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只是自己是要开解程嘉的,哪里就先哭出来,忙扭过头去,深深吸了几口气忍了回去。
小叶调整心绪,笑了笑道:“姐姐你不知道,其实我是羡慕你的。毕竟你还有机会。”
程嘉听她说起先前那番话,心里一阵波澜动荡:“小叶子,我……”
小叶道:“我喜欢姐姐的为人,一心想要你好。你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
“你既然明白,就该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就如同我之前说的那样。”
程嘉犹豫:“可是我喜……”
不容她那句告白的话说完,小叶抢先打断了:“姐姐,我只有一个干爹,可干爹除了我,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是得陪着他的,我跟干爹都是无牵无挂无前无后的人,姐姐你却不同,倘若你能够像是寻常女子一样,出了宫后成家立室,开枝散叶,就如同我的姐姐也得了这样的好日子,就如同我干爹又多了个好女儿……姐姐你明白吗?”
程嘉咬着唇,知道小叶是拒绝自己了。
当即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她抬手捂住脸,扭身对着栏杆外,痛哭出声。
但痛哭在这时候却不算一件坏事,程嘉本是满腹心事的,如今跟小叶开诚布公的这番话,总算是解开了心结,她本也是个孤零零的女孩子,在宫中无所适从倍感凄惶,如今听小叶当自己是“姐姐”,情真意切,推心置腹,她心里的感觉自然也有些不同。
小叶看她哭了,急得满身上乱摸手帕,只是她不太习惯带那个东西,哪里找得到。
正想再劝程嘉,忽然从背后探出一只手来,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方淡蓝色的棉布帕子。
小叶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站着的竟是闻晋,闻侍卫对他使了个眼色,用口型道:“拿去。”
说完后,脚步放轻地又出去了。
小叶迟疑片刻,把手帕递给程嘉:“嘉姐姐,别哭了,之前笙儿还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若是哭的眼睛都肿了,这满园子的人恐怕都要这么以为,他们可都满心向着你,以后岂不是会跟我造反?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程嘉痛哭一阵,心里好过了些,又听了这句,噗地破涕为笑,她接了帕子在手,也没有细看,把泪擦拭了一番道:“你还怕这个吗?”
小叶说道:“古代的美人可以倾国倾城,我们嘉姐姐可是倾倒珍禽园呢,我哪里会不怕?”
程嘉听了这话,心里那一点点悲伤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毕竟才哭过,她也不好意思就大笑,索性用帕子捂着嘴,伏在栏杆上偷偷地笑了起来。
小叶见她终于笑了,总算也放了心,回头打量,见紫薇花树背后仿佛有一道蓝影若隐若现,她知道闻晋就在那里,心想闻晋突然来找自己,兴许有要紧事,倒是不好耽搁他的时间。
于是对程嘉道:“嘉姐姐,先前那只兔子给我踢了一脚,别惊慌乱窜到哪里去,我去找找啊。”
程嘉点点头,抿嘴笑说:“去吧,知道你就是个口硬心软的人。”
小叶嘻嘻笑着走出了凉亭,一直走到紫薇花树背后,才悄然向内躲了躲:“闻大哥,你怎么来了?”
闻晋道:“我来的不巧了是不是?”
小叶说道:“怎么是不巧,我说正巧才是,你怎么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啊?”
闻晋来了半天了,他是有武功的侍卫,自然藏得滴水不漏,小叶跟程嘉的话他倒是听了大半儿。
此刻忍俊不禁:“你这张嘴真是让人……”忙打住了,正色说道:“我来是有正经事的,我是问你,今儿接了那大主顾,到底是怎么样?”
提起这个,小叶却是喜忧交加:“好是极好的,可是……”
“什么?”
小叶道:“闻大哥,人我都接过了,如今你跟我说一句实话,那个人到底是谁?”
闻晋仍是摇头:“我答应过那个主儿,不能泄露他的身份。”说了这句,又问道:“你伺候了一路,也没发现端倪?”
小叶哈哈笑道:“你是来试探我的?”
闻晋笑而不语。
小叶道:“那好吧,你不说,我来说,我说出来,若是对的,你就点点头,不必开口,这就不算你违诺了。”
闻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好。你说。”
小叶回头看了看,终于低低道:“是当今的庆王殿下,对吗。”
闻晋满脸的愕然无法自制,瞪了她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而伴随着闻晋这一点头,小叶的心也仿佛往空中坠了下去:完蛋了,原来果然是这位爷!
