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朔月寒空同一秋

  短幽夜长歌行
  夜半钟声谁家君
  花灯野酒兴正浓
  铜盏交过杯中影
  举杯长叹不知意
  错识他乡一故亲。
  小桥流水,花舟夜影有歌声。
  好一副盛世良景。
  有侍女娇声轻唤,有酒客大声豪饮。
  船头有渔翁,在这闹市独港,垂钓一人,背影落寞,蓑衣寥寥。
  花舟之上一穷苦儒生独饮苦酒,举杯对月,独酌对影成三人。
  “老头,来一杯,下等苦菜酒。”儒生举杯示意渔翁,好似看花了眼,觉得眼前都是故人。
  二人相距百十米,也不知道这个醉生梦死的醉客是如何看到渔翁。
  当然。
  这修炼的世界,目光如炬倒也并不意外。
  渔翁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出任何异常,挥手摇摇。
  他手中有葫芦哗啦,略饮一口,便是不再回头,随即挥手一摆,那架势是生怕惊扰了何种鱼儿上钩。
  稍微抖了抖手里的鱼竿,继续钓鱼。
  两人看起来煞为奇怪,却又极为正常。
  踢踏,踢踏,踢踏。
  在这万千喧闹的港口之中,竟响起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好似那钢铁机甲在地上嗫嚅前行,又似那无常在午夜勾魂,发出那让人刺耳的摄魂之音。
  渔翁手里的钓竿稍微颤抖了一下。
  起杆,却是空无一物。
  渔翁也不觉得可惜,复下钩,静神以待。
  似乎那声音根本不存在。
  幽暗的河水倒映着那花舟之上的光影,影影绰绰的幽光,如同那河水之中藏着万千孤魂,此时要借助那灯光从河水之中钻出来,勾魂夺魄,报复世间。
  这般想的时候。
  滴答,滴答,滴答。
  明显是有什么东西从河里爬了出来,滴答滴答的,不知道是水还是其他的液体从身上跌落,砸在木板上极为规律。
  渔翁无动于衷。
  岸边,船尾都出现了一个黑影。
  如同幽魂,悄无声息的将渔翁包围。
  虽两人,但是那气势却是超绝,一时间让原本还波涛泛滥的河水平静如初。
  看着架势,今日这一场夜钓是注定毫无收获了。
  岸边的是一个将军,浑身甲胄将他的身躯包裹,甲胄之上勾画云纹,每一条纹路都极为精细,管中窥豹,打造这盔甲的人应该是世外高人。
  此时那将军身上铠甲纹路如同饮尽了鲜血,一条条纹路鲜活无比,相护勾连搭错竟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
  猛虎啸天,那猛虎的身躯填满了整个铠甲,一时间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而最奇怪的就是那一双如同机甲一样的四十三码大脚。
  怪不得走起路来踢踏踢踏的。
  此时大脚将军手里拖着一杆长枪,长枪倒映着花舟之上的灯光,寒芒刺眼。
  比起大脚将军的咄咄逼人。
  船尾的那一人就极为静谧。
  他只是普通的夜行衣打扮,一条黑色丝巾随意的扎在头后,他的眼睛也不如那个大脚将军一样如临大敌的盯着渔翁。
  他看着花舟,眼里倒映着的是那欢歌笑语,他似乎极为向往。
  各自太削瘦了,如同一根竹竿一样,渔翁夜钓的小舟似乎承受不了两个人的体重。
  此时随波耀眼,一副随时都会倾覆的样子。
  “很向往啊。”瘦竹竿说。
  没人应答。
  瘦竹竿一愣,看了看港口的将军。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之中对视。
  同时出手。
  这是一场名目张胆的刺杀。
  战斗结束的很快,悄无声息的一样。
  花舟之上的歌声依旧,但是渔翁已经消失不见。
  渔船不断摇曳,也只有她见证以及知晓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渔翁上岸了。
  他扛着钓竿,原本空无一物的鱼线之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双人头。
  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小船倾覆,没人知道在这纵世繁华之下的杀戮。
  黑夜是最好的遮羞布,有些人死去都是悄无声息,有些人的强大也是悄无声息。
  不夜城?
  恩。
  是个好地方。
  渔翁停下了脚步。
  在前方的巷子尽头有着一个儒生出现。
  悄无声息的,渔翁的手竟然略显颤抖。
  “野仙翁?”儒生说。“我叫檀马如。”
  渔翁不语。
  “很高兴见到你。”檀马如说。
  “你高兴的太早了。”渔翁叹息,挥杆,如同垂钓。
  动作天成,两个人头却是如同流星锤一样砸向檀马如。
  檀马如挥手,折扇尚在手。
  刷。
  齐刷刷,整整齐齐的从中切过,即便最坚硬的头骨也是抵挡不住那折扇的锋芒。
  渔翁一步跨出。
  嘭。
  撞飞了檀马如,但是檀马如却是笑了。
  “很惊喜,很意外?”檀马如口吐鲜血,盯着捂着小腹的渔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檀马如张嘴狞笑,牙齿之上都是血迹,他笑的很开心,似乎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画面切换到前一刻。
  大脚将军挥舞手中长枪,锋芒勾月,而船尾的瘦竹竿也是一步跨出,他手里有着一炳钢钎一样的灵器直接捣渔翁背心。
  渔翁的身形只是一动。
  噗嗤,噗嗤。
  渔翁踏上了岸边,而大脚将军与瘦竹竿都是捂着自己的喉咙跌落河水之中。
  溅起的浪花一丈高。
  渔翁甩钩子,捞出两个人头。
  那鱼线之上有着鲜血在水中晕开。
  不知道何时,在这小舟之上竟然布满了透明的鱼线,那鱼线就如同最为恐怖的杀戮空间。
  渔翁在渔舟之上布下了落网,他就是那一只静待猎物上钩的蜘蛛。
  “这是第十七个……”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的鱼线可能是这天下最为锋锐的神器,而他的速度,天下第一。
  而他并不知道,在花舟之上,一直饮酒的儒生却是看得真切。
  杀戮永远不会停止。
  这世界就是如此。
  买卖不休,杀害不止。
  儒生此时哪里有丝毫在船上的醉酒形态,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渔翁,垂钓之心亦非鱼。
  渔翁嘴角掀出一抹幅度,似乎极为难过却带着一丝笑意。
  “千不该,万不该啊。”渔翁说,轻轻抬起了手。
  檀马如脸色一变,看到了渔翁手里的透明丝线。
  那一条条丝线凝聚,竟然形成一根透明的绳索。
  在那绳索之中有着一条几乎透明的丝线。
  “你是怎么发现的?”檀马如失望无比。
  “因为,境界。”渔翁摸了摸头顶的帽子。“你还是太年轻,今日我就给你上一课。”
  渔翁消失了。
  儒生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瞬间而已,他就化为了冰雕。
  他没看到渔翁出手,只觉得眼前有着一道虚影扑面而来,而他刚抬起手而,就觉得浑身已经冻僵。
  噗嗤。
  眼珠子最后动了一下,看到自己无头的身躯倒下,他手里的折扇才抬起十五度而已。
  这十五度已成绝响。
  渔翁走向黑暗,鱼钩之上有着人头一个半,他嘴上念叨着什么。
  恩。
  不对。
  是一个整,两个半……
  “古九州,当做旧,寒光闪烁镇九州,他乡骨,埋忠魂,朔月寒空同一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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