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听到那士兵这样说,李成便有了作秀的念头,这样的奸臣恶贼,实在应该好好教训一番,便是假装一点心理也没有什么负担,便故作无力地点头苦笑道:“那就有劳两位了,李成待罪之身,实在不敢当啊!”
  张才同情地看着李成,叹气道:“大人乃是文士,身受刑具,真是叫奴婢看着都不忿呢!”说着,就要解下李成身上的镣铐。
  李成想了想,摇头道:“毕竟李成现在还是罪臣,这镣铐,公公没有旨意还是不要取下,免得连累了公公。”
  张才在宫里拿了李成不少好处,这段时间也很是想在合适的时候帮点忙,只是他一个内侍,很多地方不敢轻易插手,加上童贯的关系,看到李成脚上的伤,他便有心帮李成取下镣铐。这时闻言,听到李成还在担心连累其他人,还真有些感动。
  只是想想李成说的,又觉得的确很有道理。不觉呆了呆,才手足无措地道:“李大人乃是文官,这镣铐原本就是用不着的,奴婢是看大人脚上的伤,实在……”
  李成虽然没把这点伤看在眼里,但是也的确还是挺疼的。不过这时候,要的就是这个形象啊,不然怎么能显出蔡绦的跋扈和险恶呢?
  不觉叹气道:“公公的心意,李成领受了,只是谋逆罪名,关系重大,李成不想有人因此而无辜受累,所以还是带着吧。”
  张才也忍不住含泪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大人仁厚,奴婢不敢违拗了,请大人随奴婢进宫吧。”
  李成笑着点了点头,那两名士兵这时也为李成的仁义感动,小心地背着李成,生恐步伐迈的大了,镣铐磨破伤口,将伤势扩大。
  不过他们这点举动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虽然只带了三天的镣铐,可是脚镣足足十斤重,尽管李成小心躲避,还是在第二天便将皮肉磨得血肉模糊了。到这第三天更是有些惨不忍睹。不过按照李成的计划,这点伤也是给人看的成分大些。
  在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李成总算几天来第一次走出监狱,骤然看到灿烂的阳光,呼吸着新鲜空气中那清甜的芬芳,感受着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的轻松,李成看着眼前舒适柔软的官轿,心里却早已明白,看来蔡攸果然没有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不觉故意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张才,皱眉道:“这怎么是官轿?我这身份……’
  张才这才笑道:“用官轿来接大人进宫,乃是皇上的旨意,奴婢可不敢抗旨。您还不让取下镣铐,看到这官轿,您就该放心了吧?”
  李成看着院子里的众人,故意喟然叹道:“李成本来就是罪臣,皇上的恩典自然不敢违抗,所以只能勉强上轿,请大家多多担待一二。”
  张才这才松了一口气地道:“大人上轿,奴婢也就放心了,不然皇上怪罪,奴婢可就担待不起了。”
  说毕,示意身边的士兵将李成扶上官轿,这才翻身上马,带着蔡绦等审理此案的官员,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而去。
  一行人从正门宣德门进宫。远远地便有一名小内侍等在宫门前,看到一行几人,忙上前传了徽宗的旨意,命蔡绦在宣德门前候旨,又命李成不必下车,叫来几名侍卫簇拥着官轿向崇德殿走去。
  李成还是第一次这样坐着官轿在皇宫里大摇大摆,不觉大感不安,看到不时有官员惊讶地向这边望来,心中便更加猜度起徽宗的用意来。按照历史的记载,似乎蔡京只是被徽宗疏远过一段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自己倒不知道。只是希望这次能发生历史上那样的事情。自己也就可以借此机会脱身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徽宗这样大张旗鼓地向自己显示荣宠,极有可能是向就此放过蔡京父子!用这样的方法安慰自己,既然让自己这个苦主无话可说,也就不能在蔡绦擅权的问题上纠缠不清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正好消减蔡京的势头,而又不伤到蔡京的元气,这样就可以控制其他新的势力出现。尤其是自己这样的忽然出现的一股势力背后,隐隐地纠缠着康王府,恐怕这个才是徽宗会担心的。毕竟,王爷们的势力太大,就会对太子产生威胁,从而影响整个权力核心的结构,影响国家的稳定。再加上北方金人势力的不断进逼,徽宗这点心思,也就不难猜透了!
