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法预料的,才叫做人生。(4)

  隔週一的体育课上,来了一张陌生的脸孔。
  「啊,难道是因为比赛......」我暗忖着。
  「大家好啊,你们丁老师昨天带篮球队去比赛,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今天还要继续比,没办法回来上课,所以就由我来代课。」晒得乌漆抹黑,头发捲捲,嘴唇厚得像章鱼一样的男老师带着特殊腔调说,「听说你们最近在上田径?」
  「是,我们在练习接力赛跑。」体育股长马上回答。
  「好,那你们先去跑步再回来热身吧,平常都跑几圈?」
  「通常是一圈,偶尔会跑两圈。」
  「也太少了吧,先去跑个四圈吧。」老师摆摆手要我们往跑道去,虽然大家有点傻眼,但是也不敢违抗。
  「后面的人跟上,不要拖队啊!你们平常都是这么散漫的吗?」跑四圈不打紧,重点是过程中老师还站在操场中央不断催促我们,让我的火气渐渐高升。
  跑完步,喘息没多久,体育股长带着我们做热身操,做完了平常丁老师教的那一套,章鱼男又有话说:「就这样啊?这样哪有什么热身效果,再做个波比跳吧!波比跳有没有做过?」
  「什么保庇?」全班面面相覷后摇摇头。
  老师先示范了一次,「这就是波比跳,来,大家跟着做一次。」
  待我们做完一遍,他宣布:「好,全班二十个波比跳,来!一......二......动作做确实!三......」
  从没经歷过这么操的训练,做完波比跳,班上同学全部脸色发白地坐在地上。
  「这样就不行了?你们是不是高中生啊?」而章鱼男还在说风凉话。
  经歷五十分鐘酷刑般的体育课,回到教室,大家都瘫成了一片。
  「真是太过分了,他凭什么这样数落我们啊?」一名直率敢言的女同学率先怒吼。
  「就是说啊,平常丁老师还会跟着我们一起跑步、热身,今天这个只是站在那里出一张嘴,那我也会啊!」体育股长也愤愤不平地说。
  两人的话就像导火线,引爆了全班对章鱼男的疯狂批评。
  我并没有加入战局,只是经过了章鱼男的洗礼,再回想起上週还在抱怨老师太过严格的我,实在是到现在才知道老师的好,所以老师──求您快点comeback吧!
  还好週三体育课,章鱼男就没再出现了。
  老师一现身,大家立刻像看到天使般,涌起感动的情绪,围住老师不停地诉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家先坐下吧。」老师含着笑,「礼拜一上课的几个班都在向我抱怨,真的有这么夸张啊?还是我真的平常对你们太好了?」
  「才不是!」老师的话又引起一波民怨。
  体育股长驀地站起,「老师,我真的是太爱你了,请你以后绝~对不要再请假了好吗?」
  「搞什么啊?谁准你当眾向老师告白的!」我愤怒地握起拳头小声骂,冯娜看到后笑了一下。
  从那之后,大家都更加珍惜老师上课的时光,我也愈来愈能接受老师对我的建议,当然偶尔还是会小小抱怨一下啦!
  ➶
  第一次段考的最后一天,中午吃饭时间,我和冯娜来到楼梯间的公共座位聊天。
  「我觉得自己好像生了一个奇怪的病。」
  冯娜打开便当的手一顿,「啊?你哪里不舒服?」
  「我只要一想起老师,就会不由自主地傻笑,怎么办啊?这病一定很严重......」
  她翻了个白眼,「这你不是常犯吗?不是什么病啦,叫思春!」
  「还有喔,我会自己设定假想情敌,然后再吐槽自己。」
  「这也还好吧,不过就是轻微的幻想症。」冯娜嚼着花椰菜,无所谓地耸耸肩。
  「对了,我啊......最近只要看到老师,就会有想扑向他的衝动耶!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她夹起的鸡肉块掉到饭上,抬眼看了我后,带着了然的笑拍拍我的肩,「你这是发春,不是用不正常能形容的。」
  「什么发春,也太难听了吧!」我鼓着嘴夹起她刚刚掉的鸡肉块,迅速送到嘴里祭五脏庙。
  「这就是事实啊。」她也不客气地夹了我最爱的鸡蛋捲,我赫然发现这两样合起来就是亲子丼。「是说你都表现成这样了,老师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吗?」
  「老师他早就知道啦。」我自然地回。
  「什么?他早就知道了?」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纳闷地想,还是把去年暑假去指南宫的事情告诉冯娜。
  她皱起眉头,「所以老师是在知道你喜欢他的前提下,让你为他做这么多事,却没有所回应?」
  「老师有回应啊,他答应让我给他做便当,也和我一起跨年,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笑得甜美。
  打扫时间,我提着两大包垃圾,走在空无一人的穿堂,风毫不留情地吹向我,把我的头发给吹的一团乱。
  我停下脚步,放下手中的垃圾,将头发拨拢到耳后。
  不经意地望向旁边的中庭,树丛中冒出几朵粉紫色的花,原来春天已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男声在背后响起。
  我回头,笑容随之荡漾,「老师!」
  没想到老师难得地在学校主动向我搭话,我的笑容里掩不住兴奋。
  刚才正好结束了令人身心俱疲的期末考,这时候又看到老师,简直是双喜临门!
  笑得花枝乱颤,我几乎忘记老师刚才问了我什么。
  「我说你啊,不上课却在这里欣赏风景,很悠间嘛?」
  「咦?我哪有!你没看到我是要去倒垃圾吗?」我使劲抓起地上的垃圾袋,这时才想起要埋怨一下我们班垃圾製造之快速。「而且现在是打扫时间。」
  「既然是打扫时间,就更不该在这打混摸鱼吧?」
  我嘟起嘴,体育老师什么时候也管到打扫活动啦?
  还想说老师难得好心,竟然主动搭訕我,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那我先走了。」
  「欸,等一下。」才刚要起步,老师又叫住我。
  「怎么了?」我有点不满地瞪向他。
  原本以为他要说些「怎么对师长用这种态度」之类的话,所以才会对他后来脱口而出的句子感到无比讶异。
  「考得还好吧?」
  我撇撇嘴,努力掩饰内心的小小愉悦,「这还用说,我对这次的成绩很有把握。原本有点担心英听,不过还好这次的题目没有很难,感谢英文老师,讚叹英文老师!」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要是你对体育也这么有信心就好了。」
  「哼,我现在也很认真在练跑喔,到时候让你刮目相看!」
  「好啊,我等着。说到这个......你和黎珽智的感情好像挺好的?每天下课都看你们在练习。」
  我向老师靠近一步,狡黠一笑,「是还不错。怎么样?老师吃醋了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老师的语气有点慌张,很明显心里有鬼。
  这时,鐘声响起,我赫然想起手上那沉重的存在,「啊!我垃圾还没丢!老师,我先走囉。」
  一股暖流却从指间划过,我看见了一幅非常惊人的景象。
  老师你这、这是在偷牵手吗?不对,这好像挺正大光明的......骗人骗人这一定是梦!绝对是我最近妄想太夸张了,清醒吧袁姷媛!
  「我帮你丢吧,你快回去上课。」不等我回应,老师已接过我手中的垃圾袋,逕自往回收场走去。
  而我还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老师,你就快点承认吧!其实你早就被我给攻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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