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谢谢!谢谢!”钱江淮用拇指抹去了眼角的湿意,声音有些颤抖。
  “老师,这是我该做的!”自从钱江淮答应指点她学习医术以后,方茹便以老师称呼钱江淮。
  “你是个好姑娘!”
  “我帮你把被子铺上吧!”方茹将稻草掀开,准备把被子铺上,却发现到场里面藏了一本书。
  方茹随手拿了过来,看到书的名字,她的脸色变了。
  方茹走到门口,往门外看了看,看到没有人,赶紧把门关上。
  “老师,你怎么敢在屋里藏这样的书?”
  钱江淮看着方茹手里的书,也愣住了!这根本不是他的书!
  “这不是我的书!”钱江淮双手颤抖的接过方茹手里的书,脸色煞白。
  “不是你的书?”方茹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你的房间,平时有人能进来吗?”
  钱江淮点了点头:“门锁是坏的,有人想进来,是完全可以的!”
  “换把锁吧!”方茹说道,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话,“先不能换!这人想陷害你,换了锁反而会打草惊蛇!”
  方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走:“老师,您平时注意一点!回到屋子里,把角落、床下面,都翻一翻!”
  “我知道了!”钱江淮点了点头,一脸严肃。
  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用这么阴狠的方式,那本书,是想让他死啊!不但让他死,而且让他死得声名狼藉!
  那本书里面,有大量关于身体感官的描写。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屋子里藏着这种书,在这个提性色变的时代,死了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钱江淮闭了闭眼睛,他没想到钱理竟然这么卑鄙。用这种方式,来抹黑他!
  因为书的缘故,方茹没有把那些稻草拿走,仍旧铺在原处。这人使出这么卑鄙的招数,如果不能把人找出来,以后不是得天天防着?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这书我拿去毁掉!”方茹临走前,把书装在自己包里,准备带走。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方茹警惕地问了一声:“是谁?”
  “是我!我看天色有些晚了,过来接你回知青点!”外面传来孟醒低沉的声音。
  方茹松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准备和孟醒一起回去。
  两人走到一半,就发现柳建带着一堆人往牛棚的方向走去。方茹急忙拉着孟醒,躲到了路边的树后,等到柳建带人过去之后,两人才走了出来。
  “这是去做什么?”这个时间了,柳建带人去牛棚,肯定不会是去干什么好事,孟醒眉头微皱。
  “大概是因为这个!”方茹从包里掏出那本书,递给了孟醒,“这是刚才我给老师铺被子时,从他睡的稻草下面找到的!”
  柳建这个时候带人去牛棚,肯定是因为这本书。
  方茹想了想,对孟醒说道:“我们先回知青点,拿点东西给老师送过去!”
  她得去看着,钱江淮脾气硬,为人耿直,她怕他会吃亏。
  “送这个过去吧!”孟醒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些糕点。
  “咦,你还随身携带这个呀!”方茹有些惊奇,孟醒看起来并不像是特别喜欢点心的人。
  “嗯,戚寒送过来的,我就随手带着了!”
  对于戚寒这种不着痕迹想要讨好方茹的行为,孟醒并没有看在眼里!有他在,戚寒不会有任何机会。
  “怎么他老是往知青点送点心啊?以前他可不这样!”方茹有些奇怪。
  孟醒没有说话,方茹也就是随口一问,两人拎着糕点往牛棚走去。
  钱江淮门口,柳建带的人大力砸着门:“钱江淮,赶紧开门!”
  钱江淮已经躺下,这一会儿又得从被窝里挪出来。他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发生什么事了?”
  砸门的人把钱江淮往旁边一推:“滚开!”
  钱江淮一个没防备,被砸门的人推倒在地,“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亮,怎么做事呢!”柳建上前去把钱江淮扶了起来,“对不住啊!我这手下做事太过莽撞,你没伤着吧?”
  “没事!”钱江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知道,柳建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工作,跟他那女儿一样,父女俩一对好演技。
  柳建手下的人一进屋,就开始到处翻东西。钱江淮的屋子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凳子,就只有用来装衣服的一个小破木箱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到我屋子里乱翻?”尽管心里知道柳建他们是为什么而来,钱江淮还是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钱老,你别担心,他们只是例行搜查一下!”柳建在一旁笑着说道。
  几个人不用多大一会儿工夫,就从钱江淮的备注下面翻出了一本书。
  赵亮脸上露出了笑容,把书递给柳建:“队长,找到了!”
  柳建看着手里的书,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把书在手上拍了拍:“钱江淮,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本书是干什么的吗?”
  钱江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柳建居然连字都不认识。
  “那是一本诗词选集!”钱江淮回答道。
  柳建在屋子里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用一种蔑视的眼光看向钱江淮:“钱江淮,你可不要骗我!我虽然不认字,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书!你老实交代,也省得遭罪!”
  钱江淮笑了,眼神里充满了讥讽:“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一个你信任的人来看看,让他告诉你这是一本什么书!”
  柳建皱了皱眉头,看着手上的书,应该不会错的,柳蓉明明告诉他在钱江淮的床铺下放了一本不能看的书。
  “钱江淮,别耍滑头了!是什么书,你心里最清楚!你骗我没有用,跟我走一趟吧!”
