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374

  孟清和尚不知南京城中因他而起的风波,将鸟铳的图纸送到兵仗局后,终日一门心思的扑在改进冶铁工艺和火器研发上。
  “刘熟手怎么说就怎么做,缺钱缺人尽管开口。本官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将此事做好。届时,本官会向朝廷为诸位请功。”
  鼓励的话不能少,实际的利益更要摆在明面上。
  遵化的工匠抵达大宁之后,孟清和再次登门拜访白公公,白公公果然是个好说话的人,直接从兵仗局派遣三名内管,数名有实才的文吏,填补大宁杂造局的空缺。
  大宁杂造局大使和副使面上不显,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从兵仗局要人,是伯爷对他们的工作不满?
  “两位不必担忧,兵仗局之人只是暂时借调。”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却也不能让手下的人寒心,“待此事完成,杂造局还会扩充,新增五个工坊,用人之处更多,两位家中可有适龄子弟?”
  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十分明白。
  工坊新建,需要大量人手,只要能力过关,依两人在杂造局中的地位,安排做个管事,监工,绰绰有余。
  “卑职谢伯爷!”
  职场和官场,看似两个不同的领域,某些道理却是相通。
  规则要讲,人情也不能真的抛开。在不违背大原则的情况下,开开后门,也算不得什么。
  安排好了杂造局的事,孟清和写给天子的奏疏也快马送出了大宁。
  鸟铳图纸给了兵仗局,白彦回肯定会为他说话,锦衣卫没有异动,说明天子不打算办他。
  同沈瑄的书信未断,得知他正驻军开平万全卫一带,遇到两股鞑靼游骑,鬼力赤的主力距离边塞依旧很远。
  “开春后,鞑子会不会南下打谷草?”
  “未必,秋岁就没来。”
  “先前有定国公镇守北疆,如今又有魏国公,来了就是送死!”
  这样的谈话,在边军中并不稀奇。
  大宁制造的佛郎机炮在边关开吼,沈瑄朱高煦带数千士兵巡边,草原上的邻居,对打谷草的热情瞬间降落数个百分点。与之相对的,兀良哈部落的生意做得不亦可乎。
  对此,朱棣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规定铁器火药等严禁交易,茶叶盐巴必须限量。
  孟清和坚决拥护天子的决定,请来兀良哈的大小头目,开了一场生动活泼的边贸座谈会。
  “物以稀为贵,量少才能卖上价钱,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兴宁伯口沫横飞,拳头挥舞,壮汉们聚精会神,听得如痴如醉。
  原来,生意要这么做。
  原来,他们的价格定得如此之低。
  原来……
  总之,在会议之后,兀良哈的大小头目们无不捶胸顿足,恨不能把卖出去的粮食和茶叶再抢回来。
  “许各位同鞑靼交易,本官可是担了风险的。本官视诸位如亲友,自己人。换做旁人,一粒粮食都不许出塞。”
  垄断生意啊,不趁机提价还等何时?既然一起担了风险,好处是不是也该分配一下?
  价格太高,担心对方来硬的?
  没关系,抽—刀子上!本官支持诸位,天子支持诸位,大明支持诸位!
  壮汉们顿悟了,喜色满面回了部落,当天就将出售给草原的货物价格提高数倍。
  不买?没关系,明天价格更高。
  对鞑靼和瓦剌的生意,完全是卖方市场,明知道价格不合理,买货的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真XXXX的不是东西啊!
  从永乐四年到永乐八年,兀良哈同鞑靼瓦剌一直维持着交易,也始终摩擦不断,三方挥刀子互砍的次数远超和边军对殴。
  到永乐八年,情况才发生变化。
  无他,永乐帝带着数量严重超额的军队到草原拜访邻居而已。
  距离猛虎下山,永乐帝杀出边塞只剩不到四年的时间。这意味着,马哈木和鬼力赤的幸福日子可以从后向前倒数了。加上孟清和这个变数,可以想见,草原邻居们的日子,将会何等的丰富多彩。
  在那之前,孟清和还得想办法进一步完善火铳的制造工艺。大明的新式火铳火炮,也需在他处战场检测一下威力。
  有幸被选中的试验场,正是安南。
  第一百六十四章 威慑
  永乐四年元月辛酉,一支由五辆大车,百余名骑士组成的队伍,由北迤南,飞驰在官道之上。
  马上骑士均着朱红对襟袢袄,腰挎长刀,背负长弓硬弩。
  为首的数名骑士,单手持缰,单臂撑旗,亲王旗及五行旗在风中烈烈飞扬。
  惊鸿一瞥,气势惊人。
  路过驿站,队伍并未停歇,只有队尾的三名骑士下马,吩咐驿卒灌满水囊,有现成的干粮全部送来,随后丢出一个钱袋,翻身上马,打了个呼哨,紧随前方的队伍飞驰而去。
  “天爷!”
  驿卒捧着钱袋,嘴里念着老天,呆呆的立着,仍在状况之外。
  不过是些热水和干粮,竟然还给钱?
  驿丞也被惊动了,快步跑到驿站门前,单手搭在额前,望着远去的队伍,咂咂嘴,看这架势,莫非是哪位进京的藩王?
  没有亲王辂,也没有亲王仪仗,该是王府官属进京朝拜。
  在驿站中歇息用饭的众人,此刻多在谈论这支队伍。
  “人都说北疆边军骁勇,对上一两个鞑子不在话下,我还以为是虚话。亲眼所见,才知不是虚言。”
  “如今汉王和赵王都在北边,顺天府有定国公镇守,魏国公练兵,大宁城有兴宁伯,甘肃宁夏辽东等地都是将官骁勇善谋,兵强马壮,鞑子连谷草都不敢打了,生怕来了就回不去了!”
  “此言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自今上登位,北疆诸地早已今非昔比。见兄台面善,在下方多说几句……”
  说话的是个一脸书生气的中年人,因事坐罪被谪云南,后因精通算学再被举荐,此次是到顺天府大兴县任主簿一职。想起赴任前同僚亲朋脸上的欣羡,不免更加得意。
  顺天府,龙兴之地!
  朝廷早有迁都之意,南北两京,谁主谁次,聪明人都能猜到。
  翻阅永乐三年至今的朝廷邸报,除了外邦使臣朝贡,应天基本没多少好事,不是这个被抓,就是那个被贬。前段时间,高皇帝的女婿,今上的妹夫,驸马都尉都被人推桥下淹死了,还同锦衣卫扯上了关系。好不容易消停一阵,礼部尚书又被锦衣卫抓了,罪名一抓一大把,贪污受贿,纵族人行不法事,欺压乡里,最低也是充军流放。
  反观顺天,虽是边塞之地,却频传佳讯。
  荒田开垦,粮食丰产,互市繁茂,接连有草原部落归附,辽东女真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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