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节
托布尔城残余的城防军已经集结起來，并且接近了战场。可是他们來到神殿外围时，将军却犹豫着，始终沒有发出攻击的命令。城防军的战士们个个脸色苍白，他们早就被第一波攻击吓破了胆。
李察耐心地和天使周旋，并且小心翼翼地指挥着部队，除非绝好的机会，再也不肯轻易以黯锋骑士的牺牲來换取敌人的大量伤亡。缠战几分钟后，又一只天使才因为受伤过重而被斩杀。场上终于只有两只天使了，但是李察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马丁又翻开了圣典新的一页：“……主再次给依摩亚人派來了骑士……”
银辉骑士，高阶圣堂，三只天使，以一成不变的顺序出现。李察这才明白，或许应该优先斩杀马丁。可是一想到挡住洞察的浓烈圣光，李察就取消了这个诱人的想法。马丁现在身边几乎沒有护卫，但那或许就是一个陷阱。李察自己就不止一次在战场上这么干过。对手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向他突击，当他们付出惨重伤亡來到李察面前时，才会发现李察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主又一次派來了骑士……”
李察冷静下來，耐心周旋。如果把银辉骑士、高阶圣堂和三只天使视为一个整体，那么这么召唤法术比传奇魔法巨龙召唤还要强大。这些强大的圣辉兵种因为数量众多，可以完胜两头红龙或是一头成年黑龙。如此强大的召唤魔法，不可能沒有代价，而且也不可能永无休止。马丁每次召唤都要燃烧一页圣典，说明他手中的圣典有神器的力量，并且不能以无损的方式召唤。
李察倒想看看，马丁手中的圣典还能燃烧多久。尽管心中有了准备，可是当李察听到“主说，骑士还会有的。”这一句时，气势也不禁为之一降。追随者们就更有无力感了，谁也不知道马丁手里那本书还有多少页可以翻，看起來，那本书非常非常的厚。
战火在熊熊燃烧着，厮杀声、爆炸声与濒死的惨叫声都压不住马丁的悦耳声音。
“……主还是派出了骑士……”
“……主再再次派出了骑士……”
……
“……主思考了，所以又找到一些骑士……”
现在在李察的耳中，马丁的声音听起來就象是魔鬼的呢喃。而战斗好象永远都不会终止。
☆、章七十六 投降
一场漫长的战争。
黯锋骑士一个个倒下，珞琪骑士也出现伤亡，到后来甚至是李察那些装备了蛮荒打击的构装骑士也倒下了三个。追随者们因为实力强大，暂时还没出现重大死伤，可是他们的斗气魔力均已见底，形势也就越来越危急。李察早已将和神殿骑士们纠缠的黯锋骑士调了回来，所有部队都凝聚成一个整体，就如盘成一团的毒蛇，每次出击必然致命。
圣光此起彼伏。
一批批银辉骑士、圣堂战士从圣光中走出，杀向李察，天空中还有十余个天使在飞舞，时时会俯冲下来，斩出一剑或者是召下一道雷霆，打击对手。但是更多的天使却忙于对付从更高空处落下的闪电。在那里已经有十余团星井雷云，一道道闪电连绵不断地击落。这些闪电中威力大的已经有拳头粗细，一击足以让圣堂武士毙命，令银辉骑士重伤。如果不是大部分闪电都被天使们拦了下来，银辉骑士们必定死伤惨重。
即使有分脑思索者的辅助，李察此刻也指挥得颇为吃力，而且他自己还是重要战力之一，每每要为属下挡下致命一击。马丁脸上的微笑早已消失，汗水如雨而出，打湿了卷曲的金发，让它们紧紧贴在前额上。圣典依旧在快速翻动着，一团团火光从书页上闪现。每道火光，即意味着一拨召唤战士的出现，也意味着一页圣典的损毁。
召唤出的战士从四面八方向李察冲击，在它们对面，是由黯锋骑士、构装骑士和追随者组成的杀戮机器。让这些召唤战士和出现时一样迅速地毁灭。但是每波召唤战士都会给李察带来损失，他的阵型明显变得单薄。
有那么一刻，李察自己都有些动摇，想要放弃这场根本不知道尽头的战争。可是他随即就坚定了信心，多坚持一刻，就会距离胜利更近一些。李察还没有听说过可以永无何止召唤战士的东西。马丁来历再神秘，手中神器再强大，也不可能在召唤上超过传奇法师苏海伦。李察就以自己的老师作为标准，只要马丁召唤出的战士总量超过苏海伦实力的八成，李察就准备立刻撤退。
此时此刻，双方已经是意志的较量。
李察麾下的超级精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马丁手中的圣典也在熊熊燃烧。一时之间，说不清谁的损失会更大一些。但按世俗的标准，显然圣典的价值更高一些。
召唤出来的银辉骑士和天使依然是全盛状态，李察的骑士却会累，斗气也会消耗。黯锋骑士的力量也已见底，他们开始接二连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对手刺向构装骑士或是追随者们的刀剑。
在这个时候，李察早已经把黯锋骑士当成了一种消耗品。母巢的观点素来明确，有灵魂的，不管是天生的还是神性凝聚的，可以看成是人。没有灵魂的就全都是消耗品。而且它婉转地提醒过李察，纵观诺兰德和法罗的历史，在名将与政治家的眼中，士兵全都是消耗品。
但是现在看到那些黯锋骑士在自己的命令下和对手同归于尽，李察心中还是会有淡淡的难过。
