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刃之芒 第50节

  言洲不禁双手握拳:“一定!——妈呀,你都被录取了,我更要好好努力了!干!动力十足!”
  祖荷举起拳头,跟他默契一碰:“加油!”
  言洲问:“你读什么专业?”
  祖荷说数学,其实为以后申请金融研究生做跳板,本科太难申请了。
  言洲一点也不意外,说:“我家人也想让我读商科,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同行,又可以见面了。”
  他父母在银行,家里还有亲戚在税务局,以后毕业要是回来,工作都能给安排好。
  “我又没有移民,想见还是能见得上的啦,一张机票的事。”
  “难说……”他保守道,分别话题太沉重,谁也没继续往下拓展。
  默默看了一会一成不变的校园,他咕哝道:“真神奇,我竟然知道了喻池也不知道的秘密!竟然有‘凌驾’他头上的这一天,不容易啊!怎么说呢,大概就是,艳压群芳,宫斗上位的感觉吧!哈哈——”
  “……皇后只有一个,宠妃可以有很多。”
  言洲抱拳:“败了。”
  如果言洲是女生,祖荷早勾过他的肩膀:“你是我最好的哥们。”
  言洲并肩和她走回教室:“喻池是什么?”
  祖荷狡黠一笑:“我当然只能告诉他。”
  言洲呵呵笑:“懂了。”
  喻池啊,当然是她最喜欢的男孩子。
  这晚,祖荷再“借”一次甄能君的紫色本子,“帮”她写日志。
  甄能君并不是每天都写,上一篇还是祖荷周六写的:其实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啦。
  她隔开几行,写道:
  饭可以多吃,话不能多说。
  ——屁多仙
  第28章
  天气日渐炎热,行道树重新繁茂,蝉鸣交织成网,铺罩着这座百年校园。
  倒计时上的数字越来越小。
  30。
  舍长的妈妈是市医院妇科主任医师,唐雯瑛和她沟通后,晚休前10分钟召集全班女生到一个宿舍,开了一个小会:如果经期不巧落在高考那几天,特别有严重痛经史的,可以考虑提前一周吃黄.体酮推迟。
  唐雯瑛话音刚落,24个女生叽叽喳喳交头接耳。
  “原来是黄体.酮,我还以为要吃避孕药,幸好幸好。”
  “有什么区别呢,是药三分毒。”
  “好彩我应该不用,到时候是最后几天了……”
  “哎我好尴尬,不前不后的,不知道要不要吃。”
  “我铁定是要吃的!”
  “吃这个会不会有其他影响啊,以后要是月经紊乱内分泌失调怎么办……”
  “总比再补习一年好。”
  “……”
  甄能君没有说话,默默听着,像在认真推断自己的日期。
  祖荷依旧说得最大声,举手报名,简直像小孩子吃糖丸——对于高考还严重痛经的女生,黄体.酮的确是预防药。
  唐雯瑛掠过一眼,神情有点复杂:祖荷本可以直接翘了高考,不用吃药调节激素的。
  “班花,你可要先跟你妈妈商量一下,这可是药啊,可不是巧克力。”
  舍长附和道:“对啊,我们班基本就你没成年了,你得问问你妈妈。”
  祖荷说:“差半年差不多的。”
  唐雯瑛说:“黄体.酮激素类药物,偶尔用一次,一般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副作用,当然这也可能有个体差异;大家回去都跟家长商量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挂号检查开药。”
  22:40宿舍熄灯,唐雯瑛解散众人,和祖荷一起下楼,再次语重心长:“班花,你真的需要吃吗?”
  祖荷点头:“对啊雯姐,我前几天腰酸背痛可难受了。”
  “其实你也可以不参加……”
  祖荷跳下最后一级阶梯,扭头冲唐雯瑛笑:“哎呀雯姐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了。”
  唐雯瑛顿了一下,欣慰笑道:“行吧,你现在的确是最让我放心的。”
  她大言不惭:“我一直都是好吧。”
  下到宿舍大院门口,不远处立在灰白墙根的高个黑影立马进入眼帘,唐雯瑛禁不住“哎哟”一声,好像一开家门发现多了一只猫。
  黑影闻声而来,唤了声“雯姐”。
  唐雯瑛又不太放心了,只能笑笑:“你们两个……回去注意安全,早点休息吧。”
  “雯姐晚安!”祖荷依然高声跟她拜拜,蹦跶着跟喻池往后门走。
  祖荷提了会议要点和她的决定,那边听完点头,她下意识瞅了一眼他的左腿,问:“你的腿……会不会也突然痛一下?”
