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不过太子仔细地看过那边疆守将送来的奏报,发现这一次倒是不太寻常,北狄国王子可拿雄好像亲自带领人马狩猎于边疆,并且隐隐有进犯之心。
  太子这么提醒后,皇上也觉得此事不能掉以轻心,便召来了心腹大臣商议,开始查检国库筹备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顾锦沅无事时,便过去皇后那里,或者帮着料理后宫之事,或者闲坐说话,关系倒是好得很。
  皇后本身就是好性子,又存着对拉拢太子和顾锦沅之心,兼之上次皇太后之事,顾锦沅对她的维护,更加让她感动,是以私心里真是把顾锦沅当做亲儿媳妇甚至女儿来看待,关系亲近得很。
  这一日,已经将近年节了,顾锦沅陪着皇后亲自清洗了佛像,更换了幔帐,又开具了辞岁时参加宫宴的名单,其它事等也都嘱咐下去,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再看时,也就是准备供神用的饼饵了。
  原来这饼饵,按照风俗来说,一般都是有后宫的妃嫔来亲手做,但是当今圣上清心寡欲,一心扑倒政事,掐指一算,后宫的妃嫔竟然没几个中用的,太子的生母早就没了,韩淑嫔也在闭门思过不能外出,唯一能帮忙的不过是四皇子的生母而已,但这显然是不够了。
  皇后便下了请帖,请燕京城中列侯公卿之家的女眷前来帮着制作,这也是往年的惯例来,一般能被请过来的人家都是贵中之贵的,会面上有光。
  而这次,拟定名单的时候,皇后是让顾锦沅拟定的。
  “你来拟定,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王尚宫就是了。等你拟完了,再交给我过目。”
  拟定名单,其实是一件大事,是辞岁宴的关键,因为这是后宫之主表现自己喜恶最好的时候,想拉拢谁,想抬举谁,想疏远谁,在这个时候可以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就是后宫之主的权利。
  顾锦沅开始还想推辞,她觉得自己还不能僭越饿了皇后去拟定这个。
  不过皇后却是坚决得很:“这些年,我也是累心得很,以后你总是要掌管凤印,让你先学着一些,这对你将来也有好处。”
  顾锦沅听此,知道了皇后的良苦用心,也就接了这个活儿。
  既然接了这么一个活儿,她也就不客气了,先命王尚宫取来了历年宴请的名单,皇亲国戚公卿权贵之家,但凡自己并不熟悉不认识的,统统列上,正好可以借机熟悉一番。
  至于那些自己认识的,就是她可以凭着自己心意裁夺的时候了。
  顾锦沅沉吟片刻,想起昨晚上太子说起胡家的事,提起笔,直接把胡家的几个媳妇全都划掉,只留下一个胡家的当家夫人。
  至于自己这宁国公府,往年请的是胡芷云并女儿顾兰馥。
  今年呢,她把二太太直接给列上去了,并且名单在胡芷云之前。
  列完了这两家后,她又把素来交好的谭丝悦,以及其它几个眼熟的并且觉得人品不错的都给列上去。
  列完后,她才命人拿过去给皇后,皇后自然是没说什么。
  她把这事交给顾锦沅来做,就是想给顾锦沅立威,当即便盖上了凤印,命人传出去。
  宫中内务太监自然很快按照这个名单下了帖子,邀请各府宝眷前来。
  而当胡芷云知道了这邀请名单的时候,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顾锦沅竟然已经公开这么冷落她的本家了吗?
  一旁的顾兰馥看着她娘这样子,倒是漠然得很。
  她现在并不关心胡家如何,她甚至觉得胡家和她没关系。
  最要紧的是,前些天,她终于把二皇子邀了出来,并且再次用了媚蝶。
  这一次,她可以按照她的计划行事了。
  第91章 辞岁宴(2)
  虽是临近年节了,不过太子却根本不得闲,忙得很,这两日又出了燕京城,过去燕京城郊外的军营办事,以至于这几日顾锦沅都是独守空房。
  不得不说,以前一直一个人还不觉得,如今夜夜有个男人那么抱着自己,乍恢复成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
  好在顾锦沅忙得很,忙起来也就不会去想这些了。
  这一日,顾锦沅先在皇后处用膳,和福云公主说了一会子话,福云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如今皇后正为她寻觅着亲事,其中自然是和顾锦沅商量起来。
  福云公主听她们说这个,抿着唇说:“我才不管,总是要合我心意才行!”
  顾锦沅听得这话,便笑着问:“哪个合了你的心意?”
  福云公主面上有些羞红,眨眨眼,不说了。
  顾锦沅见此,便懂了,她定然是有了心仪的人,只是还没有说定,怕是一时不好说而已,当下也就不问了。
  恰好这个时候几个尚宫过来回话,回禀了今年宫里头赏衣的事,顾锦沅也就陪着皇后一起看了看。
  等到这些看完了,又说了一会子话,已经是不早了,顾锦沅便和福云公主离开,要各自回宫。
  出来后,福云公主却是根本不想坐辇车,反而拉着顾锦沅一起走路,说是要散步消食。
  顾锦沅想着若是太子在家,必然会催她,她是不敢耽误,但是现在太子并不在家,反正回去也没事,就陪着福云公主走路。
  福云公主显然是有些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锦沅说话,偶尔间还左右看看。
  这让顾锦沅疑惑了,她看什么?