战争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成了单纯的绞杀。残存的城防军曾经以为看到了机会，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冲过来夹攻，结果转瞬间被斩杀得干干净净。城防军的将军则成为水花的牺牲品。
神殿高阶上，圣典又翻过了一页。马丁用干涩沙哑的声音颂读道：“主说……已经没有骑士了。”
“什么？”旁边的主教昏昏沉沉的，听道这句话乍然惊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丁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看了眼手中的圣典，苦笑了一下，说：“确实没有骑士了。”
“那……那我们……”主教看了看战局。神官们还在机械地施放着神术，他们和主教一样，自身的神力早已释放一空，现在圣路易斯大神殿的神圣气息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们体内，而神官们则藉此持续不断地施放神术。他们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载体，必然严重受损，在战争结束后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还未可知。
“我们……”马丁手抚圣典，沉吟着。
主教一顿手中权杖，毅然说：“马丁大人，您现在立刻带着圣典离开吧！我去拖住他们！”
说着，主教就向下方的战场冲去。但是他刚跑出一步，就被马丁拉住了。这个年轻的红衣主教又恢复了阳光般的笑，说：“既然连吾主都没有骑士了，那我们就投降吧！”
“投降？”黎塞留再次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投降。”
所以战争忽然就结束了。
李察斩杀了最后一名天使，发现已经没有对手了。而他的骑士也死伤惨重，十名构装骑士，超过五十名珞琪构装战死，黯锋骑士只剩下四百。
没有了银辉骑士和圣堂战士，广场上立刻显得空旷了许多。广场周围和神殿台阶上到处都是尸体，血迹却没有多少，地面处处焦黑，那是被圣典召唤来的战士们死后神力燃烧所留下的痕迹。李察抬头向神殿正门望去，那里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神官，还有残存的十几位神殿骑士。他们在茫然地看着自己为之死战的对象，一时不知所措。
马丁一手挟着圣典，一手拿着块白布，在拼命挥动着。看着他愉悦的表情和欢快的动作，李察怎么都无法把他和刚刚那个差点把自己逼到绝境的年轻红衣主教联系到一起。
李察跳下了独角兽，拖着神圣斩杀，就向神殿大门走去。李察一直走到马丁面前，看着那块还在欢快挥动的白布，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投降啊！大陆通行的标志，不是吗？”马丁回答。
马丁笑得很灿烂，甚至很有些欢欣鼓舞的样子，似乎投降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这让李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可是……投降难道可以这么开心？”
马丁似乎没有听明白李察的讽刺，说：“当然！我终于可以确认投降，双方的战士不必再牺牲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确实。”李察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李察不再理会马丁，回身道：“森马，你带人占领神殿，仔细搜查。刚德，你去伯爵府，接管城防……”
主教看到李察背对着自己，猛然举起法杖，就向李察后脑砸下！法杖挥到半空，却突然凝停。李察左手握住了法杖，右手的神圣斩杀已经搁在了主教的脖子上。李察没有在意主教，视线却是落在马丁身上。
马丁站在原处，却是动都没动，乖得过分。
李察哼了一声，缓缓收回神圣斩杀，对主教说：“您很有勇气。”
“因为我有信仰。”主教凛然回答，丝毫不惧李察随时都可以杀了自己。
李察回身对几名构装骑士说：“看着他们。”然后自己就向神殿内走去。
没想到马丁不知怎地却跟了上来，对李察说：“李察大人，等等我！”
李察站定，看了一眼马丁，再向那几名构装骑士看了看，说：“你很不简单啊！”
李察明明让构装骑士看着主教和马丁，可是他们牢牢盯着已经失去力量的主教，却对马丁视而不见，任由他跑到李察身边。
马丁微笑道：“确实有些可以自傲的本事。如果在圣辉大神殿中提到我，还是有些名气的。”
李察点了点头，继续向神殿深处走去，一边看着神殿内那些历史悠久的雕塑和壁画，一边问：“你想要什么？”
马丁却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李察阁下。你不远千里杀到圣路易斯，肯定是有特殊的目的。但别告诉我，你是想要占领托布尔和圣路易斯。你现在可只剩下五百人，想要守住这里吗？”
