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陆星音想到被封无寂给的玉瓶,顿时觉得头疼,封无寂就是个bug吧,在他身上用《仙祭》的技能简直和耍小聪明似的,效果全无。
不管为了尽快升至仙王境,摆脱病弱的体质,还是为了以后和封无寂相处不再受到掣肘,自己都要抓紧时间修炼啊。
“准备好了么?”
“嗯。”
陆星音刚应下,四周的场景倏地一变,绵延的雪山被一园子的枫林取代,满眼的橘红色,浓烈极了,原本站在对面的垣洄,已然不见踪影,“坚持几秒,几个时辰看你自己,倘若有天你身上不再有伤痕,便过了第一关。”
垣洄话落,静谧的枫林登时杀机四伏,千百棵枫树拔地升高,树冠于半空中合拢闭合,让人无法离开,而漂亮的枫叶瞬间脱离枫树,化身为利刃,从四面八方对着陆星音攻击,每一叶都坚不可摧,划在身上绝对会有一个血粼粼的大口子。
《承风决》一共有三层,枫叶林旨在考验灵活性、敏锐性、全局性等,在力量不足以正面对抗时,灵活的躲闪必不可少。
陆星音前世就有辅修炼体,基础的理论都有,要做的就是将理论优化,同时在垣洄的帮助下提升身体强度,让陆星音学《承风决》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承风决》讲究飘逸灵活、以柔克刚,绝不会练出硬硬的肌肉块。
“红枣,揍它们!”陆星音这一回没有将剑伞分离,单纯以剑伞合体来和枫叶对打,即使垣洄有削弱枫林的危险,对现在的陆星音来说,依旧吃力。
红枣早就跃跃欲试了,“好嘞!”
陆星音弯腰躲闪正前面冲上的枫叶,同时抬手挡下右侧的攻击,但胳膊上和腿上到底出现了血痕,身体跟不上思维的弱势在枫叶的攻击下,很明显的突出。
“压制在玄宝的级别。”被枫叶扫的一踉跄,陆星音吐出口血,眼睫上同样挂上血珠,半个时辰不到,穿着的青色裙衫上被鲜血染了大半。
“……好。”
红枣不甘不愿的应下,紧接着将自己压制在玄宝的实力上。
站在枫林外的垣洄目光落在陆星音一双晶亮的眼眸上,看得出里面没有畏惧和害怕,满是执拗、坚定,他觉得半个时辰已经是陆星音的极限,却未料到小丫头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
四面八方攻击的枫叶,相当于被数百虚空境围攻,曾经被练了几年的垣洄深知其中的困难。
看着陆星音不服输的样子,垣洄忍不住低语,“说不准小丫头真的可以冲到第四层去,一旦过关,天族背负的使命或许——”
未说完,垣洄摇摇头,几位族长都不能改写的宿命,可不能把重担压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对她太不公平。
枫叶攻击中,陆星音将全身存的灵力都汇在双脚,躲闪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熟练,偶尔垂眸打量着身上染血但丁点损坏都没有的裙衫,陆星音自得其乐的想着,幸而裙衫属于特殊布料织的,不然自己可能真得穿着破烂成条的衣服打斗了。
一个时辰悄然过去,垣洄望着依旧不准备出来的陆星音,担忧涌上心头,他看的出来,陆星音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灵力,再下去只怕有危险,“星音,差不多了。”
陆星音似听见了有谁在叫自己,但她根本听不清内容,汇在双脚的灵力全部用完,灵基上再调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可为什么自己仍然在打呢?
玄之又玄的体悟下,陆星音不禁合上了眼,单单靠着直觉和所剩无几能用的神识,在黑暗中纵跃,闪躲,横扫,竖劈。
——很累,真的很累,累到抬一根手指都费劲儿。
正在和枫叶拼杀的陆星音,形象上十分的狼狈,凌乱的发丝,面上沁着薄汗,伤口里流出的血在肌肤上凝固,很难相信眼前的女孩儿平日里那么爱美。
很像。
垣洄看着染满血的陆星音,眼中带出回忆,在陆星音的身上,他看见了天族老族长的风度和气质,单单站在那,就让人安心稳妥。
累极,陆星音大喘着气躺在地上,红枣尽职尽责的挡着不停攻击的枫叶,她有些苦恼的抱怨,“前辈,你走神太久了吧?”