  钱江淮刚想开骂,外面传来了方茹的声音:“钱老,你在屋里吗?”
  说话的功夫,方茹和孟醒已经出现在门口。看着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稻草也飘得满地都是,方茹似乎十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柳建见方茹和孟醒来了,眉头不由得拧紧,怎么这两个人上门了。不过,钱江淮私藏这样的书,就算孟醒来了,也不能阻拦他。
  柳建上一次因为方茹的事情,被陈满仓私下里训斥了一顿,对方茹是很不满的。
  见方茹问话,他也没有搭理,只是看向钱江淮:“走吧,钱老!”
  “我不去!方茹和孟醒都是识字的,你不相信我,你问问他们你手里的那本书是什么书?”
  钱江淮对柳建的行事极为不满,连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要把他带走,凭什么?
  孟醒走到柳建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书,翻了翻,说道:“这不就是伟、人诗词选吗?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听孟醒也这么说,柳健心里有些慌了,他抬起头看向孟醒:“真是诗词选集?”
  “确实是诗词选集,你要是不信任我,你可以找其他人过来看看!”
  钱江淮屋里的动静,也惊醒了住在牛棚附近的其他人。
  他们围在门口,听到柳建和孟醒的对话,再看看这屋里的情形,很快就明白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说道:“还是找大队干部过来看一看,免得柳队长以为我们欺骗他!”
  柳建脸色慢慢变白了,他知道,这次的行动大概失败了。柳蓉藏的书大约是被钱江淮发现,被换掉了。
  “不用了!既然你们都说它是诗词选,那它就是诗词选。是我接到了错误的举报信息,对不住啦,钱老!”
  眼下的形势不对,柳健站起身,对手下人使了一个眼色,准备离开。
  外面传来了陈满仓的声音:“怎么回事啊,大晚上的,柳建你在这里干嘛呢?”
  陈满仓是被住在牛棚附近的人请过来的,忙了一天,晚上想休息一会儿,还要被打扰,陈满仓心里很是不高兴。
  “陈支书,你怎么来了?”柳建见到陈满仓来了,走到陈满仓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也不知道是谁,举报钱江淮私藏违□□!你说,我是为民兵小队的队长,接到这种消息,能不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谁知道是有人恶作剧!钱江淮看的明明是诗词选,那人却说是违□□,真是太可恶了!”
  柳健说的义愤填膺,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钱江淮心里冷哼,刚想出声反驳,却被方茹阻止了。
  没有拿到实质的证据,贸然得罪柳建,最后吃亏的还是钱江淮自己。方茹就是怕钱江淮性子太过耿直,这才赶过来的!
  这个事情本就是柳建的工作,他也只是收到错误的消息而已,就算钱江淮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也根本惩罚不到他。
  钱江淮看了看方茹,忍了忍,到底没把嘴里的话说出来!
  这群小人!早晚有一天要遭到报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既然是这样,那就赶紧带你的人走吧,别在这里打扰了钱老休息了!”
  “是,我正准备把人带走呢!”柳建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
  陈满仓安抚了钱江淮几句,也跟着离开了!
  陈满仓走了没几步,就发现柳建正在前面等着他,“陈支书,你看今天这事儿!”
  陈满仓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停下来看向柳建:“今天这事儿!你看看你都办了什么事?上一次,让王狗剩去监督方茹,那王狗剩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要是方茹真是因为他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还有今天!事情都没调查清楚,你就冲到人家屋子里,你是土匪吗你?你要是说出证据也就算了,偏偏搜出一本伟、人诗词选,村里干部的脸都要给你丢尽了!”
  柳建低着头,任由陈满仓责骂,心里却恨极了柳蓉!要不是她乱出主意,又办事不力,他怎么会在这里,像个孙子似的被陈满仓指着鼻子骂!
  “我告诉你,柳建,再有下一次,你这个民兵小队长也不用干了,多的是人盯着你这个位置。到时候,你可别怪我陈满仓不讲情面!”
  陈满仓说完,甩着手走了。只留下柳建,一脸阴郁的站在原地。
  陈满仓和柳建都走了以后,钱江淮背着手斜着眼睛看着方茹:“小丫头,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说话?”
  钱江淮这话一出,刚才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便笑骂道:“行啦,老钱,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人家小姑娘也是为了你好!”
  钱江淮翻了个白眼:“魏老,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为了我好 ?不过我自己家的徒弟,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徒弟?你不是发誓不收徒了吗?”魏老一脸惊讶。
  方茹也面带震惊,这几天,钱江淮虽然指点她学习,也让她叫老师,可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徒弟,怎么今天突然?
  “老师?”
  钱江淮斜了方茹一眼:“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拜师傅!”
  “是!”方茹已经完全呆了,钱江淮说一句话,她就动一下。
  钱江淮她看到这个样子,不由的笑骂了一句:“傻姑娘!”
  一直以来,他对于不能收方茹为徒,都十分遗憾,就因为他曾经立过的那个誓。
  然而今天的事情,让钱江淮突然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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