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看着眼前一脸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的少年,古道肥人也鼻子一酸,那心中悬了多年的石头却终于放下了。
“你这孩子,这些年去哪了,连个消息也不捎给你爹……君儿,你到底从哪学来了这些古怪的本事,居然会黑水门正宗的功法。”
深吸口气,周继君渐渐恢复平静,嘴角浮起作弄的笑意。、
“古叔你还是那么傻呢,这黑水门传承千百年,它的不传之秘我又怎能习得?就算我习得了,又为何要对付那黑水门?我只是模拟出而已,为了让无耻的黑水门进入彀中。”
揉了揉脑袋,古道肥人无奈地看着笑吟吟的周继君,嘴角却露出一丝浅笑。
过了这么多年,君儿变了很多,但又似乎没变,真是奇怪的感觉。
“我这些年的经历说起来太复杂太不可思议了,等闲下来再和古叔好生讲吧。”
“也好。”
古道肥人微微颔首,好奇地看了周继君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与那刹境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诧异地看向古道肥人,周继君微微沉吟,良久抬头道,“原来古叔你还不知道…….古叔叔,你与我爹爹一直保持联系吗?”
“那当然,你爹爹如今也成为一方大儒了。不过最近几日,我飞鸽传书与他却不见回音……”
话未说完,古道肥人脸色一变,急切地问向周继君,“怎么,是关乎阿久的?”
“嗯。”
站起身,周继君微微踱步,似在酝酿措辞。
“爹爹得到儒生图章的事被大煜皇室知道后,鸾凤公主正带着皇家武者前来,联合刹境宗与流国,欲害爹爹。时间约莫就在六日后了。”
“什么!”
古道肥人猛地站起身子,满脸震惊。
“怪不得这几日一直没有阿久的音信,不是那飞鸽被人拦截下,就是你爹爹怕牵连到我,故意如此。不行,我得立马前去北浪湾。”
目光落在周继君身上,古道肥人微微踌躇,开口说道,“君儿,你随我一起去吧。你将黑水门羞辱得体无完肤,他们定不会放过你。”
“这可不行,我还未传那后续功法给那竹武尊呢。”周继君微微一笑道。
“君儿你怎么这么…….”。
古道肥人复杂地看着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的周继君,嘴边那个傻子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白日里,周继君力挽狂澜将偌大黑水门玩弄在鼓掌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古道肥人只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这个当年被自己救出的孩子。
嘻嘻一笑,周继君走到古道肥人身旁,微微弯腰附在他耳低声说着什么。脸色变了又变,古道肥人瞳孔倏然放大,不可思议地望着周继君。
“君儿,你确定要这么做?”
“原本是不准备这样,不过事情有变,何况又遇到了古叔你。我看今日在那大殿里的情形,古叔你可是身份不凡哦。如此,恰恰好。”
苦笑一声,古道肥人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拧着周继君的耳朵,佯装发怒,“你这小家伙越来越坏了,如此阴险狡诈,居然还把你古叔都算计进去。”
“嘿嘿,古叔可是我这盘棋中最重要的棋子。”
“你啊,你啊……”
古道肥人无奈地指着周继君,胖胖的脸庞上却是老怀慰藉。
“那古叔就先走了,看你小子谋划的这么深,我也不留人手给你了,现在需要老子操心的居然是你那个顽固的爹爹了。哎!”
眼见着古道肥人胖乎乎的身形一摇一摇走出凉亭,周继君眼神一黯,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古叔,你可有我娘的消息?”
脚步微滞,古道肥人沉默片刻转过身来,轻声道,“青游吗,她还算好吧。不过你却多了个妹妹。”
“什么?”周继君脸色大变。
瞪了周继君一眼,古道肥人促狭地向他挤了挤眼,“你乱想什么,她今年十二岁,可是你的亲妹妹。”
“原来娘那时候已经……”
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个亲人,还是个妹妹,周继君嘴角咧开,心中涌起喜悦,前往京城的念头愈发急切。
“不过嘛,传闻她在京城里却是个混世小魔王,而且甚得大煜皇室里那些女人的宠爱。”
送走古道肥人,周继君斜依在亭子花雕漆柱旁,翘起二郎腿,打了个哈欠。他刚准备继续睡去,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第四十章 狩猎古老林
刹境宗位于云州东部,建在方圆数百里的古老林深处。
不同于长盛不衰的黑水门,这刹境宗原本只是云州一个小宗门,历代强者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武王,却因十年前他们有位长老一举修成武尊,声名鹊起。之后又与流国王室亲近,凭着尊者之威和流国相助,收服了云州东部百十个大小门派,一下子变位云州武道巨头,与西北的黑水门争执不休。
“纠集了黑水门的武者和云州大小宗门的掌门,突袭刹境宗,那君公子可真是大手笔。数十名武王境界的强者甚至还有一个武尊,这刹境宗方崛起十年不到,便要遭受着灭顶之灾了。”
马车里,白袍女子抱着膝盖,望向车窗外近百匹奔腾的骏马,低声喃呢着。
“大祭司说,这少年是伴随着我族崛起而出现,可他分明是个人类,又怎么会与我们有关系?哼,那老头子又开始胡诌了。不过,似乎他是给我们带来了一点好运,若没他,那株七叶灵芝恐怕也不会这么好取。”
目光飘向马流中另外一辆马车上,扑面而来的劲风掀翻车窗口的纱帐,白衣少年嘴角那缕浅笑若隐若现。似乎有所察觉,少年疑惑地转过头来,白袍女子心中微跳,收回目光。隔着面纱,她白净光滑的脸庞上染起淡淡的红晕。
“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吗?呵呵,娘说人类都是自私的,他对付刹境宗肯定也有私心,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就算刹境宗今日毁之一旦,我们头上依旧被势力变得更大黑水门死死压着,被这云州数百门派视为妖魔,见不得光。”
女子轻叹着,心头缭绕起些许惆怅。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凝神闭目的姱姓长者双目爆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停!”