  心念急转之间,李成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看来历史果然难以改变,眼看有了可以先除掉蔡京的机会,却偏偏不能,掣肘之处数不胜数。若是勉强坚持,恐怕反而会让徽宗对李成起杀心!
  虽然是穿越来的,可是也不是来送命的,李成还不想在这时候,为这件不值得的事情送掉性命,家里的娇妻美妾还在等着自己呢!为了那个温馨的家,自己也不能随便放弃这条小命!
  思忖之间,官轿已经停在了崇德殿前的丹陛下。李成看着高高的台阶咬牙向宫中走去。这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可真是让李成感到分外地漫长。
  待他走去殿中,双脚已经浸满了鲜血,身后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脚印,看得殿内的宫女和内侍纷纷骇然变色。
  好不容易走到御座前,李成倒吸着凉气正要下跪,便听徽宗怒气冲冲地厉声道:“是谁给李成上了镣铐?!还不给朕取下去!”
  随着这话音,李成便感到一双大手用力搀扶自己,抬眼望去却正好看到徽宗那紧皱的双眉和铁青的脸色!
  第三十九章 太子赵恒
  李成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徽宗身边,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少年竟然正在亲自扶着自己,只觉心头一跳,那少年却扶着李成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这才温和地:“李大人,无需惊恐,这镣铐本来就不应当加于大人之身!”
  他话音未落,两名内侍上前,小心地替李成取下镣铐,又小心地上了药,这才退了下去。
  徽宗看着李成,点头道:“这件事,爱卿怎么看?”
  李成双脚已经包扎完毕,总算减轻了一些痛苦,这时听徽宗这样问,便知道是蔡攸在背后作用的接过,便假作不知地跪下,真挚地道:“微臣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所以一直尽忠于朝政,一片苦心天地可知。如今忽然被指为谋逆,李成自觉惶恐而且冤枉,只是若陛下当真不相信李成,李成任由陛下处置便是!”
  听了李成的话,徽宗犹豫了一下,望着旁边的少年道:“这是太子,你还没有见过吧!”
  李成先前已经隐隐地猜到了一些那少年的身份,这时闻言立刻恍然,急忙就要行礼,却被赵恒扶住了。李成还要坚持,只听赵恒低声笑道:“李大人伤势骇人,还是先坐下吧,孤不会怪罪的。”
  李成闻言,这才没有坚持,扭头向赵恒望去,终于看清楚了赵恒的样子,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有些单薄,脸色苍白,淡淡的黑眼圈,泄露了纵欲过度的生活习惯,五官倒是清秀,这时看着李成微微地笑着,很是温和亲切。
  看到太子也就是将来的钦宗赵恒忽然出现,李成的心里大感突兀。自己毕竟是在帮着康王的,这时候如果和太子走得太近未免不会引起赵构的猜忌。而徽宗这样做的目的也无疑是想离间他和赵构的关系,从而为太子打下一个好的局面。
  毕竟赵构并不是深得徽宗宠信的皇子,在太子和济王之间还有些犹豫,而在赵构这里就没有什么挂念的了。虽然这段时间徽宗和赵构的感情比从前强了一些,但是在两者之间,徽宗很容易做出选择。只是,这样一来,就让李成有些尴尬了。
  看到李成脸上的苦笑,徽宗自然领会,不觉点头道:“太子为人谦和恭谨,将来还要你们尽心辅佐。有你这样的良臣,朕才能够放心。只是你同构儿的来往太过繁密,朕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臣子将来卷入是非之中,也是想你能尽心辅佐太子。”
  李成闻言,不敢犹豫,立刻跪下郑重地道:“陛下,李成万里迢迢回到大宋,只是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所以回来寻找根基。对于李成来说太子和皇上都是国家的主人,李成自然是要为国尽忠的!至于康王殿下,乃是李成的恩人,自然不敢忘恩!”
  为国尽忠,不等于为君效死,李成故意玩了一个字面的游戏,免得将来说不清楚再惹来什么麻烦。尤其是李成知道徽宗和钦宗都没有后面的历史,所以还真不能和赵构断开所有的联系。毕竟,将来还要倚仗赵构的。
  听李成这样说,徽宗十分满意,点头道:“这次事情的真相,朕已经知道了,这几日委屈你了!”