  她只在医院碰见过一回他幻肢痛,不代表彻底根除,就像她习惯了痛经,也不会每次都喊痛,只是恹恹趴书桌。
  “别担心,”他笑了一下,“只要我不太焦虑去想以前那条,基本不会痛了。”
  20。
  祖逸风带祖荷去挂了她舍长妈妈的号,检查身体情况正常后,开了黄.体酮。
  喻池跟着在祖荷的单车后面,进行最后一次lsd,就“封腿”了,等高考完毕再重启。
  10。
  蒲妙海戴起老花镜研究黄.体酮的说明书:“适应症,先兆流产……‘与雌激素联合使用治疗更年期综合症’,哎哟我这更年期都快过了才听说有这个药。”
  祖逸风说:“我还是怀你的时候,才吃过这个保胎。——那时候孕酮低,可折腾了。”
  “可是,吃药再怎么折腾,也还比不过生孩子的痛、养孩子的苦啊。”
  祖荷也研究了好一会,忽然觉得肚子有点异常,如得神助般放下药片,说等会再吃。她跑去洗手间一看,欢声跑出来。
  她拍拍小肚子,像十三岁初潮时一样,挺自豪道:“小宝宝可太争气了,听到我的召唤马上跑出来,等高考那天都干净了。”
  祖逸风和蒲妙海忍俊不禁。
  祖荷跟喻池上学的路上,又把这话说了一遍。喻池从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摊过来:“要不你吃这个?”
  她笑嘻嘻接下,那边又预防性一句“天热可能化了一些”,她说“没关系,质量守恒”。
  ……
  数字进入个位数。
  距离高考还有2天,看似平静的夜晚,10点下自习铃声响起不久,整座校园天翻地覆。
  综合教学楼在高三教学楼北面,六层建筑由中厅一分为二,东面是高一,西面高二正对高三窗户。
  西面高二学生像开闸一样涌至走廊,熙熙攘攘,喧闹不息。
  坐窗户边的学生先发现异样,暂停复习,扒着窗张望。
  “干嘛了干嘛了?”
  “来了来了——”
  高三生内心深处的八卦因子沸腾了,一个个跑到窗边,甚至踩上椅子,柜上课桌,若教室是一艘航船,恐怕早侧翻了。
  祖荷来得早,占了一角窗户,喻池就站她身后。
  祖荷说:“他们在唱歌。”
  东面原本沉寂的高一开始苏醒,人影陆续填满走廊。
  起先,歌声只从一小拨人那里传来,渐渐乘着人群壮大,从西至东,像星火燎原,汇成一曲壮丽的千人大合唱。
  烈日无法夺走你的锋芒/暴雨不能淹没你的步伐/你不需要再害怕/谁都是第一次长大
  是姬柠的《初试刀锋》。
  祖荷感慨道:“差点忘记,去年我还组织过——”
  学生们把“喊楼”的传统叫“南北对话”。
  高一那年,祖荷她们全然无觉,被高二学姐学长惊艳,而后加入现场;升上高二,薪火相承,她们学生会高二成员悄悄发动每一个班,约好离校前一晚给学姐学长们加油;而今年,她们成了送别的对象。
  对面有人敲着从食堂带回的饭盘,有人拧亮手电筒当荧光棒挥舞。
  宾斌跪在课桌,拿尺子敲防盗铁条,像要越狱般嚎叫;傅毕凯站椅子上,嘬唇吹口哨;言洲在耳旁声嘶力竭跟唱,脖颈青筋暴凸;甄能君只是静静看着,手指跟上节律敲着窗沿。
  祖荷也是竭尽全力那一个,手作喇叭,跟言洲pk。喻池去年缺席,时隔两年,有些恍惚;他站在她后侧方,一手撑在窗沿,把她和后头挨挨挤挤的同学隔开。
  副歌唱完,对岸齐声大喊,一遍又一遍,“学姐学长,高考胜利!”
  “谢谢——”
  南北遥相呼应,犹如对歌。阵势过大,惊动校方,值日老师巡逻吹哨,试图驱散人群,唯恐安全隐患——当然赶的是学妹学弟,高三生如同大熊猫,临近考试,更加说不得。
  一时间,歌声、尖叫、对话、哨子声,胶着难辨,震耳欲聋,仿佛一场革命起义;到底革的什么命,在场人人心知肚明,是对应试教育、迷惘未来、真挚友谊、青涩心动的呐喊与释放。
  祖荷扭头看着喻池,站得近,他的鼻息几乎拂动发丝。
  “喻池喻池,你为什么不唱歌?”
  “我唱歌不怎么样——”
  旁边趴在窗沿的一道身影蹦下,不意冲撞上喻池,而他刹不住直接撞过来——
  祖荷眼前一暗,咚的声音,额头和后脑勺同时传来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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