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薄幸?

  陆千凉觉得自己简直要蠢死了!高九歌是什么人?从九岁便开始行走江湖的老油条,手上沾的血都能从街头排到巷子尾了。她长了几个脑子,敢同他玩儿计谋?
  她若是知道,当时为了给她讨回公道而受伤的乃是沈言璟而不是沈季平,她打死也不会说那句话的。诚然,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沈言璟会对她有那种意思。
  陆千凉烦躁的将柴火一股脑的添进灶中,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火星崩裂声传来,汤锅的盖子顿时被滚沸的蒸汽腾起。
  “汤可不是这么炖的,要小火慢炖才能炖出味道。”陆母俯下身子,将她添进灶中的柴火抽出小半儿,又垫着毛巾掀起盖子重新填了一碗水进去道:“娘也知道你心急,只是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有你爹在呢,那孩子不会有事的。”
  陆千凉闷闷不乐的托着脸儿坐在马扎上道:“但愿吧。”
  陆母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拾掇锅中烧着的菜去了。陆千凉起身搬了半筐莲蓬过来,取了个干净的白瓷碗一边剥一边道:“娘你一会儿若是不忙,在给沈言璟炖个莲子羹吧,我记得他爱吃莲子的。”
  “平日里吵着嚷着不叫我做,今天倒是懂事了?”陆母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陆千凉的额头:“他们兄弟两个都知道谦让着你,过了这一遭,你也该学着懂些事了。你拒绝九黎的婚事,莫不是真的想要嫁到皇室去?”
  陆千凉摇摇头:“我没想过。”
  陆母道:“你到底是我女儿,做娘的那个舍得自己的女儿吃苦呢?若是我看啊,言璟这孩子便不错,待人实在待你也好。不像季平,心中想这些什么面上不露,皇室子弟哪一个不是满肚子的计谋?言璟他却是个孝顺且知道疼人的……”
  “哎呀娘!”陆千凉蹙着眉头打断了陆母的话,垂着头将剥好的莲子丢到碗中道:“你平日里就喜欢沈言璟多一些,自然看他也更顺眼。”
  陆母直摇头:“你个小白眼儿狼,谁真对你好都分不出来,我怎就生了个蠢女儿呢。”
  陆千凉鼓了鼓嘴,顶回去道:“就娘聪明,我可比不上哩。”
  “千凉?”陆千凉抬头,便见沈季平站在门口处,染血的白衣已经换成了素洁的蓝袍,正在低低的唤她。
  她紧忙揩了揩手小跑过去:“沈言璟醒了?”
  沈季平摇摇头:“还没有,有两块断剑留在了身体里,师父刚替他取了,这会儿服了药尚未醒来,大概明日一早便会醒吧。师父叫我唤你过去,快走吧。”
  陆千凉舔了舔嘴唇,与他并肩而行。此时已是月上柳梢,知了聒噪的鸣叫着,一声声催的人心烦。她随手捡起两枚石子,抵在指尖弹出正中趴在树干上鸣叫的小虫。顿时,周围清净了不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阿凉,那些知了可是师父养来入药的。你就这么给打死了,师傅问起来你要怎么解释?”沈季平一只手臂端在身前,语声伴着温柔的月光像是一缕暖流融汇到她的心底。
  陆千凉撇了撇嘴,刻薄道:“他都要将我嫁出去了,我还给他养着这几只知了啊。逼急了我,收拾收拾凑成一盘今晚就给他做了下酒菜!”
  沈季平微微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二人走的方向乃是去陆灼书房的方向,陆千凉不由得有些纳闷,此时沈言璟身受重伤,父亲不在他的院子里给他调养身子,这大半夜的待在书房做什么?
  想了想,陆千凉又释然。反正这一次去她是要同亲爹大吵一架的,在书房里更好,免得吵到了沈言璟休息。
  若不是她爹想要将她嫁给高九歌,沈言璟会去同他单挑吗!若是不同他单挑,沈言璟会受伤吗!沈言璟若是不受伤,她现在会这么自责么!
  不会!
  所以说,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她爹!那个信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顽固!今日要是不拆了他的书房,她陆千凉混世小魔王的名号就白叫了!
  “阿凉,你莫不是想一会儿砸了师父的书房吧。”沈季平道。
  “啊?”陆千凉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紧忙摇手道:“怎么会怎么会,到底是我亲爹,我怎么会砸他的书房呢?”
  沈季平沉吟一阵,肯定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了。”
  陆千凉耸了耸肩,沈季平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猜出她的所思所想。有时陆千凉觉得他像个读心机,有时却又懊恼自己在他面前没什么秘密。
  沈季平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颀长的身子在月光的掩映下越发的挺拔俊秀。他右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当时他握的那块碎片不大,是以入肉的刃口也不深,并未伤到骨骼和经脉。
  月光之下,他皮肤白的宛若透明。因是微微垂着头的姿势,长长的睫毛微微垂在眼睫前,时而微颤着,显得面如柔和的轮廓都似镀上了一层柔光一般。
  “其实,言璟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平日里爱笑爱闹,骨子里……”
  “我知道啊。”陆千凉微微偏过头来,努了努嘴:“他这个人其实善良的很,就是那张嘴欠了些,恼人的很。咱们仨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若是我连这点儿事都看不出,那才是真的傻了。”
  沈季平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月光问道:“那你愿不愿意试着同他好好相处呢?你也知道的,皇室子弟大多无情薄幸,像言璟这样的……已经很少了。”
  陆千凉问道:“你这是准备作月老手上的红线,牛郎脚下的鹊桥了么?”
  沈季平缓缓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段感情,言璟这人,面上不羁,其实却是实在的很。他若是认定了一个人,就很难改变。”
  “很难改变么?”陆千凉突然想起了迷失森林里的那个夜晚,小小的公子落魄的跟在她身后,付诸了全部的信任给她。他对她说,若是她愿意,他会娶她。
  可是,他错认了离月……
  “但愿吧,我会仔细考虑的。”陆千凉笑笑,摇手道:“不用送啦!我自己去找父亲就行了,放心,我不会拆他的书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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