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柳巷灯火帷(九)

  然而丁香的事情远超出了牡丹的预料,她本以为,等时间久了,丁香会发现何楚幽的真面目,然后乖乖回来,继续和自己过没心没肺的生活。但是某天,丁香突然告诉牡丹,何楚幽要给她赎身,还说要娶她。
  “丫头,你是认真的吗?”牡丹将丁香拉到自己屋中,焦虑不安,她从未想过事态会道如今地步,难道何楚幽当真是可以托付之人?
  “是,我要离开。”丁香坚定地看着牡丹,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何楚幽不能给她名分又如何,只要他是真心对自己的。
  “什么时候?”牡丹闭上眼,事到如今,丁香已经再听不进去劝告了,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何楚幽是个良人这一点上,可能是她以前看走了眼,又或许,人是会变的。
  “三天后。”丁香依依不舍道,“我在这里做舍不得的就是姑娘,以后定会常来看望姑娘。”
  牡丹抱住她,笑道,“傻丫头,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的人,有谁不希望能出去呢?现在丁香有这么好的机会,何必想着回来,“除非,你过得不好。”
  “不会的,他很好。”丁香连连摇头。
  “那最好,如果他对你不好,我马上去吃了他,虽然人肉并不好吃,但我也不介意偶尔吃上一口。”牡丹拍着丁香的背,柔声道。
  这一晚,两个姑娘坐在一起聊了许多,直到天大亮才沉沉睡去。
  丁香离开那日,牡丹没有出面,她站在自己屋中,从窗口看着丁香一步步离开花街,走了,就别再回来了,丫头,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五日后,丁香托信告知牡丹自己将要正式进入何府,何楚幽许给她贵妾一位,这对青楼出生的丁香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但是牡丹总觉心有不安,这日,她从万香楼中跑出,用术法隐去身形,找到了丁香的暂时居所。她身穿粉色嫁衣,等着人将她抬入那一座高墙大院。
  看到丁香嘴角的笑意,牡丹觉得兴许是自己多虑了,她又潜入何府,想去看看丁香以后住的院子,也好回去偷偷告诉丁香,但何府的人早已歇息,根本没有迎接新人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牡丹找到何楚幽的屋子,听到了他和夫人的谈话。
  “你真要把那丫头送给李大人?”
  “自然。”
  “你还真舍得,还是个雏呢。”
  “一个青楼女子换一个官位,有什么舍不得?”
  之后就是夫妻间的耳鬓厮磨,牡丹再听不下去,她飞回去找丁香,但丁香已经被人抬走。
  李大人?那个李大人?这是皇城,姓李的大人何其之多,而且牡丹从未出入过这些官宦人家,要寻起来可不是一件易事,她只能回到何府,杀气腾腾的冲进何楚幽房间。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快来人!”和夫人用被子挡住身体,惊恐地大喊,何楚幽却是吓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说,那个李大人是谁?住哪儿?”牡丹单脚踩上床榻,揪起何楚幽的衣领。
  “城西的李清李大人。”何楚幽瑟瑟发抖的说道。
  牡丹随手一甩,将何楚幽甩到墙角,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等她带着一身煞气踢开李大人房门时,丁香正坐在李大人对面瑟瑟发抖,见到牡丹,丁香再忍不住恐惧扑进了她怀中,身体不断的发颤。
  “想必这位姑娘是她的好友吧。”李清站起身朝牡丹行礼,月光映照着他翩翩如玉之姿。
  “这是我妹妹!”牡丹紧紧护着怀中颤抖的丁香,警惕着对面之人。
  “正好,李某还在愁怎么将她送回,问她话也不答。”李清并不如外界传闻那般纨绔不羁,倒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书生。
  “你在打什么主意?”牡丹并不相信这些虚伪之人。
  “外界传闻李某人并非善类,姑娘如此忌惮也是自然。”李清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形势所迫,李某也是不得已为之,还望见谅,至于姑娘信或不信,李某也管不着,天色不早,李某还要睡觉呢。”
  说着,李清就关上了门,将牡丹和丁香隔于门外,不久后,他当真熄灭油灯入睡了。
  “他可有对你做什么?”牡丹摸着丁香的头,担忧道,若是他有动过丁香一根头发,她现在就冲进去吃了他!
  丁香哭着摇头,半晌才开口道,“我想回万香楼了。”
  “好,我们回去。”
  回到万香楼,安抚丁香睡下后,牡丹又出去了一回,一炷香后方才回来。
  第二日,传闻何府突然消失,地基都不剩。传闻有老人看到有猛兽将其吞入腹中,当然那应该是老人眼花,后来传闻逐渐增多,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这件事也成了皇城一桩怪谈。
  回来后,丁香一直卧在牡丹房中滴水不进,总是抱着被子哭泣。
  “臭丫头!我这被子都要被你哭坏了,你赔我啊!”牡丹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一手提着丁香,一手提着湿哒哒的被子,满是嫌弃,“你若不想活了,也别拖着我的被子和你一起啊。”
  丁香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丫头,我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一个男人就让你把这些年学的全还给我了?”牡丹丢垃圾一样将丁香丢回床上,自己转了个圈坐到桌子上,架起腿居高临下的看着丁香。
  “丁香没有忘。”丁香擦干眼泪抬起头,直视牡丹,但她眸中多了一种叫做悲哀的东西。
  “姑娘,丁香不想做艺伎了。”丁香握紧拳头做出了这些日子最重大的一个决定。
  “怎么,想和姐姐我抢饭碗?”牡丹勾魂一笑,她的风姿是丁香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既然都是身在青楼,便也没有高贵不高贵一说,我已经想通了,请姐姐赐名”她朝牡丹跪下去,神态决绝。
  “一树梨花压海棠,你很聪明。”牡丹勾起她的下巴,既然她心意已决,自己多说无益,希望这一次,她不会后悔这一条路。
  “梨花谢姐姐赐名。”梨花从地上站起来,眼角的泪痕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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