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人的闹剧 (7)

  晚餐时间,顾允轩带我来到了一间露天餐厅,这让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我有点儿傻了眼。
  「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见有这么一间餐厅啊……」这里一直以来确实有餐厅陆陆续续进驻在这开馆,但我印象中,仍然没有见过这间餐厅。
  「这间露天餐厅是最近新开的,你最近为了公司的事情,还有这场闹剧搞得两头烧,自然没心思去发现这间新开张的餐厅。」他指了指餐厅的外观,续道:「它的外部有点参杂比萨斜塔的概念,所以外观看起来是斜的,但其实它内部的地面是平的,算是种错觉体验吧。」
  闻言,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你也知道?」别跟我说你认识这间餐厅的老闆。
  他笑了一下,「前几天来这吃饭的时候,有跟老闆小聊一下。」
  我带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是小聊,不是套话?」以你而言,想要从别人口中套话并不是很困难。
  他撇了我一眼,无奈的笑了出声,随后他绕到我身后,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边推着我前进,边道:「与其在这里怀疑我是小聊还是套话,还不如快进去品尝看看。帮你验证过了,很好吃的,不骗你。」
  「你干嘛推我啦,我自己走进去就好了。」这先生是赶火车喔?
  「没关係,我推你前进比较快到里面。」
  「……」这都什么烂理由啊?
  一进到餐厅内,便立刻迎来服务员亲切的声音:「欢迎光临,您好,请问只有两位吗?」
  顾允轩也笑着回应:「对。」
  服务员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后,再次抬头问道:「看两位感情那么好,应该是情侣吧?我们这边有情侣双人座位,还有情侣限定套餐,请问有需要吗?」
  一听就知道服务员误会了,正打算开口解释却被顾允轩给抢先了。
  「那就情侣双人座吧,然后餐点就直接你说的那个,情侣限定套餐。」
  「好的,那这边请,我替你们引路。」
  顾允轩一脸轻松地跟着,而我则一脸尷尬地跟着服务员来到角落的座位。服务员耐心说着:「如你们眼前所见,情侣座是在角落,是唯一一个座位,只有在特定日子才会开放。椅子是双人沙发椅,桌子是为了配合沙发长度的玻璃长桌,沙发椅上有男女娃娃,都可以随意触碰。」
  经由服务员说的「特定日子」,我这才想起,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
  想到这,就让我开始担心,我和顾允轩并不是情侣却占走了七夕应该蛮多情侣想坐的情侣座,这要是被知道了,我们会不会被其他情侣联合追杀啊?
  待服务员说完话走远后,我拉了拉坐在我身旁的顾允轩,「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其他情侣追杀?」
  「追杀?为什么突然这样问?」顾允轩满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害的。我们明明不是情侣,你却跟服务员说对,还很厚脸皮的坐在情侣座,这就算了,你还给我点情侣套餐,这不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才怪。」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啊?难怪看你坐下后都绷紧神经,好像我会把你吃了似的。不过老实说,我这样做也算是避免其他真情侣被害。」
  「蛤?」连这样你都有理由能辩解?
  「我这样做原因有两个,其一,情侣双人座和情侣套餐都是商家在特定日子拿出来的赚钱手法,东西好不好吃是其次,主要的钱还是被商家用这种活动骗走了,这多不值啊。所以说,我们这样做等于是代替其他真情侣的钱财受骗,不是很好吗?」
  听完,我还是忍不住给了个白眼,「人家情侣受不受骗关你什么事啊?你这样亏的是你自己,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的。」我想了想,「你不是说原因有两个吗?那另外一个呢?」希望不要比这个还要瞎。
  他勾唇笑了笑,将手指搭在我其中一边的肩上,「另一个跟闹剧有关。朴旭阳说要跟我公平竞争追你之后,上班时间都给你送早餐又送你东西。倒是我,什么事都没做,就这样让他一直得逞,那还能算是公平竞争?今天正好七夕,就当作是种追求中的表示吧。」
  「连你都说这是场闹剧了,怎么现在也跟着朴旭阳闹了?」你们男生简直比我们女生还难捉摸。
  「我只是按你的说法去说,对我来说,这不能算是场闹剧。」
  我扭头,「不然对你而言,这是场什么?」这是我头一次,想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对我来说,这是场确认自己心意的必经路程。无论你内心觉得这是不是场闹剧,我都没关係,你只要知道,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场闹剧。」
  他语气里夹带得满满的认真,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跟我说,他是认真的,而非只是开玩笑。
  我当然相信他不是那种会乱开玩笑的人,只是我……只是目前的我,也许还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去回应他的感情,无论只是好感,还是真的喜欢。
  沐羽很多次都在暗示我,而我也每次都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其实说白点,就是我在逃避。
  我逃避他对我的感情,同时,也在逃避我对他的感觉。
  因为我害怕,所以我寧愿选择视而不见,也不要去赌这个可能……
  我和顾允轩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回过头发现套餐已经被端放在桌上,服务生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两位请慢用。」语毕,便转身走向柜台。
  见服务生走远后,我有些不自在的打破沉默道:「吃吧。」
  顾允轩嗯一声后也开动了,动作自然得彷彿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在幻想,所以只有我不自在。
  本想就这样安静地度过这一晚,但好像太安静又很奇怪,于是我开口问出一道很不合时宜的问题:「你和朴旭阳是同父异母,照理说,你们应该都要从父姓吧?那为什么你们两个不同姓?」一个姓顾,一个姓朴,怎样看都八竿子打不着干係。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是一个为了打破这带着怪异感的安静而突然问的,但对于他,这问题好像根本来得一点也不突然。他反而很冷静、很轻松地回应:「我妈叫顾蕁子,我爸叫朴正阳。」
  这个回答听起来跟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什么关係,但其实关係是有的。
  「所以,你从母姓,而朴旭阳他从父姓?」我小心翼翼的问出口,深怕又无意间点出什么伤心的事。
  「嗯,不过那是后来我妈离开人世才这样的。」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想些什么,「我妈生病离开人世后,我爸和她结婚了。在他们结婚前夕,我和我爸交换条件才答应让她进我们家门的。」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没资格知道,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问出口了。
  「什么条件?」
  「他娶她进门可以,但我从母姓。」他斩钉截铁的说出来,彷彿在重现当时坚定的心情。
  想继续问下去,但直觉却告诉我不要再问了。我的直觉一向是准到连子萱都比讚认同的,现在这个直觉出现,就表示我要是再问下去,很可能又戳中什么很深的伤口。
  这样的家庭,对他来说早已是个深到不能再深的大伤口,内部的小伤口当然也是不例外,所以就点到为止吧,别再问了。
  见我低头沉默不语的开始吃东西,他停下动作转头看我,「你看起来有很多问题想问,怎么不问了?」
  我的脸看起来真的有这么八卦吗?
  我转头看向他,「记得我说过的吧?点到为止。」其实自从我们认识后,我们聊的话题很多,多到我都不记得我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了。
  闻言,他似笑非笑的说:「ok。」
  看来这句我真的有说过。
  就让它点到为止吧。这场闹剧,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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