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黄堂单】

  我再次楞在的原地,怎么也没想到。
  一直对出马仙儿极为反对的他,此时竟想要做王老太的徒弟。
  开始我还有些疑惑,但很快,我就理解了二蛋的举动。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报恩!
  见到这一幕,我一时间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我自然不能像二蛋一样,拜王老太为师,不是一脉,不入一门。
  我只能安静的看着二人,静待事情的发展。
  本以为,王老太会一口应允。
  可谁曾想,在二蛋说出这话之后,王老太先是一愣,随即竟苦笑道:“若是生前,我或许会很高兴,可现在,我已经死了,就让我带着他们一起走吧。”
  听了王老太的话,二蛋不但没起身,甚至再次拜下去道:“王奶奶,我想帮生子!您就成全我吧!”
  二蛋这话一出,我和王老太全都是一愣。
  而愣神过后,王老太竟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小子,我还以为你想报答奶奶,没成想……
  呵呵,也罢,这样反而更符合我这堂仙家的脾气。
  好了,你也不要跪着了,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跟着老婆子我进来吧。”
  说完这话,王老太再次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我和二蛋见此,互相对望了一眼,也跟着进了屋。
  这一次,王老太直接带我们来到里屋。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屋子,既不是卧室,也不是厅堂。
  整个屋子三米见方,门口正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黄色的堂单。
  关于这堂单的颜色,爷爷曾对我讲过,出马一脉,堂单的颜色也是有讲究的。
  正所谓黄堂出马,红堂保家。
  用黄堂纸写的是出马仙所用的堂单,寓意这一堂仙家是出马看事儿的。
  而用红堂纸写的是保家仙所用的堂单,寓意这一堂仙家是保家宅平安的。
  如今这年月,保家仙已不多见,更多的是出马看事儿的出马仙儿。
  但出马仙儿也并非全都一样。
  修行有先后,本领分高低,出马仙儿这行当里,这一点尤为严重。
  像王老太家这种,显然属于老堂营马老堂营,本事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仙家经验丰富,这一点,是现在很多仙堂所不具备的。
  以前,爷爷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总会有些感慨。
  说是比起阴阳先生,这出马仙要有优势的多,既不用去修炼,也不用去学习。
  仙家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做。
  这一点,是玄门其他派别所无法比拟的。
  但有一利,必有一弊。
  仙家为你办事,是为了积累功德,而你所要做的,则是为仙家背负因果。
  这一点,在一个人生前是看不出什么的。
  但你死后,这些因果全都会算在你头上,轻则来世坎坷,重则不能投胎。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不愿意做出马仙的原因。
  但对于二蛋的决定,我选择了尊重。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只是二蛋将要选择的路,要更加的艰难吧。
  就在我沉默之际。
  二蛋已然来到堂前,按照王老太的意思,先是上了九根香,然后在堂前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我便看到二蛋浑身一阵的颤抖。
  就好像发疯了一样,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问身旁的王老太。
  王老太笑道:“放心吧,他没事儿,只是仙家上身,要为他打窍罢了,按理说,这打窍要很久才能打通,但这小子,从小就被我的这群仙家们捉弄,如今,身上仙窍已经开的七七八八,想来,今晚过后,应该就能打通了。”
  说到这儿,王老太不禁看了一眼窗外。
  顺着她目光看去,我这才发现,外面竟已泛起了鱼肚白。
  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向王老太看去。
  却发现,她的身体正在渐渐的消失。
  看到这儿,我正想开口说话。
  却被王老太制止住了,她看了一眼二蛋,随即笑道:“行了孩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我,而是二蛋。
  记得告诉他,等他醒了,别忘了带堂单回家,剩下的,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话音才刚落下,王老太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声音,依旧在空气中回荡。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半天没有说话,直到一切都已经恢复平静,我这才喃喃自语了一声:谢谢。
  我不知道王老太能不能听到,可这却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有过了一会儿,差不多早上四点左右。
  二蛋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四周,然后问我王老太呢。
  我告诉他,王老太已经走了,同时,也将王老太临走前的嘱咐告诉了二蛋。
  二蛋没有在说什么,按照王老太的指示,揭了堂单,便和我一起回了东山村。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问二蛋,你后悔么。
  二蛋只是笑笑说:“没什么后不后悔,我只是不想,做一个累赘。”
  听到二蛋的话,我一时间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只能是在二蛋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回到东山村,才刚到家,我便看到刘可站在店门前,四下张望着。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老村长叫她来的。
  只不过,在我看向她的时候,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刘可。
  经过王老太的这件事,我对刘可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欢喜。
  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她什么关系。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但我依旧来到了她的面前,笑道:“怎么,老村长这么早就要我们过去了?”
  刘可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我也回应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紧跟着,便和二蛋进了店里。
  可就在我即将踏入店门的时候,刘可忽然出声叫住了我:“那个……你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我觉得,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成熟了吧。”
  这话我没有撒谎。
  我的确感觉自己,好像比之前要成熟了许多。
  爷爷以前总说,人只有经历一些事情,才能学会成长。
  以前一直都不怎么理解,现在,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想到这儿,我不再理会刘可,自顾自走进店里。
  二蛋在父母去世以后,便一直住在我这里,按他的说法就是,一个人怪无聊的,来我这儿,至少还有人说说话。
  同为孤儿的我,自然不会拒绝,所以,如今二蛋想要挂堂单,显然只能挂在我这里。
  我和二蛋先是收拾出一间屋子,然后将堂单挂在墙上。
  他又从爷爷的屋子里拿来九根佛香点燃,拜了拜,插在堂单前的香炉里。
  这才和我走出了店面,准备去老村长家。
  可一出门,我就发现,刘可竟然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去。
  我有些疑惑,便问:“你怎么还没走?”
  听到我略显冰冷的语气,刘可忽地一鼓腮帮,没好气道:“要你管!”
  她的话,不禁让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生哪门子气。
  而二蛋则将一切看在眼里,随即一阵的偷笑。
  路上,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低骂道:“你小子,到底笑个什么劲儿!”
  二蛋听我这么问,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丫头,好像对你和之前有些不同了,我感觉,他好像有些喜欢你了~”
  “……”
  听完二蛋的话,我一阵无语。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自卑的缘故,并没有将二蛋的话当真。
  只是当他在和我开玩笑。
  所以,直接岔开话题对他说:“我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现在王老太已经死了,关于孙老爷子的丧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
  听了我的话,二蛋不禁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指了指自己说:“我说生子,你是不是傻?没了王老太,不是还有我呢么?”
  经他这么一说,我先是一愣,随即猛的一拍额头,暗骂,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但这家伙,好像才出马吧,这家伙办事儿,靠谱不?
  虽然我没有说话,但二蛋这家伙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当即有些微怒的看着我:“我说你,不是信不过我吧?!”
  我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你也不能怪我啊,毕竟你才出马,谁知道你本事高低啊!”
  二蛋略微一想,似乎也有些认同我的想法。
  然后便拍胸脯保证道:“你就放心吧,出马仙儿和你们阴阳先生可不同,只要请仙儿上身,仙家自然会帮我安排好一切。
  所以,关于这一点,你根本不用操心。”
  我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二蛋。
  毕竟,现在除了能仰仗他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一次,二蛋似乎没有看出我的想法,同时还跟我说了一些关于王老太的事情。
  原来,王老太之所以不帮忙,有一部分,是因为仙家不让。
  还有一部分,因为她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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