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ωоо1⒏ υiр)

  等他二人回到天启时,已过叁九天。
  甫一进城,便来了件棘手事。
  辽东慕容氏趁昭文皇帝不在帝都,趁机谋反。
  他们已不再是普通人,肩上都负起了责任。整日陪伴的日子减少,华月昭在宫中一边熟悉环境一边学着如何当好一名皇后。
  漏液水滴成冰,书房里灯火彻夜通明,卫炽与众大臣正商议派何人前去平叛,人选无非是此时镇守西北的武威将军或是刚刚随着自己平了江南一带的都护将军。
  而卫炽心中早已有了人选,面对争论不休的尚书侍郎等人,有些疲倦,悄声问刚进屋的内监,“皇后睡了吗?”
  内监也小声答着,“皇后说等着陛下回去再睡。”
  话已至此,群臣也不好再议,卫炽道,“今日已晚,朕心中已有属意人选,等明日再说。”
  说罢又往凤鸣宫赶,宫里人少,她一向不喜欢人多围着自己,卫炽也难得赞同,总说人一多,就难免起异心。
  晚上无事打发时间,她跟着小丫头在殿内烤栗子吃。小丫头也喜爱皇后天真心善没有主子的架子。动作言语间也有些逾矩,炉子爆了个花,飞溅的火星烫到华月昭的手,她“诶哟”一声,还没来得及查看手中伤势,听见屋外人来传皇帝来了。
  小丫头见昭文帝一来,脸都吓白,大气不敢出。华月昭倒是没有在意,福了福身,“皇上来了啊。”
  卫炽看她手被烫红一块儿,扫了几眼地下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对着身后掌事的姑姑吩咐,“将这几个小丫头赶出凤鸣宫,再派几个老练稳重的过来吧。”
  那两个丫头立马跪地哭求,看卫炽脸色冷峻,掌事姑姑连忙瞪住几人示意她们立刻噤声,连赶着出了殿门。
  在宫外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你们以为皇后好性子,可别忘了我们伺候的是皇帝皇后,尤其是皇帝,你敢不按规矩行事,有几个脑子够你们砍的。”
  说罢又望了望灯火通明的大殿,“今日是顾及皇后,才只是将你赶出凤鸣宫,你们以后伺候着,可得要把皮绷紧。”
  而凤鸣宫殿内,卫炽见所有人都退下,又变得亲昵起来。
  把华月昭抱起与自己平视,“怎么还不睡。”
  华月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言。
  “她们没有伺候好你,惩罚是应该。”
  “可也不用将她们都赶出去啊,你可太严厉了。”华月昭嘟囔着,见他也没反驳,反倒是手心摊开将栗子递给他,卫炽接过一一剥开喂她。
  “朝中事务都完结了?”她随口问道。
  卫炽对她都事无保留,“朝中大臣一方说派贺志去,你可有印象?你把与你一同长大的侍女指给他,如今他们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还有一个是徐长佑…”
  华月昭歪歪头打断,“该不会我也插手了他的婚姻大事?”
  卫炽也忍俊不禁,“还真让你猜对了。之前侯府里的管事,也被你做主嫁给他。”
  “感觉那段日子很美好是不是,真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眼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失望,又恢复如常,两只眼睛充满着好奇,“那你会派谁去?”
  “你猜呢?”
