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不能叫尘尘,威严都没了
兴圣宫,夜半人静。
端了一碗药,钟熙一步步走了过来。
“钟神医?”宫前值夜的护卫正靠在门口的墙边打盹,乍见他忽然来了,微微愣怔,也清醒了大半。
“给大皇子送药。”钟熙打了声招呼,朝里面走了进去。
大皇子又感染了风寒,钟神医给他看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然是可以畅通这里的。
钟熙走到大皇子的寝宫门前,有个寝宫门口值夜的宫女也正在打盹,根本不知道有人走了进来。
钟熙推门而入,走进室内,来到榻前。
帐已放下,黑暗中,依稀可见榻上有人在睡觉。
放下手中的药,钟熙伸手拢了一下帐子后坐了下来,伸手,去抚他的额头。
还有些余热。
抬手,钟熙伸手准备摸下他的胳膊,之前被齐晟一剑所伤的地方,正是他的握剑的右臂,他只要摸一下,便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受伤了。
虽然,那个人的脸,根本不是大皇子,但行医的他太过清楚了,这个世上有的是易容之术。
一张薄到透亮的皮往脸上一粘,完全就可以蒙骗人的眼睛,这种东西,他也会作。
“谁……”他的手还没有触摸过去,床上睡觉的人忽然就醒了过来,大皇子齐广陵一坐而起了。
“是我,给你送药来了。”
齐广陵蹙了眉,语气有些不悦了:“大半夜的喝什么药,不喝。”
往常也生病,也没见他大半夜的来给他送药。
“你还有余热未退,要喝的。”钟熙把药端了过来,示意他喝下,眼神在他的胳膊扫了一圈。
穿了宽大的深蓝色的亵衣,用肉眼难以看出什么。
“你真是够烦人的,为什么要半夜喝药。”因为钟熙的执着,大半夜扰人清梦,令他有些的怒意,伸手一扬,便把他手里的碗给打了出去。
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侍候在外面的宫女立刻惊醒,跑了进来。
“大皇子。”
“请钟神医出去。”大皇子声音微冷的吩咐下去。
钟熙也不尴尬,只道:“把地上收拾一下吧。”眼目,并不离开齐广陵的手臂。
“……”没想到钟神医这个时候来了,宫女赶紧上前把烛火点上,拿东西来收拾地上的碗和药水。
齐广陵蹙着眉宇,看了一眼钟神医,好似有些无奈,又有些气闷,重新躺了下来。
钟熙看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天亮了再起来喝药吧。”留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
齐广陵躺着没动,静静的等着人离开后,他蹙着的眉微微舒展开了,慢慢坐起,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那里赫然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只因穿的衣裳颜色比较深,并不明显。
新伤,还没来得及愈合,刚刚他又举臂扔碗,一下子便又被扯动了。
他暗暗的闭了一下眸子,无力的躺了下来。
被齐晟伤了手臂,当然不会太开心,他的剑,还是那么的快啊,竟然还是没有办法躲过去。
真要与他单打独半的较量下来,好像也没有把握可以完全赢了他。
这个人,天生就是打架的料,一身用不完的力量。
想到此处,齐广陵默默的叹口气,这样的对手,让他也很无力的。
似乎除了认输,别无它法了。
等到了天亮,身体好一些了,他还要去慰问一下他,问问他有没有去庄王府为自己报仇雪恨,还人假装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
到时候若见了他,齐晟指不定要想出什么法子来试探他了。
他小心翼翼的隐藏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藏不住了吗?