“我准备看看这里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比如说，那件武器。”李察指着一尊圣堂武士的雕像，说道。那名武士拄着一柄双手巨剑，剑脊上镌刻着一排神圣符文，剑锋并不如何锋利，但是可以看到有圣光在时时流转。
马丁赞道：“好眼力！这把剑是创神战争时期，一位著名勇士留下的遗物。他当时用这把武器斩杀了两位传奇。这把剑虽然做工一般，但胜在材质优异，又在圣路易斯神殿里放了千年时光，内外早已彻底被神圣力量洗炼过，对付魔鬼或者是不死生物以及邪恶生物时有着极大的威力。以这把剑施展出的破邪斩，甚至可以直接击杀大魔鬼。只不过，你确定你的手下们有人能够使用这把剑吗？这把剑的主人原本有远古巨人的血统，你手下的那头食人魔是够高大了，可它绝对是邪恶生物，用不了这把剑。”
这把巨剑优点众多，确实如马丁所说。只不过它的尺寸实在太大了些，长度超过四米，宽近一米，确实只有巨人才适合使用。也正因如此，这把巨剑才一直放在这里，不曾有人使用。
☆、章七十七 底牌
“也许我可以找人用，也许可以就那么放着。它在这里不也是一样的吗？仅仅是个陈列品。”李察说着，并向神殿深处走去。
马丁一直跟在李察身边，奇怪的是，无论是追随者还是构装骑士，都视此为理所当然，沒有人上來拦住问点什么。
“你很不简单啊！”李察见了，淡淡的说了一句。
“还不是被你打到投降？”马丁自嘲地笑笑，然后继续追问：“难道你只是想要神殿里的圣物？”
“圣物和神官，我都要带走。”李察说。
马丁恍然：“你是想要赎金！”
“不全是……嗯，这本书不错，把它收起來！”说着，李察就把神坛上一本圣典捡了起來，扔给了旁边的一名构装骑士。
马丁耸了耸肩，说：“这本圣典倒是很一般……不过你喜欢就好。如果不全是为了赎金，那你这么做的用意……嗯，让我想想，你是想要展示力量和决心？”
李察倒是有些惊讶，说：“你聪明得过了头，不过这次让你猜中了。你们的华文大主教差点在卡兰多杀了我，并且他还想和我在诺兰德约定一场战争。那么我就來了。”
“华文？他就是教会的一条狗，恶狗。但是教会想要发展，这样的人是必不可少的。其实你不必太在意，他这种人注定有一天是要被牺牲的。”
马丁的言论再次让李察感到意外，他看了一眼这个高深莫测的年轻红衣主教，问：“我这次展示出來的力量和决心怎么样？”
“印象深刻！”马丁赞叹道，听语气完全是发自肺腑。“按我的理解，你这样做，不是为了发动战争，而是为了避免战争，是吗？”
李察把玩着一件头盔，说：“我现在倒是有些喜欢你了。和你说话一点都不累。”
“这并不难猜。现在教会高层，包括华文，应该都知道和你开战的话后果严重。所以在继续招惹你之前，我相信他们会仔细思考的。”马丁说完，又摊手道：“当然，这种情况下一旦选择开战，那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了。”
“就算是深思熟虑，他们也会发现想要对付我的话，要付出的代价会比预想中的多得多。”
马丁无所谓地说：“那是他们的事。哈！听你的口气，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李察这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把马丁划到‘我们’的范围，而其它圣辉教会的高层则是他们。
“这是你的特殊能力吗？”李察问。
“这是一种天赋，与生俱來的天赋，就象人们的血脉能力一样，和信仰无关。这种能力，我称之为超凡魅力。”马丁一脸严肃。
李察也为之肃然起敬，拥有这类能力的人，才叫天才。超凡魅力，确实和名字一样。
马丁随即恢复了笑容，耸肩道：“这个能力只是让人们天然对我有亲近感而已。我要真的想要坑他们的话，还是不行的。所以其实沒什么用。”
马丁只是说的轻松，但李察却知道在某些领域，比如说信仰和政治，超凡魅力的作用将会成百上千倍的放大。
这时一名构装骑士跑了过來，说：“大人，所有的神官们都已经看管好，现在是否押他们上车？但其中有几个人的伤势很严重。”
李察正沉吟着的时候，旁边的马丁插口道：“我倒是有个建议，既然你想要的是赎金和教会不再找你的麻烦，那么沒有必要抓那些神职者。他们在刚刚的战斗中都透支了身体和生命，经不起长途奔波。而这些人在吾主的眼中虽然都是可以牺牲和抛弃的消耗品，但是他们当中死了任何一个都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如果你想抓的话，我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带我一个就够了。你可以向圣辉教会任意开价。”
李察看着马丁，说：“听起來很不错，不过你值这么多钱吗？”
“象我这么年轻的红衣主教，目前在圣辉教会中仅有两位，我和弥塞亚。我在教会中的称号是圣马丁，你说呢？”
李察双眼微眯，说：“圣马丁？预定的下任教宗？”
马丁摇头道：“只是教宗任选人……之一。我和弥塞亚之间，将会有一个人成为下任的教宗。”
“这个身份也足够了。现在我们去看看这座神殿里还有哪些圣物可以拿。”李察说。
“说到圣物，这座神殿中不可能有任何一件东西比得上我手中的这本圣典。当然，你可以拿些你想要的东西，不过有几样东西最好不要带走。那会激怒教会的。”
李察深深看了一眼马丁，说：“你好象一直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