  “我见你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只怕你心中早有人选,却不是这二人。”
  卫炽扑捉到她眼中瞬息万变的情绪,心中也有些怅然。他撩了撩她额前落发,抱她坐在怀中,“还是昭儿最懂我。”
  她也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两人心中都有不明的情绪,但都没有明说,只是在这夜色中享受难得的安宁。
  后几日,她在宫里听闻卫炽派灵乡侯前往辽东前线,而这人恰好她所识。
  当日卫炽携她回天启时,连连收复江南大片土地,这灵乡侯曾是谢匡奕的心腹,掌南方军大半。却不知被卫炽如何瓦解,带领部下向北方兴朝投诚。
  如今看来,他并不能得到卫炽真正的信任,归朝后第一件事便是深入辽东,空耗自己的兵力。
  她甚至都能想到,这位灵乡侯这一站,势必将切断与南方所有的联系,或耗死在路上或战死在战场,再无其他结局。
  他的命运与那反叛的慕容氏一样,终将是埋葬在辽东广袤无际的雪原中。
  而昭文帝,不废自己一兵一卒,轻松将自己的敌人消灭殆尽。
  如此心机,真不愧是一代帝王。
  她将暖炉贴在脸上,想要汲取这即将枯竭的热源。
  远在千里之外的辽东,武将此时打得正酣,而天启城内的文官也不甘寂寞。在其位谋其政,他们觉得自己的帝国一切都朝着繁荣昌盛的方向发展,又担心起昭文皇帝的子嗣问题,生怕这盛世无人可延续。
  “陛下已过而立之年,膝下无子。整个后宫也只有皇后一人,且皇后,皇后年纪也不小…”
  还没说完,卫炽重重放下茶碗,示意他适可而止。
  身旁内监察言观色,立即开口,“皇上,刚皇后娘娘还打发人来问,皇上何时回宫?”
  卫炽站起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那尚书立马埋头跪下。卫炽径直走过他身边,只留下一句,“听见没,朕的皇后正等着朕,此时尚书夫人也只怕等着你回府。管好自己的家事便好,朕的后宫不用尚书操心。”
  “可天子无私事啊!皇上的后宫,臣又如何能不操心!”他仍不愿走,声音响彻太极殿。
  卫炽根本不愿理会,他揉了揉眉心,这段日子劝他广开后宫选秀纳妃的奏表不断,他怎么打发都打发不完。连他都听的火冒叁丈,吩咐内监道,“近日有关子嗣的问题,绝对不能传到皇后耳中。”
  走到凤鸣宫,看见华月昭披着大袄站在宫灯下等他,眼中有如水的温柔。
  卫炽接过灯笼,半搂抱拥着她进屋,“你怎么在这儿等,冷不冷?”
  “想你的很。”她小手不安分地探入到他衣袍内,温热的小手紧贴他光滑的肌肤,抬起头咬他下巴,“你不想我吗?”
  两个人又滚到大床上,寝衣瞬间被剥的七零八落的,抹乳也被他一手拔开随手一扔挂在床帘上。华月昭被他吻啃着手也不老实,探入他亵裤内,小手握不住,只是乖乖抚他高扬的头。
  “嘶。”卫炽再忍不住,她也拱起腰迎接他的闯入。她身体被地龙烘得暖,他紧紧贴着她微颤的娇躯,大手沿着她玲珑曲线流连忘返,一寸一寸抚过,贴在她唇边,细裹着她的唇,“都是我的。”
  华月昭两手高高扬起,将丰盈奶儿挺的更甚,半眯着眼,舒服的扬起白皙的脖颈。
  临界点时,两人两股交迭两手相缠,双唇也紧贴,密不可分。水乳交融后,她又懒懒躺在床上,半睡不睡。
  “马上就是你的生辰,大年叁十我陪你出宫逛逛可好?”
  她眼睛一瞬间亮了,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出过宫,“真的?”
  卫炽也许久没看见她如此兴奋模样,吻了吻她的额头,“真的。”
  华月昭抱着他说了好些话,最后又沉沉睡去。卫炽看她睡得香,也安然入睡。
  听见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华月昭动了动,不自觉地反复摸着她鼓胀的小腹。
  她希望有一颗种子,能借着室内未散的春意,在她体内悄悄的落地生根发芽结果。
  即便卫炽为自己遮挡住所有的流言,可她一双聪慧眼总能看透人心。
  她趴在他身边,凝眉望着他一张睡颜,看了好久睡不着,悄悄趴在他怀里对他说,“阿炽,你也很累对不对?”
  大年叁十,吃过年夜饭帝后乔装一番便悄悄溜出宫,街上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她在一片热闹中大声问卫炽,“城中最热闹的是哪里呀?”
