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节
马上有两个小青年过来,一人抓住那个人的一条腿,也不管地上坑洼不平,直接给拖走了,一走一过之间,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牧老虎把手中的鞭子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小青年,他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又把脸转向别人:“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刚才说了,这个人最讲理,不想干的赶紧吱声啊!我好找人送你们出山!”
到了此时,如果谁还把牧老虎的话当真那就真的是傻透气了,所以母老虎连问了三四遍,在场子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了。
牧老虎拍了几下巴掌:“既然你们都不出声,就说明你们还是非常愿意在这里工作的,既然这样,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刚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只要你们以后好好干活,你们放心,只要合同期满,我们肯定会送你们回去。”
信了他就有鬼了,不过这句话只能在众人的心里下想一下,情势比人强,再没有眼色的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去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母老虎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哎呀,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看来你们谁都没有在十分钟之内换完工作服出来啊!”
众人闻言,立刻都开始紧张起来,他们现在非常害怕母老虎以这件事为由头再收拾他们。
“你们不要紧张,我这个人其实心很好的,如果按照规定,你们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今天的饭是不能给你们吃的。不过念着你们是第一天来,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章制度,所以我就放你们一马。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如果你们还不能穿着工作服整整齐齐的站在这里,那就别怪我使用其他的手段了。”
这一回,再也没有人敢做出任何反抗,呼呼啦啦的重新冲进了身后的楼里,先前牧老虎就说过,工作服就在靠墙的柜子里,进了楼房之后,冯建国等人马上就在靠门口的墙边看到了一个破烂柜子,里面塞着好几件工作服。不过那些工作服却不是叠的板板整整,而是像被人刚刚脱下来胡乱地扔到那里的。
不过此时众人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一个个冲到柜子旁,也不管是谁的工作服,抓起来就往自己的身上套,换好了衣服之后,他们不敢停在这继续耽误时间,又纷纷地往楼外跑,等他们都在空地上站好,牧老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行,你们这次没有让我失望。既然你们准备好了,那现在就让你们的班长领着你们下矿熟悉一下情况。”
第三十四章 冯建国的经历(五)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冯建国彻底陷入了无间地狱之中。
下了矿,冯建国一行人才明白自己真正的处境,非但是人身不自由,而且每天还都是超时间重体力劳动。
他们每天工作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十七八个小时,至于正常工作的劳保工具,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而吃的更是糟糕,玉米糊糊,烂菜叶,再不就是煤矿老板用超低价格在那些商店买来的过期食品,冯建国在那里虽然待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也自己也数不清有多少次发现吃的东西里带着霉斑。
那些东西,喂煤窑的狗,狗都不吃。估计要不是煤窑老板怕把他们饿死了没人给干活,恐怕连饭都不给他们吃。
这种连牲口都不如的日子冯建国自然不想继续下去,于是他心里就策划着逃出去。可是黑煤窑的那些打手看得非常紧,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可趁之机。别说逃出去,就是干活慢一些,棍棒鞭子就会落到那些工人身上。虽然冯建国已经很努力的干活了,但是他同样身上挨了不少打。
因为被欺负了紧了,也不是没人反抗,不过对于那些煤窑打手来说,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工人根本就不是就不是一个事儿。
他们可不管这些工人因为什么反抗,只要有人敢露出一点不满的情绪,马上就会棍棒齐上,只把那个人打得奄奄一息为止。
在这种凶狠的手段镇压之下,虽然有那么几个人奋起反抗过,不过那几个人到最后,只有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至于剩下的几位,反正大家谁都没有再见过。
这下冯建国算是彻底怕了,他私底下和那些工人聊过,就知道那些工人最长的竟然在这里工作了七八年,而在这么长时间内,有的人病死了,也有的人被打死了,也有人被矿主转卖给了别的黑煤窑。可以说他们这些工人对于矿主来说,只不过是一些用来干活的牲口,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权。
这些年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在这座煤窑里干过了。
听到这个消息,冯建国越发的犯愁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可是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家里的老娘怎么办?老婆孩子怎么办?可是不干,以他的小身板不是被这里的打手活活打死,都是被活活累死。
思前想后很长时间,冯建国最终还是下的决心,既然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还不如想办法搏一把,就算是逃亡的途中被他们抓到,把自己打死了,也省得自己活受罪了。
于是从那天起,冯建国一边干活一边开始寻找逃脱的机会,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把这个想法深深的埋在了心底,要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去年的五月份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冯建国从矿洞下工里出来,吃过那种人猪食都不如的饭之后,便躺在监狱改造的寝室里睡觉,按照正常的情况,连续工作十七八个小时之后,只要躺下肯定是会直接进入深层次的睡眠状态,不过那天冯建国的身上非常不舒服,所以虽然身上困乏之极,但是躺到那却说什么也睡不着。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他突然听到楼房外有人说话,因为他睡觉的位置住在门口,所以虽然屋里那些工人发出的鼾声震天响,他还是能够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内容。
就听一人问道:“一会儿用不用把屋里的这几个工人转移走?”