作者有话要说: 新出现的黑小兔:哈喽大家好,今天也是可可爱爱的一天哦~
小叶:可爱没看出来,看你很可薅的样子~
黑小兔:-。-掌案你不懂爱,小翅膀会掉下来
ps之所以叫庆王小翅膀,是以为他的名字啦~翼,是翅膀的意思嘛
第22章
紫薇花的颜色分外艳丽,阳光透过花叶照落,花影扶疏,那些闪烁的光斑在小叶的面上身上摇晃,迷离的光线映衬,竟让她的容貌身形透出几分飘渺不真。
闻晋看着面前的人,不管是多少次照面,总是会忍不住给小叶的脸迷惑,明明知道这人绝色的容貌底下,是贪财,狡猾,嬉皮笑脸的本真,但只要她不开口,就仿佛一个出尘殊丽的绝代佳人,这种美超过了性别,甚至让人可以忘记她小太监的身份。
起初闻晋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许谨会把小叶扔到珍禽园这种地方来,但是越跟她接触,竟越明白了许谨的苦心。
不管是性格还是容貌,小叶都太过出挑了,而在这个宫内,不管是贵人主子们还是底下的宫女太监,“太过出挑”这个东西,在表面的风光之后,往往藏着大不幸。
事到如今,闻晋甚至觉着就算把小叶扔到珍禽园都不能保险,毕竟如今已经有人留意到这个地方了。
而且那个人,还是宫内宫外第一个棘手的人物。
闻晋勉强将目光移开,看向不远处的一丛怒放的月季,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就偏猜到了是庆王殿下?”
小叶当然不能说是从安安跟西宫三霸口中得来的蛛丝马迹分析而来,就只说道:“他乘着夏轿来的,全程不曾露面,进出宫门也没有人敢拦着,宫内宫外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再加上没下地这个特点,我当然知道了是腿脚不便的庆王殿下故意隐藏身份。”
闻晋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禁一笑。
小叶又道:“可是我百思不解的是,为什么堂堂的庆王殿下竟跑到这里来?是心血来潮?还是故意的来抓我的把柄,想要害我呢?”
闻晋又笑了:“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要捉你的话随便派个人就罢了,还需要庆王殿下亲自出马?”
小叶吐舌:“我想我是那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如今称霸水帘洞……庆王殿下嘛,兴许是那奉命出兵的哪吒三太子,自然是得要亲自出马勘查一番的。”
闻晋无奈含笑摇头。
虽然对小叶的为人他在心底有许多不可言说,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跟她照面,听她天花乱坠巧言令色的胡说八道,心情总会忍不住的愉悦起来。
这个家伙就像是传说中西域的一种花儿,艳丽无匹,却叫人上瘾啊。
闻晋不得不把自个儿的笑强硬地摁了回去,咳嗽了声,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别胡说!你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殿下的身份,竟不觉大祸临头,还在这里说笑!孙猴子是一个刀枪不入的脑袋,你呢?”
小叶挠挠头,虽然她知道了那人是庆王殿下后,心里也有乌云盖顶大事不妙之感,但是在闻晋跟前,总不至于要痛哭流涕烦恼不堪起来。
于是苦笑道:“闻大哥,我倒不是故意玩笑,只是苦中作乐罢了,反正如今该知道的殿下都已经知道了,要怎么样处置……随他就是。”
“你说的倒轻巧!”闻晋呵斥。
小叶叹气:“我心里重若千钧,哪里轻巧了?只是不必跟你都说罢了,难道让你跟我一起发愁?不过呢,我觉着庆王殿下不像是个有恶意的……所以事情未必就真的糟糕,至少嘛有一半儿的机会。”
闻晋实在受不了,到底笑了:“你就侥幸吧。从最开始我就劝你,现在终于引来不速之客,我倒要看看后来如何!”
两人说到这里,闻晋忽然将她拉了一把,示意她噤声。
小叶忙闭嘴,偷偷地从花枝缝隙中往外看,却见是程嘉,且走且四处打量好像在找她的样子,因看不到,便怏怏地先去了。
小叶目送程嘉孤零零的背影,忽然道:“闻大哥……刚刚我跟嘉姐姐的话你都听见了?”
闻晋道:“听了大半儿,我可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你们没发现我罢了。”
“我不是责怪你,”小叶道:“我只是觉着,程姐姐的相貌人品都是没话说的,偏偏她这种性子,在宫内若没有人照看着,早死不知多少回了,本以为给裕妃娘娘看着,没什么大碍,谁知娘娘也容不下她……我刚刚跟她说了,以后少不得找个机会,让她出宫去。你呢?有没有什么想法?”