  卫炽想想,那必然是庙会。
  她想看,卫炽又带着她穿过层层人海往庙会方凑。许多人在此,为抢头香博得来年的好彩头,将庙会门里门外堵得个水泄不通。
  卫炽见状,把着她的腰不让她走远,“这里人太多,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财神庙旁不远就是供奉太阴元君的神女庙,大年叁十几乎没人来求姻缘,对比几个街区之外的财神庙,此处看着萧条寂寥。
  卫炽带着她踏进来,她抬头见那玉雕的月神娘娘栩栩如生,不觉一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对这女仙好像很熟悉,在那里见过。”
  卫炽也随口答道,“你刚出生之时,终结了持续数日的暴雪。那时就有传言道你是太阴元君转世,福泽万世。”
  “太阴元君…的转世?”
  她觉得有些眩晕,往后退了两步,还没站定,就看见数个黑色身影从神像背后扑出,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逼得二人动弹不得。
  烛火摇晃下,谢匡奕一身玄衣从黑夜中走进神殿。
  “谢匡奕。”
  卫炽把华月昭护在身后,又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带着嗜杀的冷,“朕本一直念着昔日的同袍之情没有下重手杀你。你如今还敢追来天启。”
  谢匡奕对他之话根本没有在意,只径直对着华月昭道,“光华我来带你走,你不应该被这天启城困住…”
  说完卫炽只觉得十指紧扣的手忽然一松,他转过头,看她动作有些迟缓,不助地往后退。卫炽不愿,又与之握紧,“昭儿怎么了?”
  华月昭此时已经听不出周围人嘈嘈杂杂在说些什么,一片嗡嗡声将她包围,她只能无意识的不断后退,只至撞倒了月神娘娘坐下香案。
  紧接着,她看见卫炽和谢匡奕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一脸的担忧地大声疾呼自己的名字。
  她听见新年的钟声响起,礼花在自己头顶炸开,条条鎏金撒向大地。双眼一闭,再听不见外界喧嚣,回到了黑暗之中。
  她明明觉得自己在这黑暗中走了许久,可当有了光,却发现自己依然没有走出神殿,一抬头就看见那栩栩如生的太阴元君神像,竟然真的动起来。
  华月昭难以置信,“月神娘娘?”
  太阴元君此时向她伸手,“华月昭,你躲过了叁次成仙的机缘,如今是时候回归于我本身,你可愿与本座合二为一,回归仙界?”
  华月昭不仅没有伸手,反而还后退两步,“我不愿,我不愿再回归仙界。”
  她朱唇轻启,“这世人竟有不愿成仙之人,真是奇了。”
  她摇头,“我不愿留他一人于这世间。”
  “哦,你说的可是命主紫微星那位真龙天子?”
  华月昭不知她语言中所指,只是对着月神娘娘一拜,“感谢月神娘娘的为我开了天眼,但是我要回去了,阿炽肯定还在等我。”
  “你为他舍弃仙体,世世为人,受轮回之苦,这样值得吗?”
  华月昭转过头,发现太阴元君那双眼睛包含着泪水,慢慢说道,“他说过,无论我走到那里他都会找到我。我相信他。”
  “哎。”
  太阴元君在虚空中叹了口气,“他是这人间的天子,又怎如你想象中一样和你长厢厮守。你可曾看见有哪个真龙天子站在权力的顶峰,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那,我不做这人间天子便是。”
  身后有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华月昭回头就看见卫炽向她走来,他身上有灿烂千阳,仿佛能点亮这浓重的黑暗。
  站在她身前对她保证,“你哪里也不用去,有我在,别怕。”
  太阴元君此时露出困惑之色,“你刚刚所说之话可当真?”
  “我这一生到此为止,驱异族,解民患,建王朝,定天下。我已完成上天给我的使命,接下来总该做些我想做之事。”
  “阿炽。”连华月昭都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愿当那孤家寡人,如果她注定要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那我也愿意与她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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