被打断回忆的垣洄,瞧见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忙挥手撤去了枫林,四周再次被白茫茫的雪景覆盖,陆星音仰面躺着,润泽的唇瓣已经干到脱皮,可唇角却弯的大大的,莹黑的眼眸晶亮极了,打完一仗很累但浑身舒坦,“前辈,我待了有一个时辰么?”
“一个时辰?”垣洄行至陆星音身侧,背手而立,垂眸看人,憋不住的冷斥,“你在里面都待了三个时辰了!不怕死么?死了我不给收尸!”
“谁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教的后辈死。”
陆星音吃了两颗纳灵丹,精神头好了些,又从储物戒中拿了两枚自己昨晚心血来潮做的糖画,其中一枚分给了垣洄,“我用流朱果做的,酸酸甜甜带着果香,滋味不错。”
望着手里的蛟形糖画,垣洄眼底闪过惊奇,舔了几口,眸色又亮了,真心实意的夸赞,“你手艺不错啊?”
小丫头会烧烤,会做糖画,而且有不服输的劲头,真给他们天族争面子。
陆星音给自己做的是一个星星糖画,咬下一个角咔嚓吃着,含糊说着话,“刚到枫林中时,我一直都记着背诵的法诀,但打到后面特别累,累到我脑子做不到再想其他的,就闭眼凭着直觉打。”
“对,有天你瞎了都能打。”
“你可以用个文雅点的词。”
“啥词?瞎了两个字不文雅?失明文雅点?”
“………”陆星音单手支着地面坐起来,三两口将手里的糖吃完,“比如心剑,一听就很高大上。”
垣洄见陆星音半天不站,索性跟着坐下,胳膊搭在膝盖上,似在回忆,“咱们天族当初都追求人剑合一,褚蕴族长走无情道的路子,希望有天能让天族恢复往日的辉煌。”
“无情道都失败了?”
陆星音一向觉得修真界内高阶女修会少于高阶男修,只在于女修会比男修感性,一旦将来有了道侣,女修生下孩子,十有八九会修为倒退。
而天族能当族长的,只有女人,如若没有失败,垣洄可能不会出现在玉简里,甚至对大陆上天族的现状都不清楚。
垣洄一听陆星音的话,直接吹面具瞪眼的,咋咋呼呼的拍着膝盖,“放屁,褚蕴无情道没等修炼到家,就被魔祖给骗了,那个魔祖哦,真他丫的不是个东西,专门骗小姑娘感情,等你往后出门在外,说不准碰到的哪个宗门的宗主、峰主的,就是魔祖流落在外的孩子。”
“仙魔的种,可不一般呢。”
“仙魔……的孩子,天赋很好?”陆星音本欲说出个仙魔混血,但忍住了,而且没想到天族衰弱,居然和魔教有关。
糖画吃完,垣洄继续用袖子擦嘴,不屑的冷哼,“十个仙魔的种能活一个就算有天大的造化,能一般么?”见证了魔教对天族的残杀,垣洄对魔教丁点好感不存,虽然说祸不及子孙,但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
陆星音琢磨的同时,顺嘴问道:“对了,那个魔祖叫什么?”往后有机会报仇,得记得仇人名讳吧,一旦垣洄口中魔祖被下任魔祖给打败了呢?
“叫——”垣洄一怔,真被问住了,一开始那家伙用假名,后来都魔祖魔祖的叫,谁闲得慌记名儿,“对,龙傲天,那个死东西叫龙傲天!居然姓龙,真给龙族败坏名声!”
陆星音:“…………?”
什么傲天?
龙什么天?
