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虽然在校内有单间的员工宿舍,他之前也的确是住在那里,但自从两人的关系在一起确定之后——虽然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他大多数时间却是到了这里,她的一个,小金屋?
  石岸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嘴角微动,对自己。
  这个小区距离c大不远,但是安保系统特别完善,似乎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他甚至有一天晚上开门丢垃圾的时候,看到对面屋门口一男一女啃得舍不得分开,女方的面孔落在阴影里,但从穿着打扮看得出是个时尚丽人,白骨精的架势,男方的面孔却露了小半张在光明里,光洁的下巴上微微有几根细软的胡须,顶多是他们学校里那些小朋友。
  所以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富婆们喜欢金屋藏娇的地方了吧!
  石岸想着,可不管怎么说,他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钥匙,钥匙上挂着个镂空金属繁体字‘江’——这把钥匙都是自己死不要脸争取来的,再想那么多干什么!
  自尊,自尊这种东西——
  钥匙陷进手心里,那个镂空的金属似乎要将那个文字,印入男人掌心,就像在他心里那样,抹灭不去。
  按了按手里与房间钥匙一起的车钥匙,不远处的车辆发出轻声回应,石岸上车,开向c大。
  石岸今天有课,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不过因为距离c大挺近,十五分钟的路程,他到校园的时候也不过九点多,他的课在十点,拿着教案进入教室的时间足够了。
  他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小时候跟在爷爷身边学习的许多东西,怕是现在的很多真正的汉语言专业的大学生都不一定知道,不过因为只是个讲师,有时候也会教一些的基础课,例如马哲。
  今天的课就是马哲,不过因为他上课的时候喜欢加些私料,讲些历史或者故事,选择他的课的学生到是不少,反正马哲嘛——真要考试的时候再去看看背背就好了。
  今天的心情没有太好也不算太糟,早上出门前看到的还未消退的痕迹让他还保有着些许归属感。
  但是石岸知道,如果超过太久,久到那些痕迹完全消失,那个人还没过来的话,他就会开始恐慌。
  所以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容易留下痕迹,还是他让人给他留下痕迹。
  而与此相对应的,是他根本不敢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
  下课的时候石岸被几个学生簇拥着,从走廊转至路边上,对面圈出的一大片空旷地和各种器械让他抬眼多看了一眼,
  “那边是在干什么?”
  “啊,那个啊,就是西莫的戏啊,之前不是和老师说过的吗?”
  “什么啊,石老师根本就没在听我们说话,之前就说了啊,大明星西莫的网剧要到我们学校取景啊~”
  石岸点了点头,没再看过去,自己一行人就这个说话的功夫,自然而然的穿过了那片空地,也没有注意到一旁放置的一个摄影机,正悄然运行着。
  直到几个月之后那部剧开播,年轻讲师的高挑俊美,被扣至咽喉的衬衣纽扣给那人带来了一股子禁欲的美,偏瘦的体型更是暗合不少女孩儿的审美,被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男女们簇拥在中间,打眼的就像在两军对垒时飘扬的旗帜,明晃晃的。
  不过是摄影机随便记录下来的一个简短镜头,却让惊鸿一瞥的身影被网上的不少群众发现,让人人肉了出来。
  于是不少人的电脑弹幕上密密麻麻的显示着:
  没人觉得刚才走过去的那个老师好帅吗?有~33有12你不是一个人47
  好帅的老师,这是哪个学校?c大真有这么帅的老师?
  已截屏~舔~3前面的,屏幕太脏,已打印,
  啊——好后悔好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报c大!我要给他生猴子!12
  楼上的注意,楼上的注意,这是我们c大的讲师,马哲讲得特别好!
  接楼上,想要生猴子的注意了,你不是一个人。
  ps:石老师本人比电脑里更漂亮(见过本人,嘚瑟ing)~~(≧▽≦)/~啦啦啦好想看
  在石岸根本就不知道,也完全不想要知道的时候,他火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快疯了,我都不觉得有开车,居然一直不让过,就特么锁锁锁...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么~疯了!
  ☆、第 10 章
  010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手机里莫文蔚性感的声音,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温柔流泻而出。
  石岸快速抓起,飞快的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人的名字,
  “我在!”