就在钟熙过来送药的这一刻,他确实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多半已经在齐晟面前暴露了。
以往生病,从来都是睡前喝一碗药足够了,等天亮时,若病情没有控制住,再继续喝一碗,几时半夜喝过药了。
钟熙这次前来,恐怕不是送药,而是为了试探他的吧。
他半夜的窥探,也就令齐广陵心生了防备。
有可能被发现了,倒也没有令他产生多大的惊慌,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只是比他预想的早了些吧。
翌日。
由于身体的不适,齐晟这天便没去什么地方,而是靠在榻上歇息了。
闲来无事,叶清陪坐在他的旁边,一边剥了葡萄皮喂他吃了一口。
“殿下,庄亲王到。”殿下侍立的宫女进来禀报,齐晟微微挑了眉,欲要起身,叶清忙搭了把手,扶他起来。
昨天晚上他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受了重伤,这事她是知道的,后来也知道了,齐晟这一趟是去了庄亲王府,去揍庄亲王的世子了。
当然,他自己也没讨到多大的便宜,受伤回来了。
现在庄亲王过来了,恐怕是心里对齐晟有所怀疑了。
他先前因为大皇子杀了庆亲王的世子,这一次庄亲王的世子又被他伤,有可能庄亲王怀疑到他这儿来了,若是这样子,那齐晟就得演一场假装没有受伤的戏给庄亲王看了。
叶清心里是这么猜测的,一边帮齐晟整理了一下衣裳。
“五皇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齐晟走了过去,因为是长辈,他也就弯腰行了一礼。
庄亲王看他一眼,说:“二殿下,今日府上设了宴席,本想请您和大皇子过去一趟的,为那日相意犯浑一事,赔礼道谦。但您这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啊,能出行吗?”言下之意,他这是来求和了。
齐晟呵了一声,扫了一眼身边的叶清,说:“新婚嘛,难免没有节制。”一句话,把他的气色不好归到纵欲过渡上去了。
叶清也就故作娇羞:“还不是殿下一直缠着人家要个不停的,人家都说不要了。”
“……”纵然是经历过无数女人的庄亲王听见这话也是老脸一红了,说得太直白了。
齐晟道:“赔礼道谦?五叔这是承认那日确实是世子犯了浑了。”
庄亲王忙道:“相意一时糊涂,才会色迷心窍。”
叶清心里冷呵,色迷心窍若是对一个姑娘也就罢了,怎么偏就是对大皇子。
仔细想来,这大皇子确实也是有几分可怜的,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个个都敢打他的主意,这四大王府是不是也太过嚣张了?
齐晟这时也就慢条斯理的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大皇兄不介意了,乐意去,我便去。”
庄亲王说:“大皇子说,他最近感了风寒,要过两日等风寒好了才行,我就想,等两日之后,大皇子病痊愈了,就请大皇子与您一块过去,你看如何?”
“那就照大皇兄的意思吧。”
“好,到时候我再来请你和大皇子过去。”说了这事,庄亲王也便没有久留,告辞了。
送走了庄亲王,叶清又扶了齐晟去榻上躺卧下来,问他:“庄亲王这个时候请你过去吃什么饭,是不是怀疑你什么了?这是鸿门宴吧。”
“去去就知道了。”
叶清坐在他旁边,继续给他吃了口剥了皮的葡萄。
钟熙这时端了一碗药走了进来,叶清转身去接过,因为药还有些汤,她便拿勺子吹了一口,准备一勺一勺的喂他喝。
齐晟也就这样喝了。
“……”钟熙一旁看着,真的不能适合他与女人这等亲昵的姿态。
想以往,他是从来不把任何女人放在眼底的,从来就没有哪个女人能近他的身,更不要说如此的亲近了。
“大皇兄怎么样了?”喝了两口药后,齐晟询问了一句。
“已经给他送过药了,余热还未退,又有反复的趋势。”
齐晟又喝了两口药后,忽然说:“大皇兄现在恐怕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什么,让七叔去张老板那儿,给他买些可口的清淡小菜送过去,开开胃口,他兴许就吃得下去了。”
“……”钟熙看他一眼,他这究竟是想让人死,还是想救人啊?
“吉祥。”齐晟已唤了人。
侍候在外的宫女吉祥已快步走了过来:“殿下,奴婢在。”
“去一趟明光殿,让七叔去福万家带几个开胃小菜给大皇兄送过去。”
“是。”吉祥声了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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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退下了,叶清继续一勺一勺的喂他喝药,他也就那样漫不经心的喝着,钟熙看在眼底,忍不住说了句:“殿下,这样一勺一勺的喝会更苦,不如一气喝掉,苦味反少。”那般是只苦一次,他这样是要苦到几时。
“……”齐晟看他一眼,回了他一句:“就你聪明。”他就想让丫头这样一勺一勺慢慢的喂怎么了。
叶清仿若也才想起来,这中药是苦的,和西药不同。
“尘尘,应该不烫了,你一口喝了吧。”
齐晟也就接了碗,打算一口喝了,就听耳边又传来一句:“夫人,恕我提醒一句,这样叫殿下的名字,有损殿下的威严。”乡下叫叫也就罢了,都回宫里了,这左一句尘尘右一句尘尘,他听在耳朵里,真的觉得很别扭,很烦燥。
这种名字,床上怎么叫也就算了,离开了床,人前就不能改一改称呼吗?
