不然,咱们也去演戏算了,自力更生。女主角演不了,也能演个女主的妈。”蔡兰摸了个好牌,然后笑着随口说到。
  说完后,突然察觉到牌桌上的气氛沉默了起来,这才抬起了头,发现白芳芳和李桂花都双眼放光地看着她。
  “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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