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心人_20
“我不知道……”女人轻轻地摇头,“他很高,身姿修长挺拔,外面罩着黑色的斗篷,整张脸都被黑色的兜帽遮住,就像浮在半空中的幽灵。我眨了眨眼,当我再次集中精神,发现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我以为那是我的幻觉,便睡下了……”
说完后女人就昏迷在椅子上。乞乞柯夫从她体内引出蜈蚣,放回铁匣子里,替女人割断了绳索。
我阴鸷地说,“不是幻觉,是那个该死的玩意儿已经走进密道了。见鬼的。”
乞乞柯夫沉吟道,“听这个女人的描述,我觉得那家伙像……”
“亡灵。”
我在他之前说了出来,乞乞柯夫便闭口不言了。我十指相扣,托在额头上,冷冰冰地自言自语,“罗不会有那个胆子……何况昨晚他和我在一起。不过从他那里说不定能得到一些信息——如果那是他的同类。”
我们走出了店铺。阳光热辣辣地朝我泼了下来,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挨家挨户敞开的窗户,彩虹般的窗帘迎风飘荡,空气中又弥漫着新鲜糕饼的甜香。我舔了一圈嘴唇,将最后一点血渍咽进肚子。
乞乞柯夫站在我一定距离开外,道,“感觉好点了吗?”
“啊。像吃了十只拌了屎的死耗子。”我道,“等捉到了艾略特,我要把他剥光了搁在摆满蜡烛的餐桌上。喝干他的血,吃净他的肉,嚼碎他的骨,用他头发织成的帕巾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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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们回到了草花旅店,出乎意料,在房间里等我的是断臂阿姆和独眼艾厄。我一进来二人就浑身紧绷地起身,独眼艾厄道,“莱蒙,芭芭拉不见了。”
我瞪他一眼,“不见了?”
乞乞柯夫忽地道,“她昨晚就不在。”他犀利的视线在断臂阿姆和独眼艾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有关黑德·范文特?”
断臂阿姆蹙眉道,“撒旦啊,就为了那个小白脸?”
我疲倦地打了个呵欠,“不必紧张,她经常发神经,等过几天就……”
“莱蒙!”
我的哈欠打到一半就被罗惊慌的呼唤声掐断了。他忽地从门边飘进来,甚至没有收回亡灵体态,急得面无血色,“芭芭拉在跳蛙河尽头的石雕上,她想要自尽!波波鲁正在她旁边劝阻!”
脑子里似有一根弦崩断了,我朝着罗吼道,“她要跳你们就把她揪下来!这点烂事也搞不定吗?!”
他仿佛被我的眼神伤到了,面色惨白地说,“我……我……我一接近,她就要跳,我不敢……”
“妈的!”我气急败坏地拎起刀,一边往门外冲一边吼道,“我倒要看看那个婊_子耍什么花样!”
“等等,莱蒙!”乞乞柯夫又一次叫住了我,对六神无主的罗说道,“你知道芭芭拉寻死的原因吗?”
“啊!她一直在哭,我只听到了一点。”罗赶忙道,仿佛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什么,“她一直说着‘诅咒’,还有‘巫师’,说‘再也解除不了诅咒了’……”
此话一出,我和乞乞柯夫都静在了原地,罗不安地看着我们。独眼艾厄突然道,“那个对芭芭拉下诅咒的巫师死了么?”
断臂阿姆瞪大眼睛,“撒旦啊!她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
“操他妈的撒旦路西法……”我喃喃道,感到一大堆糟烂的破事纷至沓来,像夹着玻璃屑的垃圾充塞着我的脑袋,“带我去找芭芭拉,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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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跳蛙河畔不过几尺远,我就见到抱着铜蛙塑像哭得像条鼻涕虫的芭芭拉,以及猴似的上蹿下跳的波波鲁。跳蛙河就像一条能变出深渊的魔术布,灰暗粘稠的河水静静流动,仿佛有人往里面撒了满满几大袋烟灰,我毫不怀疑它能吞没生命的本事。
那个蛋壳修士举着那本破破烂烂的《天经》,急得焦头烂额,仿佛趴在塑像上的是他的天主。“芭芭拉,自己眼中的刺可能是别人眼中的梁木!相信我的话吧,今天可能很难受,但是明天更难受!想到明天比今天还要绝望,还有什么是今天撑不过去的呢?!”
“放屁!全他妈是放屁!”她哭道,声音能把玻璃震碎,“巫师死了!那个诅咒我的巫师死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到现在的!哦,顶着这张丑脸,这个畸形的身子,被人说,‘那个死侏儒’、‘那个丑矮子’,所有人都能往我脸上吐口水!该死的臭小子,该死的糟老头!他们俩瞒着我弄死了巫师,他们把一切都搞砸了!”
“芭芭拉……”罗忧心地浮在半空,试图碰触芭芭拉哭到变形的脸,“别难过,芭芭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芭芭拉尖叫道,“滚!我还用不到一个死人来同情我!”
“是啊。”我站在一旁,立着刀柄,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她撒泼,“反正你马上也要变成一个死人了。”
芭芭拉骂道,“给我滚,莱蒙·骨刺!你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狗崽子!都是因为你!你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废物!”
我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还在吵吵什么?”我上前几步,站在铜蛙下。
“就算莱蒙·骨刺是个狗崽子,蠢货,废物,也他妈不会自己找死。要死的是你这个丑得谁都能吐口水的侏儒婊_子。”我说着,晃了晃斫骨刀,指着河水,“跳吧。”
芭芭拉睁大一双泪光晶莹的眼睛。我听到罗惊惧的叫声,“莱蒙,别刺激芭芭拉!”
“跳啊!你不是想死吗!”我瞪着她,吼道,“你他妈给我跳啊!又哭又叫的算个屁的本事!想死就给我麻利地死!不跳了?那也别想爬下来!你敢后退一步,我就砍断你的腿!”
“上帝啊!”波波鲁惊恐地叫了一声。乞乞柯夫在我身后蹙眉道,“喂,莱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