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败家啊!

  她絮絮叨叨,他静静地听,就像所有个安静的夜晚一般。罢了,他将水盆端出去,取了一身崭新的亵衣给陆千凉套在身上,状似无意道:“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陆千凉不答,他便接着说了下去:“帝王年老,太子却年幼,诸藩王并乱,外国又不安稳。如今东北胡人与西北无终并起而行之,想是起了一举吞灭离阳王朝的心思。”
  沈季平吹熄了灯盏,想要点上一路香,终还是把舀好的香粉放回到了木盒中,躺回到床榻之上将陆千凉揽在怀中阖上了眼。
  “我怕是要出带兵出京。”他顿了顿:“你自己留在京中,我很不放心。你活泼爱动,无论何时都拒不住拦不得的性子,我若是不在你身边,怕是宁王府都要被你拆了。”
  陆千凉眼睛亮了亮,刚要爬起来,别被沈季平按回到了怀中:“可我也不能带你去军营,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也不知几月才能拔营。你怀着身子,月份越大越受不得颠簸。”
  沈季平说的没错。若是往昔,他若出征,她就算是逃出府去也一定要跟在他的身边。而今她却不是一个人了,她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是她与季平的第一个孩子。
  “能去东北军也好,那里是老宁王的营地,你去了军中的将士至少不会欺负你。”陆千凉笑了笑:“到时候你要记得给我写信啊。”
  沈季平几番皱眉,终还是道:“这一次,我去玉门关。”
  西北玉门关,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沙大漠,反复无常的天气,时刻可能吞噬掉人的生命。季平生而长大在京城与折剑山庄,年幼时连父王所在的军营都没去过,又如何受得了那边塞苦寒?
  陆千凉蓦然抓住了他的手:“带我一起去。”
  “三日后我便出发,届时你去仁寿宫待一段时间,言璟尚在京中,你住在他那儿,任是陛下也不敢轻易动你的,你只要记住不要轻易乱走就好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沈季平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上,低声嘱咐着:“不要爬宫中的假山,不要贪凉,不是言璟给你的东西不要吃,若是出门也记得叫上言璟一起。宫中之人居心叵测,我在京城的势力护不住你,我也没有办法……”
  “所以,是陛下逼你出京的是么?”陆千凉摇头:“沈季平,你不能骗我。你的头是怎么伤的?陛下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或许听不懂,但你至少要告诉我一下啊。”
  一厢沉默
  沈季平轻轻地亲吻着她纤细的指尖和指腹上常年握剑而留下的薄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离阳王朝千万子民不能没有人守护。相信我,我会回来的。我还要回来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她取名字……”
  “你骗人!”陆千凉吼道:“沈季平你别以为我真的傻!我会武功,折剑山庄也可以避祸,我们一起逃走就是了,我不怕风餐露宿,也不怕亡命天涯,只要两个人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是好的……”
  “可我不能啊,我承袭宁王位,坐了这个位子,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那一夜,二人皆是一夜未眠。陆千凉面向里侧一夜望穿。她在等,等身旁那人主动来找她,同她说他不走了,他代她回折剑山庄。可一夜红烛落尽,他没有说,他最终都没说一个子,一句话。他有他拼尽生命要守护的东西,是她,却不完全是她。
  第二日一早,沈季平起身。她阖上眼装睡,边听那人衣角布料窸窣的摩擦生过后,又渐进走近她身边。他微微低下头,在她颊边一吻:“对不起。”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颗,她泪水滑落。勿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
  晌午,沈季平未归府,帅印和铠甲却先一步的送到了府上。传旨的宦官一脸讨好的笑意对她说着恭喜,陆千凉看了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转身挂上了门闩。
  沈季平归府时,素兮一遍遍的唤她。陆千凉大被蒙过头,只当做没听到,渐渐地便也无人声了。窗子被人打开,沈季平跳窗而入,将饭食放在桌面上,又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这一夜,二人成婚三年第一次分房而居。
  沈季平没有进屋,却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转身走进厢房。
  第二天,陆千凉一睁眼睛,便闻沈季平已经去捡点兵马粮草了。她愤愤的摔了一地的茶杯,素兮生怕她气坏了身子,紧忙唤下首的小丫头们将茶杯都收起来。
  陆千凉没有杯摔,更是怒不可遏。她怀了身子本就情绪不稳,而今却是将所有的气都泄出来了。
  正值沈季平带着两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回府议事,二人打了一个照面,均是一怔。
  陆千凉愤愤的便要往屋子里跑,却被吃里扒外的素兮拦住。素兮一个劲儿的给沈季平使眼神,沈季平会意,却并不照做。
  “王妃喜欢摔就给她摔,府上的不够就出去买。”沈季平淡淡的道:“库房里还储着千年前的夜光杯,想着摔起来声音好听些,都给王妃拿来。”
  沈季平转身便走。陆千凉被他的软刀子怼的不知所措,怒的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冲着沈季平重重的丢过去。
  沈季平扬手要接,指尖一顿却又生生顿住,向后退了一步,任由那杯子碎裂在自己的脚边:“睡的时候仔细着些,别抻到肚子。”
  陆千凉气的差点儿憋过气去。
  结果,当日宁王殿下在书房内议事,书房外一直都是摔杯声不觉。侍候文墨的侍女打着哆嗦不敢看主子一眼,生怕看了,王妃那杯子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两名将军也是面面相觑,宁王府的杯子可都不是普通的杯子,永定官窑名家手绘的青花,随便一只都是几十上百两银子。可那宁王殿下询问着军情,就像是听不到似的。
  半个时辰后,折磨人耳鼓的摔杯声终于停了。沈季平给两位将军看茶,自己也饮了一口,将茶杯递给侍女道:“去问问王妃口渴么?”
  侍女端着杯子缩头应下,下一秒,门外又传来摔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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