  李成吃了一惊,忙讶然道:“真相?难道这件谋逆的案子还另有别情,不是简单的误会?”
  看到李成反应,徽宗十分满意,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点头笑道:“昨日有人密奏,朕才知道,这件事所谓的方腊家眷竟然是凭空的捏造。而且朕已经接到急报,童贯已经炸到了方腊的眷属,而且奏表中还附有当地保甲的书证。所以,爱卿所收留的其实不过只是普通灾民,只是有人借机以此诬陷!幸好童贯的奏表及时赶到,否则朕险些错杀大臣了!”
  说到这里,脸色阴沉地望着李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经过此事,朕总是知道了爱卿的忠贞之心,也算是一大收获!”
  李成知道,太子赵恒和蔡京等六贼一向势如水火,这次想必太子也替自己说了好话,不然,徽宗也不会让太子出现了。
  正想着,便听徽宗道:“你先回府休息几日,过几日自然会有旨意的。”
  这时太子赵恒忽然皱眉道:“父皇,李大人这样的人才若是困在京中,未免浪费了人才,儿臣觉得不妨外放,真正历练一番才是好事。”
  李成闻言,惊讶地向太子赵恒望去,心中暗自一惊,看样子赵恒很明白自己同赵构的关系了。所以才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削弱赵构的势力,思然这样看起来外放是好事,却事实上断绝了自己进入中枢的机会,果然是帝王心术没白学啊!
  可是,李成也不能反对,毕竟这才刚刚摆脱了谋逆的罪名,这个节骨眼上,李成还是不敢惹翻了这对父子。其实,外放倒也不错,正好可以带着娇妻美妾游览古代的大好河山。还能顺便收集一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将来说不定可以大有用处。
  想到这些,立刻跪下谢恩道:“微臣写过皇上和太子殿下大恩,李成苟延性命已经十分意外,今日能得皇上昭雪冤情,实在惶恐不胜!”
  徽宗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屡次立下功勋,朕都没有赏赐。这次又被卷入这种大案之中,也算是先帝神灵保佑,这没有失去一员良臣!”
  李成忙小心地道:“微臣不敢求赏赐,只求大宋能富足安康。”
  他这话说的很是感概,想到不用几年,眼前的繁华就要化成一片废墟,说出来的话不觉动了情,徽宗听的心中也是一怔。
  太子赵恒情不自禁地叹道:“父皇英明,大宋必定百世昌盛!”
  李成苦笑一声,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叩头道:“微臣谢过皇上隆恩!”
  徽宗看着李成,点头道:“李卿先回府休息吧,过几日自然会有旨意了!”
  李成闻言,忙谢恩退出了大殿,这才在早已等在殿外的张才的搀扶下,来到月台下,却看到先前送自己进宫的那架官轿还等在外面,不觉惊讶地向张才望去。
  张才笑道:“今日皇上有旨,李大人可以乘轿出入,大人放心吧。”
  李成叹了一口气,拱手笑道:“今日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可就要大吃苦头了!”
  张才嘻嘻笑道:“大人放心,老奴在狱中亲眼所见的,已经如实禀知了皇上,太子也提经知道,那两名随老奴进狱中传旨的军士也都在殿外候旨,此事一定还大人一个公道!”
  李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公公费心了,来日一定报答,只是李成眼下倒没想得太多,今日的事情随他去吧。”
  张才闻言,也急忙叹道:“大人刚刚脱险,老奴还没给大人道喜呢!”
  说着就要行礼,李成急忙扶着他叹道:“公公不必如此,李成真是担当不起啊!”
  张才这才笑道:“老奴真是该死,援救不该耽误这么多时间,大人一定早已想回家看看了,还是快些上轿回府吧!”