第26章
龙傲天三个字成功的让玉简内的氛围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中。
“咋个,你有听说?”垣洄眼睛尖着呢,一眼就看出陆星音神色有异,问完,又被自己脑补的猜测给吓到了,抬手扶稳脸上的纯金面具,蛟尾在后面敲打着地上的雪堆,“你该不会碰见了个自称龙傲天的臭不要脸吧?”
“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骗小姑娘给他生孩子,真不要脸。”
“没有。”
陆星音被垣洄的话,给郁闷的一噎,坐了好一会儿,待恢复体力后,半点不心虚的回看垣洄,“我只是单纯好奇,原来龙族会分仙龙和魔龙么?”
龙傲天。
陆星音琢磨着三个字,脑洞极大的怀疑自己穿到了两本书里,听垣洄前辈三两句的描述,前一本可能符合传统的男频升级流后宫文。
闻言,垣洄倒信了陆星音的借口,撇着嘴,一脸的看不上,“什么龙啊,据说龙傲天出生在个小山村里面,叫王什么来着,家徒四壁,天赋一般,经常被族内的小孩子们欺负,大宗门的收徒门槛都够不到。”
“后来他得了魔教的传承,修为上突飞猛进,但谁会想到他的传承其实和魔教有关,直到千年前在仙魔峡谷的大战中,他亲自统领魔教攻打大陆,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出野心。”
垣洄说话间都不禁摇头轻叹,毕竟自己当年有见到几面化作人修,改名轩辕傲的魔祖,却偏偏被他表里不一的模样给糊弄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除了有点花心,倒看不出来别的。”垣洄说完,想到什么,不甘心的补充,“当然了,花心属于我给的评价,其他人都说他俊逸风流,有几位红颜知己很正常的。”
云澜大陆一向强者为尊,高阶修士养几个妻子/几个丈夫都常见,但说实话没谁做到像龙傲天那般,到处留情,到处留孩子,龙傲天勾引小姑娘的目的,似乎就在于留下血脉。
后来龙傲天魔祖的身份暴露,有的女修当机立断,割发断情,要么生下孩子不说生父,要么一颗药流了孩子,例如褚蕴,有的则生下孩子,深情不悔,例如星象门那位。
其实垣洄很不理解褚蕴为何看上龙傲天,不修无情道前,褚蕴一直期盼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修了无情道,反而对龙傲天周围一堆的莺莺燕燕接受良好,敢情你修个无情道,修的走火入魔了?
闻言,陆星音不由回忆善水森林的事情,依据前辈的说法,龙傲天是由人转魔修的,而自己在奇宝阁内被高阶魔教下了印记,当时只和夜云绝、陆怀柔离得较近。
得不到心头血机缘的夜云绝应该不会已经被魔教传承找上,准备当下一任魔祖吧?陆星音猜测完,忙摇了摇头,好好的一个男主,哪能那么倒霉,而且如果魔祖龙傲天真的陨落,消息必然会传到云澜大陆。
“眼下大陆上偶有魔教来犯,上上次大规模在八十年前,再上次小规模,在二十年前。”陆星音对大陆历史有恶补,因着新守郡的位置特殊,两场战役都对陆家造成了很惨烈的影响,听陈叔的意思,原主的哥哥离家和二十年的战役有莫大的关系。
“前辈,千年前,魔教同样像现在这般猖狂么?”
“四大圣器都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冒犯,但千年前在仙魔战中南镇焱楼被损毁,四镇不固,再有个狼子野心的龙傲天,魔教时不时的骚扰大陆很正常。”
垣洄越说越生气,“你说龙傲天,当初他娘咋就不把他给直接掐死呢?生个不要脸的浪费晶币不说,祸害大陆啊。”
仙魔战中,天族因着褚蕴,被龙傲天得知了诸多招式破解法,以至于在战斗中伤亡惨重,垣洄平时的好友大都死在了战场上,哪怕三千年过去,再回想只有零丁几个影子,垣洄依旧觉得有口郁气堵在心头,难受的要命。
陆星音本顺口问的,但得到的消息却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消化,“南镇的圣器损毁了?因为毁了,所以南域的善水森林正好是两个大陆结界的薄弱之处?”