另一个人回答:“还是看情况再说吧,如果警察想要查看事发现场,那么这些工人绝对不能留在这,如果出现一点纰漏,恐怕咱们这些人都得吃金瓜子。”
听外面人提及警察二字,冯建国突然感觉到精神一振,他抬起头朝四周观察了一下,见周围那些工友都一个个的睡得比猪还要还要死,于是他轻轻的从木板床上爬起来,然后靠近门口,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冯建国才明白,原来前些天矿主新进了一台挖掘设备,结果昨天晚上被人偷了,虽然没有听他们说那台设备值多少钱,但是冯建国估计如果钱少了旷主也不会冒着自己违法行为被发现的危险去报警。
外面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然后便说起了别的事,冯建国见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内容了,便又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睡觉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但是否见过本能的感觉到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只要计划好了,没准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在那琢磨了一会儿,冯建国认为自己现在这样子就算逃出去,也不见得能走出大山,他必须要趁这个有限的时间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当然啦,粮食就不用寻思了,就他们吃的那种猪食一般的食物,虽然极其的难吃,但是对于那些劳累了一天的工人来说,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好,如果不强吃下去,第二天干活就会没有力气,那挨顿打是免不了的,所以每天吃饭的时候,即便是肚子里撑的很难受了,那些工人也会把多余的食物填进肚子里。
冯建国能做的准备,也只不过是一些用来防身的工具而已。
不过矿下的工具冯建国没有拿出来,而且他也无法把大一点的工具藏在身上,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在住宿的地方找一些可以利用的小工具。
他又起身凑门前听了听外面的声音,见外面人没有进来的意思,于是他赶紧跑到工具箱那里,不多时,便在维修的工具箱里找到了两把螺丝刀,和一把钳子。
虽然他还想拿一些别的东西,但是考虑到无法更好的藏在身上,只能作罢了。
他把找到的东西用一块旧工作服的破布在小腿上系好,这才重新回到床上恢复体力。
事情也果然像他盼望的那样,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那边房门一开,从外面从外面走进了两三个煤窑里的打手,进来之后,这几个人一边大喊,一边用脚踢着那些睡熟的工人:“他娘的,一个个睡的跟猪似的,赶紧都起来,赶紧都起来!”
那些工人不明所以,还以为休息的时间到了,虽然他们根本就没有睡够,但是在这些打手的淫威之下,也只能一个个不情愿的爬起来。
“赶紧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那些打手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让屋里的这几个工人跟他们一起出去。
那些工人不知道这几个打手要干什么,但是也不敢反抗,只能一个个地跟在这几个打手后边,无精打采的往出走。
不过这一回那些打手并没有让他们去煤矿那边,而是让他们都钻进一辆小面包车,说是有别的活让他们去干。
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所以在场的这些工人当中,除了冯建国之外,就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心里有怀疑。
为了让自己有一个最好的逃跑位置,冯建国在上车的时候,特意走在最后,所以等他也挤进面包车,他就只能蹲在车门口了。
见所有人都上车了,那几个打手也跟着上了车,其中的一个开车,另外一个坐在副驾驶位置,还有一个不在了面包车的门口,应该是怕里面有人从车门逃出去。
这辆面包车开出了厂区,很快便钻入了崇山峻岭当中。
在车辆前行的时候,冯建国特意观察了一下自己周围人的表情,除了那几个打手之外,其他人都是毫无表情。看来长期高负荷的工作已经让他们的心灵彻底麻木了。
第三十五章 冯建国的经历(六)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冯建国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到了,他心里合计了一下,自己要想逃跑的希望大一些,必须要煽动车里的其他工人,他就不信,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逃走,那些人还会继续在这里被压榨到死。
面包车又向前开了四五里的距离,冯建国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见外面除了起伏的山丘,就是茂密的树林了,只要自己逃进树林,那自己被重新抓到的可能性应该微乎其微。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冯建国一狠心,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小腿位置,在那里,有一把长柄螺丝刀,去身边那个打手不备,只要一刀扎进他的要害位置,他肯定就会失去反抗能力。
不过这种事情冯建国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事到临头,他很自然地开始紧张起来,不过想到如果自己这次再不想办法逃出去,那他可能就会死到这里,于是冯建国一狠心,便把那把螺丝刀慢慢的从裤腿中拔了出来。
螺丝刀拔出之后,冯建国并没有敢轻举妄动,他又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所有人的情况,今天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迅速的抬起了抓着螺丝刀的右手,一下子就朝着那个打手的胸口插了过去。
那个打手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等他发现不妙的时候,想要抬手阻挡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尽可量的把身子朝旁边一偏,不过车门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拥挤了,虽然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不过还是没有躲过冯建国的一击,只听“噗”的一声,那柄螺丝刀你深深的插进了他的胸口。
冯建国这一手干净利索,直到这时,这里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冯建国一下,反正自己已经动手了,只要被他们抓回来,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幸他一不做二不休,拔出那柄螺丝刀之后,又朝着前面副驾驶的那个打手后背插了过去。
那个人这个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见状不妙,赶紧把身子向前方躲去,幸亏副驾驶的空间比较大,还有冯建国这里障碍又比较多,所以虽然这一螺丝刀也扎到了那个打手的身上,但是那个打手受的伤并不是很严重。
那个开车的打手见状,本能地一脚刹车,这辆面包车顿时便停在了山路中间。
冯建国知道,这个时候就是他逃跑的最佳良机,如果再耽搁下去,前面那两个打手身上都有家伙,自己想要再跑估计就比登天还难了。
于是他舍弃了副驾驶的那个打手,伸手便取拉面包车的车门,这个过程倒是很顺利,面包车的车门一拉即开,冯建国一把就把那个受了重伤的打手推了出去,然后他马上就从车门跳了出去。
“你们要是不想死到这儿,还不抓紧机会逃跑!”