  走了好一会,眼看着福云公主的寝宫到了,她显然是有些失望,和顾锦沅告别了,径自回去。
  顾锦沅心里生了疑惑,想着这小姑娘家的心事可真是难以琢磨,大晚上的,她到底再看什么?
  正这么想着,就见前面一行人行来,分明是宫中侍卫,最前面那个,穿御林装,配长剑,走起来好生英姿飒爽。
  顾锦沅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卢柏明。
  乍遇到卢柏明,她倒是有些意外,随即便想到了,今日必是卢柏明当值了。
  卢柏明自然也看到了她,当即上前,恭敬地跪拜了。
  顾锦沅忙抬手,示意他起来:“表哥不必这么多礼。”
  卢柏明却根本连抬头都没有,拱手低头道:“谢娘娘。”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多久不见,但如今这深夜里皇宫遇到,倒是有些突然,才多久,两个人身份好像已经截然不同。
  不过顾锦沅到底是感念他的,感谢当初在西山帮了自己,更感念他费了心思帮自己查出来胡二这个真凶。
  是以在这夜晚里见了,冷冷清清地受他一拜,顾锦沅都觉得过意不去。
  当下她笑着道:“表哥今晚当值?”
  卢柏明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地道:“是。”
  顾锦沅听闻,吩咐身边的宫娥:“冬夜寒凉,卢大人值夜辛苦了,让御厨房送些汤点来给卢大人享用。”
  旁边宫娥自然连声道:“是。”
  卢柏明低着头,微微抿唇,沉默了下,才道:“谢娘娘。”
  顾锦沅道:“过两日便要做供神的饼饵了,到时候请了府中三位夫人过来,倒是要劳烦她们几位了。”
  提起这个,卢柏明自然是感激,他忙道:“谢娘娘赏识和提拔。”
  顾锦沅颔首,又随意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恰好前面是一处台阶,她便提着裙摆走上那台阶。
  而就在她上台阶的时候,这边卢柏明才缓慢地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看向不远处顾锦沅离开的方向。
  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她已经嫁为人妇,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清冷的夜色下,她正准备拾阶而上,微微那么一弯腰间,华贵绣锦的太子妃凤袍都遮不住下面纤弱妩媚的身段。
  卢柏明站在那里,兀自默了许久,才打起精神来继续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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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锦沅离开后,想着这卢家,还有宁国公府。
  人走到哪个位置就想哪个位置的事。
  曾经她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孤女,便是到了宁国公府,也未必把宁国府当成自己的家,甚至没想到自己会永远住在这燕京城,是以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从来没想着好生经营。
  但是如今阴差阳错,和太子在一起了,就这么嫁给了太子。
  既然选择了这个位置,既然成为了太子妃,那就开始从太子妃的位置来想这些事。
  宁国公府是她的母族,顾瑜政那里,必然是帮她的,卢家和顾瑜政是站在一起的,会帮她,但也是她要拉拢的人。
  而卢柏明,是卢家下一代最年轻也最有潜力的后生,偏生他曾经和太子有些间隙,所以她还是要帮太子收一下卢柏明的心,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这么想着间,她一抬头间,却见前面站着一人。
  此时,明月清朗如水,映照在这凤阁龙楼间,为这静谧的一方天地洒了满地的银辉。寒风清冽,吹过廊檐下新挂上的年灯,宫灯映月,平添了不知道多少光辉,悉悉索索,浮光掠影一般映着这巍峨宫阙,这翘往天幕的斗拱。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洒脱随意的银白锦袍,自交领而下的流云伏龙刺绣华美精致,衬得那容颜清冷如水,也衬得那这拂过衣袖的风都多了几分清贵。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但凡他在,仿佛天地都为之失却了颜色。
  “什么时候回来的?”顾锦沅抿着唇,眸中便浮上了笑意。
  其实一个人的话,并不太想回去,东宫那么大,除了染丝,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说话都不敢抬头的。
  她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什么意思?
  所以便多赖在皇后这里,所以连辇车都懒得坐,就是想慢慢走。
  不曾想,耽搁到这个时候,竟然在这宫墙下看到了他。
  看着那风拂起他的衣摆,顾锦沅甚至觉得,他是踏着月的清辉而下,就那么从天而降来到她身边。
  他却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彼此的指尖间都透着寒凉,不过在十指纠缠间,暖意仿佛自指缝中开始萦绕,弥漫出丝丝暖意,那暖意又犹如细流一般无声地流淌往全身,更有一股清冽的馨香笼罩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低声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顾锦沅眨眼,笑:“最近忙,在皇后处耽搁了。”
  太子:“是吗?我不在家时,你日日都是这么晚回来?”
  顾锦沅挑眉,笑看着他,却发现他抿着的唇透着几分不悦,明显是觉得自己回来的迟了。
  她到底是想他,又看着他那样子好玩,便哄着他道:“反正你又不在家,我早回来晚回来也没什么。你不出门了,我自然回来早了。”
  他听得这个,原本面上的清冷便淡了几分。
  他低首,在那月辉和灯影中看她,看她精致含笑的眉眼,这让他想起来自己一路快马奔驰赶回燕京城的路上,路过那护城河的时候,看到护城河里的水。
  灯火阑珊落在护城河中,便化作了满河的星子,璀璨夺目。
  “那我以后少出门。”他低声这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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