“对啊。”回完,垣洄眉宇一皱,“你在南域?南域目前谁掌管?”
南面属火,镇物焱楼由九上神耗费心神设立,损毁后重新搭建倒是可以,但永不熄灭的火心却无他物可替代,唯有让人修以己火点燃维护,而长期以往,人修的境界和寿命都会受到影响。
垣洄到玉简前,南域被封家接手了,他们族内嫡脉都属单火系天灵根,而且只他们传承的异火能和曾经长久燃烧的火心有的比。
平凡人修的本命火,不说能坚持几个时辰,单单点火,就点不燃。
“南域府和玄云宗。”陆星音说完,就见垣洄面色有点古怪和类似憋屈的神情,登时奇怪了,“前辈和南域府、玄云宗有渊源?”
“玄云宗当初有个姓乔的——”垣洄说到一半,捂着自己嘴,摇头晃脑,“不说不说,被听见的话有我好受的,对了,南域府比玄云宗危险,你少打交道,他们封家一家子的疯子,疯起来血亲都杀的。”
而且玄云宗会搬到南域,便证明虚妄大陆不安分,且结界真的薄弱了,但一宗门的剑疯子,应该会保证一域平安。
“你们南域净招疯子。”
陆星音:“………”
垣洄吐槽完,结果微抬眼皮就一下子触及到陆星音的神情,心里突然咯噔了下,“你想说什么?”
在垣洄真诚询问的目光下,陆星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佯装自然的站起来,“前辈,从今天开始算的话,再有不到一个月,我就得带着前辈寄住的玉简,嫁去封家了。”
“我有事得回洞府,回见!!!”
陆星音闪离玉简前,很明显的捕捉到垣洄眼瞳里流露出的震惊和世界观被重塑的万念俱灰,和封无寂几次相处后,她倒是有点理解垣洄了。
而陆星音身影消散的几息后,垣洄终于反应过来了,气急败坏的摇着尾巴,拍打的雪地上雪花纷纷的,“你个小丫头,肉肉肉呢!说好的练完吃烤串啊!”
雪色的裙衫被巨大的蛟尾摇晃的在空中飒飒作响,垣洄闹腾完,耷拉着眉眼,难过的一张嘴都能冒水泡了,伸手从自己的尾巴上掐了个银色鳞片下来,疼的嘶了声,嘟嘟囔囔的像特别不情愿,“承了你给的内丹,当前辈的只能出血回点礼。”
尾巴上就十枚银色鳞片,而垣洄掐鳞片的位置,已经秃了两块,可见垣洄以前曾经同样掐了两枚银色鳞片下来,他单手摸了下秃的地方,眼中划过回忆,须臾,嫌弃的别开眼,“真他娘的难看。”
说完,一挥尾巴,古朴的铸造台凭空出现在眼前,垣洄单指敲了下面具,而后将闪烁着细碎光辉的鳞片扔到了台子上。
噗嗤,赤红色的火焰冒出,火光熊熊,映照在垣洄纯金的面具上,借着火光,能依稀辨别出,原来左右两侧面具上的花纹有些微的不同。
垣洄有些不满火焰的旺盛,再次挥出灵力,火舌窜天而升,刹那间湮灭了鳞片。
回到洞府精神放松,陆星音嫌弃的瞥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青色裙衫,虽然由于布料特殊,被划破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变成一条一条的破布衫,但到底不能再穿。
“待会儿在寒潭里泡完澡,再换件新的好了。”陆星音说着话,抬脚往寒潭而去。
南域府。
全部由暗元素晶石打造的宫殿肃穆阴森,除了殿内的两人一鸟,四周再没有活物,寂静的让人心生压抑,封苦神情微敛的站在门侧,肩背笔直,全神贯注的和在战场中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