战神齐晟,那是何等尊贵之人。
尘尘,这等庸俗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后,战神齐晟所有的威严都被她给喊没了。
叶清看他一眼,齐晟也顿了一下手中的碗,说:“钟神医,你先出去吧。”
钟神熙面无波澜的转身,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那话有何不妥。
“等一下。”叶清不干了,唤住了他。
叶清走到钟熙面前,打量着他,语气带了几分的漫不经心:“钟神医好像对我挺有意见的样子啊!”
“……”这本来就是事实好吗?她又不是现在才发现。
叶清忽然微笑:“虽然钟神医对我很有意见,不太喜欢我的样子,但说实话,我还是挺敬重你的。”
又想以退为进表现出她的大度,来衬托他的小家子气?
钟神医不以为然,他根本不在乎的好啊!
齐晟揉了一下额,一个是他的女人,一个是他器重的‘幕僚’……
这两人不合,他也很无奈啊!
叶清的话倒也是有几分的真实性的,在乡下的时候,钟神医分文不收的医治庄上那些人,还亲自去山上采药,这份爱心,确实令人动容。她也因此断定,钟神医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对她不太友好,可也是一个心热之人吧,她也便不把他的不友好放在心上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
他今个这闲事都管到她与齐晟称呼上来了,她当然要发声,正一下自己的身份。
叶清闲适的站在他面前,也不生气,她就事论事的说:“不管钟神医对我有天大的意见,有件事情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下的,我现在就是你家殿下的光明正大娶回来的妻子,换句话说,他是我相公,我自己的老公,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人家夫妻的小情趣你也要管,钟神医啊,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他的确管的太多了。
听她尘尘前后的叫,他觉得吧,这姑娘多少是有些恃宠而骄的,还不懂规矩,他实在是没有忍住,脱口而出了。
虽然听听起来句句在理,钟熙也没有丝毫的难堪,他行了一礼,直接走了。
看他直接走了,叶清就很无语了。
说了半天话,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一点劲没有。
你说这人气不气人。
齐晟已把手中的药给喝了,搁在一旁后,和她说:“丫头,别理他,他这个人向来不识情趣。”
叶清嘴角扯了扯,坐了过来,道:“他这种人,搁到我们那个时代,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的。”
“嗯,有可能搁到现在,也找不到媳妇。”这话齐晟同意。
顺着她的话说,就像顺了她的毛一样,叶清心里舒服了些,只道:“你现在是不是也不想听我叫你尘尘了?”
“没关系,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语气之中满满的宠爱,叶清的毛算是被顺妥了,伸手轻轻抱了他一下,亲昵道:“尘尘。”
“嗯。”他答应一声。
“尘尘。”她再叫一声。
“嗯。”他又答应一声。
她继续这样叫,两人双眸交织在一起,那叫眉目传情,他继续‘嗯’,甚是享受她此时故作娇态的模样。叶清眉眼里都噙了笑,她就喜欢尘尘这乖巧的模样,什么都会顺着她。
倾了一下身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一只被剥过的葡萄直接过到齐晟嘴里了。
他怔愣了一下,被她几番撩拨,身上有些发热,但受伤在身,却是无法做些什么的,只能在她又一次又拿了个葡萄喂过来时,他学她的样子,扳过她的脑袋,过她小嘴里去了。
闲来无事,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粘乎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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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叫名字的问题,叶清姑娘当然也是会分场合的。
重要的场合,也是会叫殿下的,她自有分寸的,她并非不懂规矩。
私下里尘尘叫习惯了,改口让她叫齐晟,或者一句一个殿下,这也太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