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大惊小怪

  陆千凉又如何不懂沈言璟的意思,活在这世上,若是惧怕悠悠众口,那便什么都做不成了。
  沈言璟在提笔,在纸上写下“人言可畏”四个字,拎起信纸吹干,递给羲和临摹。
  昔年,沈言璟也曾凭借一手好字闻名于京都,只可惜,闻名的不是他一手工整的楷书,而是不拘一格的狂草。京城已经被腐朽的老古董统治了多年,万事以和为顺,以工整为美,如此书一手狂草之人,是为不公。
  可沈言璟写了,也就之有沈言璟敢写!
  一篇长林赋,且不说文思如何,光是兔毫点墨宣纸洒金,就足够赏心悦目。菊花宴上,齐王沈言璟出尽了风头,题字的宣纸更是被人争相传阅,刻板临摹。
  一场史无前例的草书变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京城之中,发生的猝不及防,就连沈言璟也不曾想过,自己随手写下的一篇词赋,会在京城之中引发这样大的响动。
  老臣们摇头叹气,皇亲国戚,世人表率,怎好写下这样一篇不庄重的草书?可写下的是沈言璟,就算是心里想着,也无人敢说,就算是有人说了,齐王殿下也不会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这世间众人惯爱用自己的原则和思维来规定身边的人,殊不知,身边的人所遵照的思维和准则,或许同自己天差地别。年幼的沈言璟便懂得这样的道理,而今她却需要沈言璟来告知。
  陆千凉扯了个软垫来坐,五个月的身孕,身子已经不是很灵便,沈言璟忙扶了她一把。
  贴着掌心的手指冷的像是冰坨,陆千凉坐稳了,下意识的将沈言璟的手指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捂着:“你这人也惯爱口是心非,你若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坏,又何必在这沙溢城内广建水库,责备万民。”
  “造的孽多了,也要积些福源不是?再者说了,好人是说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有人念叨着你的恩情,总比所有人默默闷在心中好不是?
  陆千凉耸了耸肩:“你莫要教坏了孩子。”
  此番战大捷,料想无终国之人也再无胆子进犯玉门关。而今沈言璟这尊煞神留在沙溢城中,只会致使人心惶惶,整座城池都过不好年。是以,十二月二十九,大军开拔,整军还京。
  焦青染送一行人至城下,沙溢城万民叩拜齐王。
  这怕是离阳王朝有史以来打的最快的一场战役,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大军回拔,此等速度叫人咂舌。
  大军回拔不比来时的急行军赶时间,少了粮草辙重,进度竟比想象之中还要快一些。齐王殿下不用再看战报,也不用再巡兵,索性赖在马车上,将萃雪和蓝雨两个丫头都赶了下去。
  好在当初来时,随军的便是两辆马车,两个丫头也不至于无处可去,索性带着羲和远远地避开,不去打扰齐王殿下放松心情,白日宣淫。
  此战大捷,高九歌也不再藏着掖着,一身红衣招摇过市,成了这军营之中的一抹亮色。陆千凉看到他那一身招摇的红便觉得牙酸,以手肘撞了撞正在闭目养神的沈言璟:“你说高九歌这一身衣裳,扒下来够绑多少杆红缨枪?”
  沈言璟闻言,抬了抬眼:“你要不要亲自动手试一试?”
  这话酸溜溜的,醋味差点儿冲到了长安城。陆千凉自然不想去触齐王殿下的霉头,抱着小黄捋着猫胡子:“小黄挺好玩儿的,我玩小黄……”
  怀中胖了一圈儿的猫喵了一声。
  沙溢城的月余时间,就只有这只猫的伙食最好,每顿饭五根小鱼干一根不落,肚皮都吃的圆滚滚的。
  自从那一次她随手送了簪子,齐王殿下从防火防盗防宁王,变成了防火防盗防高九歌,显然,高九歌已经成为齐王殿下心中,危险系数仅次于沈季平人物了。
  很多任务,能派给高九歌的,绝不派给别人。不能派给高九歌的……也派给他!神让齐王殿下不讲理呢?
  这也间接导致了,九黎世家尊贵的少主这段时间以来天南海北的到处跑,断绝了一切能见到齐王妃的机会。好不容易没任务可派了,齐王殿下大手一挥,将他派去羲和和两个大丫鬟了。
  以故人的话来说,便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将咱们的高大杀手派去保护丫鬟,这不是官逼民反么?
  齐王殿下很不讲理的解释,萃雪和蓝雨两个丫头要伺候你的羲和,羲和是个孩子,你是个怀了孩子的大孩子,这一路上自然不能有失。所以说,派高九歌去保护她二人是很有必要的。
  陆千凉:“……”
  马车轻轻一震,听那声音,似乎是车板上落了东西,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小媳妇前来站岗了。
  往常京水落在车板上,绝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响声,今日怎么这么高调了?
  陆千凉敲了敲车板,一颗人头倒吊下来,插进了车窗里等候吩咐。而今陆千凉已经习惯了京水这种独特的出现方式,见怪不怪的问道:“你怎么没同高九歌在一处?”
  京水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后面的马车,那意思是叫陆千凉自己体会。
  便听身后的马车中阵阵嬉笑声传来,不仅有蓝雨那死丫头毫无形象的小声,竟还夹杂着萃雪低声轻笑。沈言璟也爬了起来,顺着车窗向外瞧了瞧:“你点了他们两个的笑穴?”
  京水言简意赅:“高九歌。”
  “你是说高九歌点了他们两个的笑穴?”陆千凉紧接着问道。
  脑后伸出一只大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向前一按:“好好看看高九歌的真面目吧,走到何处撩到何处,连本王的丫鬟都不放过。这样的下属,我分分钟想要踢出去。”
  京水放下轿帘儿,坐回到马车车顶,可怜的车板,再一次的晃了一晃。
  落下的挂帘儿挡住了陆千凉的视线,她摸了摸鼻子,勾着沈言璟退到马车的一角说悄悄话:“你有没有发现,京水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沈言璟调侃:“毕竟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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