从第三辆马车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声音中夹着些许意外。
马队之首,黑水门掌门勒紧缰绳,示意身后的黑水门弟子和赶鸭子上架前来助拳的掌门们停下。黑水掌门耳朵微动,古朴的面容渐渐沉凝,随后策马来到那辆马车前,隔着窗帘向里面的竹武尊探询着。
“师叔,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们中埋伏了。”稳坐马车中的老者说道。
黑水掌门眉宇中浮起一丝煞气,缓缓抬头扫视着看似平静密林,呼吸渐渐加重。
“被人走漏风声了?看来这些掌门里面也有不安分的家伙,竟赶在我们前面派人来通风报信了。”
“无妨。”那苍老的声音传来,平静得有些可怕,“我这两日修炼那完整的黑水功法,武道修为哦大进,隐约感悟到通天之境的门槛。哼哼,即便刹境宗的尊者武王一起上,老夫也不惧。”
微微犹豫,黑水门掌门余光看向那辆载着周继君的马车,眼角一抽搐,忍不住开口道,“师叔你的身体……”
重重的冷哼声从马车内传来,落在黑水门掌门耳中如白日惊雷般,带着骇人的杀气。
“我好的很呢,现在一身修为俱在巅峰,还要多谢那孽障。待扫平这刹境宗,取得后续心法,我定要将那孽障剐成人彘,将他生煎活烹,一块一块地吃他的肉。”
心头打了个冷战,黑水门掌门眉头皱起。
“可那少年诡计多端,难保他早就设计好了退路。”
“阴谋诡计?哼,有四名护法和李史武监视着他,看他还如何逃遁。史武这孩子也算是天纵奇才,虽然败给了那畜生,却破而后立,一夜间突破到侯境人品。哼,我看那小畜生还如何嚣张。”
听着车内传来那粗重的喘息声,黑水门掌门淡漠的脸上现出一丝慌乱,忙不迭地朝马车里道,“师叔,千万别再生气了,小心怒火攻心啊。”
马车内粗重呼吸声渐渐消去,可冷凝的杀意从车窗泄出,刺得黑水掌门心头一寒。深吸口气,黑水掌门默默看向那辆马车,心中突然腾起一丝不安。两日来,这个神秘的君公子一直隐在马车内没有露面,莫非他就猜不到我们得到那口诀后会做什么?他到底凭什么如此镇定?
“哈哈哈。”
阵阵狂笑从道路两旁的密林中传来,众人放眼看去,一个个大惊失色。
林间密密麻麻的枝叶罅隙间闪过阵阵银光,日光铺洒下来,赫然是近百名身着银质铠甲的持弩武者匿于其中。这些武者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皮肤上流转着古铜色的光泽,看那架势竟然皆是武师境界。
百名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武师呵,凭着硬弩,若是突袭,便连武王也会措手不及下受到重创。
数十名大小掌门看着看着不觉头皮发麻,若是适才那些武师突然发起偷袭,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掌门不知要有多少会不明不白的送命于此。
只见一道巨大的掌影划过,林边遮挡住视线的大树轰然倒下,手持劲弩的武师们如潮水般从中分开一条路,一个火红色的身影翩跹而出。
“她也来了?”
周继君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鸾凤公主千若兮,嘴角微微咧开。
坐在他对面的李玄武沉声问道,“你认识她,她是何人?”
“大煜鸾凤公主,你说是何人?”
闻言,李史武眼中闪过惊意,不由得张开喃喃道,“千若兮……”
“哦?你认识她?”
周继君有些意外地看着李史武,心中微疑,一个普通的云州门派弟子怎么会知道大煜公主的真。
“我俗家身份是辛国二王子,父王曾经提过鸾凤公主。”似乎看出了周继君的疑惑,李史武淡淡地说着。
“怪不得,原来也是出生贵胄。怪不得如此忘情重利。”
李史武的国字脸上浮起红晕,却转瞬间恢复平静。
“我只是为了寻求武者大道,并非不重恩情。我助你逃脱也不是背叛黑水门,掌门之前曾当众允诺过,只要你将后续心法交出,就不会为难你。”
“那你为何还要助我?”周继君脸上闪过揶揄之色,“是你看透了你黑水门长辈的本质,他们为了维护颜面和利益,不择手段,你心底也不相信他们会放过我。你虽在黑水门中修炼,却又厌恶这种利高于道的氛围,直到两日前,你终于忍受不了。”
周继君字字珠心,一字一顿说道。坐在他对面的李史武面色僵硬,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那夜古道肥人走后,紧接着来找周继君的正是为了追求武道放弃王族身份的李史武。他再次挑战失败后,周继君却在他惊疑的目光中将完整的黑水门功法一一道出,并和他讲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事。
早对黑水门诸人的习性有些厌恶的李史武听完后,心动无比,在周继君诡道心思的挑唆下,他终于决定放弃黑水门徒的身份走出云州,去见识一番天下武道。
心中存着大愿望大梦想的人往往总会面临许多难以抉择的路,但并不代表他们心中无情。
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李史武一脸凝重地说道,“我助你逃离此地,你可要将真正的后续心法留下。”
“那是当然。”周继君舒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眼中流出一丝倦意,“这两日似乎还没睡够。”
李史武表情一僵,心中微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这位君公子是怎样的人,他这一身鬼神莫测的本领莫非是睡懒觉睡来的?
“快到正午了,好戏快开始咯。”
眉头舒展开,周继君余光落在全神贯注看着外面局势的李史武,眼神微微复杂。
你这辈子或许会永远后悔今日的允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