  有些着急,因为没有即刻接起。
  “我知道,”
  一声轻笑,从手机对面传来,
  江流最近心情挺好,一些事情渐渐走上正轨,而她一直觉得陌生又带着警惕感总是小心翼翼的,从来不善于处理的,甚至只想过远观而不打算踏入的,感情这东西,也因为对方像个柔软而温顺的小动物摊开了肚皮那样,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
  “我晚上回。”
  带着笑意的女音让石岸的心情即刻上扬,几乎飞到天上。
  “不过家里的钥匙好像掉昨天的飞机上了,有份文件立刻要用,我现在让助理去找你拿钥匙,你在学校?”
  “嗯,不过我今天不忙……”可以给你送去的。
  未完的话,被石岸自己吞了下去。
  他拿什么身份去送呢……
  “怎么?”
  电话那头的女音微微疑惑,
  “没,那个,你想吃什么?我最近学了挺多菜的,做给你吃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刻意的温软,像撒娇又像乞求,一瞬间让江流想起了那人在最受不了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忽然就觉得有些热了。
  她一直是知道的,有些男人那时候的声音也会很好听,甚至勾人,可直到最近,她才真从这个和自己保持了好多年关系的人身上,感觉到这种。
  为什么从前没有呢?
  电话那头的女人思绪飘的有点远,她根本没想过不过是因为——
  对方把自己的位置放了更低,甚至对于他自己来说,卑贱的位置。
  总体来说,石岸是个挺保守,并且传统的男人,毕竟家庭背景放在那里。
  作为一个挺传统的男人,他高学历,高收入,虽然不过是个讲师,但各种投资和证券之类的东西在家里信息来源明确的情况下,收入也自然挺好——这是指不算上他在家里的占股的前提条件下——意即哪怕完全和家里断绝关系,他也依旧能够养得活自己,还有爱人。
  所以他一直挺骄傲的,也一直,固守着他所以为的男人的面子和尊严。
  所以两人这么多年的交往当中,明明很想,却从来不会对江流乞求什么,撒娇这种东西,他更是觉得那是女人才会用的手段。
  如非必要,根本就不需要。
  直到分手。
  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是在高三,然后大学,虽然看起来时间跨度挺大的,但到底只有一两个月,那个忽然插了一脚的学长让他挺慌,但那个时候你情我愿,就算是第三者的位置,他也不过是挣扎了两三天,就去做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
  石岸很清楚,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不管是什么,不管有多少,里面夹杂最多的一定是憎恶,她想要他痛苦。
  所以他一直以一种近乎赎罪的方式在享受着这种痛苦,以自己都不了解的欣喜的心态,留在她身边。
  直到那一夜。
  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想要折磨他的憎恶消失。
  人的感情明确又复杂,爱与恨同生,亦同死。
  她的恨消失,自己就变成了个没甚关系的单纯炮友,两人之间维系着的唯一纽带也就没了,她当然能轻而易举的转身离开。
  徒留他在原地,像个被陨石砸中的蠢货,碎成一滩烂泥。
  太痛苦了。
  然后是婚礼,石岸从来没想过,那个女孩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是他的童养媳的,不是吗?
  没有人邀请的婚礼,他难得的动用了家里的关系从堂哥那里拿到了请帖。
  他想要看她最美的样子。
  哪怕不是因为他。
  于是看到了。
  身穿白纱的新娘站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短而利落的头发被发型师打理得微微蓬松,似乎就连那天生的锐利,都因此变得温软。
  石岸觉得那人,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女孩。
  他的女孩像柄开了锋的长剑,哪哪儿都具有攻击性。
  可那人迈开腿,挽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的手臂,走起来,他就又觉得是了,因为没有女孩会像她一样每一步走得都那么坚定,毫不迟疑,就像是……永不回头的样子。
  于是石岸觉得这不是场婚礼。
  他觉得这像是一场分离,她与他的分离。
  那个女孩径直走开,一步步拉开他们的距离。
  而对于她而言,这场婚礼,又像什么呢?
  她不会爱那个男人的。
  他坚信着。
  所以,这场婚礼,更像是......像什么呢?
  躲在角落里的男人,傻傻的看着那个被打理得软乎乎蓬松松的女孩,不,女人。
  在证婚人的面前微微抬起头,目光从容,神色镇定,面含笑意,平静的回答,
  “我愿意。”
  半晌,预计会听到这声音的痛苦没有到达,石岸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终于恍然——
  更像是一场加冕典礼。
  伟大的女王陛下,一步步上前,从大主教的手里接过王冠,庄严站立,平静的宣布从今往后,她就是众人王国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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