  李成闻言,也想起家里的亲人来,顿时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到素娥面前,看看她是否无恙,是否平安。想起那天台狱大堂外的哭喊,就让李成心底一阵阵地剧痛。这是忽然脱险,消息还没有人去送,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转念又想起那可怜的贞娘母女,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虽然蔡攸为了反咬蔡绦,说贞娘母女乃是无辜的灾民,可是李成总觉得,贞娘母女绝不是灾民那样简单,
  胡思乱想之间,李成只觉一阵倦意袭上心头,不知不觉竟然沉沉睡去。
  第四十章 安然脱险
  随着官轿的落地,李成立刻惊醒了过来,正要起身。便听送自己回来的一名士兵正在上前敲门。原先这条小巷,因为李成的得宠和皮蛋的热销很是热闹,常常停满了各种车娇,有前来拜访的官员,也有前来询问皮蛋销售的商人,将一条不大的小巷弄的很是热闹。
  这是却发觉小巷中冷冷清清地,寂静的叫人心颤。或许是门内的人看待外边的士兵感到不安,大门迟迟没有打开,李成不觉暗自叹了一口气,勉强走下官轿,准备亲自敲门。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院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李成刚要张口招呼,便听院门轰地一声猛地洞开,一阵哭声从门内传来。
  李成吓了一跳,刚要询问,便见李全和孙园两人眼圈通红地迎了出来。看到李成立刻跪在地上连叩了三个响头,这才爬了起来。
  不等李成开口询问,孙园立刻含泪笑道:“官人总算回来了,奴婢们听到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殿前亲军司那群畜牲又来索要钱物,所以不敢让大娘子知道。却没想到竟然是官人回来了,难怪后院的满树的桃花一夜之间都开了呢!”
  李成在狱中几天,虽然没有大受折磨,可是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这是便觉有些疲倦。知道家里没有发生别的意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才无力地笑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两位军士告辞一声。”
  身后送李成回来的两人,闻言急忙抱拳道:“小的们送官人回来原始是奉命,大人不必客气。小的们还要回去复命,不敢久留,这就告辞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旁边的孙园立刻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塞到两人手里,笑道:“两位辛苦,我家官人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那先前说活的士兵闻言,接过银子,抱拳道:“小的谢过大人,大人好生保养,小的们回去复命了。”
  说毕,双抱拳一礼,带着官轿回宫去了。
  站在门口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孙园急忙向李全道:“快回去告诉大娘子,就说官人回来了!快啊!”
  李全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趔趄一步才向内院跑去。孙原则立刻上前扶着李成,又喊来两名小厮搬来一只软榻,让李成躺下,这才抬着软榻向内院走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笑容,和那一张张关切的脸,李成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在这个时代扎下了根,想要回到二十一世纪,竟然是一个异常艰难的选择了。
  孙园这才看清楚李成双腿上的伤势,立刻便红了眼圈,眼泪只是在眼里打转,却硬是没有落下来,看的李成心中也是一阵哽咽。
  好不容易,才假作满不在乎地笑道:“这点不过只是皮肉之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并不碍事,快些不要这样了,不然北大娘子看到,一定把她们吓得不轻!”
  孙园闻言,急忙擦掉眼泪,勉强笑道:“正是呢,官人回来,乃是大喜,奴婢实在不应该这样失态。只是看到官人,竟然受此折辱,一时难受。”
  李成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大家没事就好,我并没有什么,只是脚上被镣铐磨破了些皮肉。外面还是进去说话吧!”
  孙园用力点了点头,指挥着小厮们抬着软榻向内院走去。刚走了两步,便看到岳飞大步从侧院出来,看到李成,虎躯一震,失声道:“大哥!”
  李成望着岳飞那惊喜、难过、尴尬柔和在一起的复杂表情,忍不住勉强笑道:“岳兄在此恐怕大受牵连,李成实在愧疚!”
  岳飞望着李成受伤的脚,郑重地点头道:“若是兄长被蔡京这样诬陷,而皇上却不明是非,岳飞一定会想办法劫狱救出兄长!”
  李成闻言,心中一惊,幸好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不然历史上就会找了以为名将,而多了一位悍匪!真是冥冥之中自幼天意!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内院传来,李成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举目望去,果然看到素娥带着秀娘和锦娘等人急急地飞奔而来。
  看到岳飞在场,其余三女都同时脚下一停,神色尴尬地向李成望来。到是素娥并没有在意旁边的岳飞,而是上前一步,扑到李成面前,含泪拉着李成的手,有看了看他已经包扎好的双脚,这才哽咽道:“外面风大,官人快些回屋吧!”
  说毕,又看着岳飞,苦笑道:“岳兄弟为了郎君四处奔波,这段日子实在是令素娥感激,来日一定让我家官人报答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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