见车里的那些工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冯建国气得大骂,不过他不敢过多停留,喊了一声之后,转身就朝着一边的密林跑了过去。
直到这时,车里的那些工人才如梦初醒,既然有机会逃跑,他们自然不会继续在这里坐以待毙,于是便拼命的从面包车里往外挤。
可是车门就那么大,这几个工人急切之间竟然把车门给堵死了,竟然一个都没有挤出来。
冯建国一边向前跑一边向后看,就那几个工人这副模样,他心里不由还骂了一声笨蛋,不过他也不敢回去帮忙,转回头继续玩儿了命的往树林里面跑。
还没有跑到树林边,他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离他前方不远的一棵树的树皮便炸了开来。
冯建国知道,肯定是车上的打手朝自己这边开了枪。
这些打手手里有枪的情况,冯建国早就知道,不过他看到前方触手可及的树林,心里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身子加快,几个箭步便蹿进了树林。
他这边刚躲到一棵大树后边,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他身后的这棵大树又有一块树皮飞了出去,冯建国一阵后怕,又不是他刚才躲得快,恐怕这一枪就真把他撂下了。“”
不过这时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脱离危险,稍稍缓了一口气,身子继续朝树林深处跑去,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彻底深入了树林当中。
直到这时,冯建国才敢松一口气,只要他跑到这儿,他随便藏在一个地方,那些人即便是追上来,也不见得能马上发现他。再说了,现在车上的三个打手其中一个被自己干掉了,剩下的两个虽然手里有枪,但是其中一个受了伤,另外一个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守着一车的工人,他们也不敢追出来。
考虑到这一点之后,冯建国又注意听了一下身后的动静,见除了山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刷刷声,根本就没有人穿过树林发出的声音,他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可以说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自由是这样的美好。
在原地喘息了一会儿之后,冯建国便继续超前走,不过山林茂密,他行走在其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方向感和距离感,所以他走了很长时间,但是看到身边的那些树木,却感觉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走出多远。
逃亡这件事情自然是接触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冯建国也不敢向大路边靠,幸亏他自由实在山区里长大的,知道树林里哪些东西有毒哪些东西可以食用,虽然不顶饱,但是总比黑煤窑里那种连狗都不吃的食物强的多。
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路,也不敢和陌生人打听,冯建国在山里整整的绕了一个月,后来他见这样实在不是一个办法,便寻了一条山路,顺着这条山路一直向前走。
这一天,他在向前走的时候撞到了一个背着竹篓的人,暗中观察了半天,冯建国确认,这个人应该不是黑煤窑派出来的打手,于是他便凑过去跟那人打听出山的路。
这一个月在山里跋涉奔波,冯建国身上的工作服早就被山里的荆棘树枝刮的支离破碎。那个人乍一看到他,还以为他是山里跑出来的野人,差一点端起手中的猎枪轰他。
冯建国没敢说自己是从黑煤窑中跑出来的,他跟那个人解释,自己也是进山找亲戚,结果半路迷山了,所以想跟他打听一下道路。
那个人倒也没有多大的怀疑,这种事情在山里并不是很罕见,于是他问冯建国,他那个亲戚是住在哪里。
冯建国多了一个心眼儿,随便说了一个村子的名,那个人当然是不知道,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告诉冯建国:“你说的地方我没有听到过,应该不在附近。”
冯建国作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那就坏了,看来我只能先回到县里,然后再重新坐车进来了。”
然后他又跟那个人打听到县里的路,那个人很热心地只给了他,谢过了那人之后,冯建国便按着那个人的指引,朝县城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
当然了,虽然知道了去县城的路径,冯建国还是不敢在大路上行走,于是他便在树林里沿着那条通往县城的路一直前行,虽然这样行进非常的费力,不过胜在安全,这样,在两天之后,他终于在路的这一边看到了县城的影子。
就在这一刻,冯建国终于有了逃出生天的感觉,他看着那边县城里露出来的建筑,他跪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痛哭出声。
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高兴还是太早了。
第三十六章 冯建国的经历(七)
对于冯建国的来说,到了县城,自然就等于真正的掏出了生天,所以他也不顾那些过路行人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跌跌撞撞地朝城里跑。
进了县里,他站在那儿喘了一会儿粗气,然后跟一个路人打听的火车站的方向,然后就朝着那个人的指引方向走去。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终于逃出来了,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