闻晋正听得怔怔的,听到最后问:“怎么说我了?”
小叶似笑非笑道:“你别不知好歹,也别在我跟前装憨儿,像是程姐姐这样的人物,放在外头不知多少人抢破头呢,我因跟你好,才把这好事第一个想到你!”
闻晋虽出身勋贵,但在宫内任职,跟一些武官侍卫相处,素日什么混话不说,脸皮也是有一定程度的,谁知此刻听了小叶这般直撞心房的话,脸上就微微地泛出红晕来。
小叶瞅着他,叹为观止:“哟?我的天啊,你这是害臊了吗?我第一次知道你也会脸红,真是公鸡也会下蛋呢。”
闻晋鼓足勇气狠狠地啐了她一口:“你这狗嘴里真是……”
“吐出了象牙,”小叶嘻嘻哈哈,不由分说地接了句,“你别只顾害羞,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何况这是最正经不过的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心疼程姐姐,所以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而你嘛、虽然不是最顶尖儿的,到底也不错,你可愿意?我可不会强买强卖。”
她虽说不是强买强卖,但立刻叫人表态,这手段如此粗鲁,也是差不多了。
闻晋咬着唇,又爱又很地看着她,气鼓鼓地不说话。
小叶笑道:“你要答应了,就仍是像是刚才那样点点头,我自然给你牵线,不然我就找别的更好的去了。”
闻晋虽然下不了脸,可到底也不舍得,就口是心非愤怒地点了点头。
小叶拍掌笑道:“好极了。若真撮合成了,是我的大功德呢。不过有一件,你若真的娶了姐姐,你定要对她好,不然的话……我自然有法子揭了你的皮!”
闻晋叹道:“我看你别在宫内了厮混了,你出宫去当个官媒,比这个大有前途呢!”
小叶大笑:“这个提议不错,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其实小叶却不是着急给程嘉做配,只是如今庆王殿下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是前途未卜吉凶难料,要真的有个万一,自然就没人看着程嘉了。
义父那个人冷心冷面的,向来只对自己不同,对别人是一概不上心的,且她也不敢再牵连义父。
故而如今要先给程嘉找个退路,闻晋相貌堂堂,出身又好,且知根知底人也不错,若是程嘉有这样的归宿,她自然放心。
且说庆王赵翼出宫之后,即刻有国子监的吏官奔来找寻,说是暹罗国的使者已经安顿妥当,只是其中要进国子监的六名暹罗学生,因为语言不通,习俗不同,国子监那边怕弄出纰漏,向庆王询问要如何安置。
赵翼淡声道:“往常但凡高丽、琉球以及扶桑国来入国子监学习的,都安置在监内,如今暹罗国虽是初次来到,又岂可例外?叫仍安排在国子监中居住,一应招待之类,也不必格外特殊,一则是入乡随俗,二来,他们是因为仰慕我朝文教学,特来学习的,但凡学业的事,自然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不是来养尊处优享清福的。——本王的话,你回去传给韩祭酒就是了。”
那人急忙答应了,将要走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之色。
庆王旁边寒雨发现了,便问:“可还有事?”
那吏官才又陪笑道:“另外还有一件小事,这暹罗国的来使,这次前来虽然带了他们国的许多风物土特产,但另外,也带了几样活物……比如那两只暹罗猫,身上一团的素净,脸上却是奇黑如墨,看着实在有点儿吓人,礼部本想进献后宫娘娘们,又觉着这猫长相奇特,娘娘们未必喜欢,又怕犯了忌讳,故而如今权且放在礼部迎宾司内,可最近天儿热,那猫不怎么吃食,他们便担心这猫水土不服或有个万一之类,毕竟是两国交好,若这猫死了倒是有干其和,故而请教殿下的意思。”
庆王听了心里一动,便道:“既然如此,就送到王府吧。”
吏官没想到这个烫手山芋这么痛快就交出去了,大喜:“下官回去即刻叫人送到王府。”忙领命而去。
等庆王回到王府,略作安置,礼部派来送猫的人也到了。
可见这猫珍贵异常,运送的大木笼子也是檀木所制,但虽如此,仍是隐隐地有些异味。
庆王因为爱洁,府内上下并没有个长毛的宠物,如今还是第一遭,只是这猫才进门,王府从里到外的人都在惊愕之余啧啧称奇。
晓风因为听说了,就要第一时间看热闹,听说笼子抬了进来便冲出门口。
定睛看向笼子里的猫,震惊之余笑的捶胸顿足,擦着泪笑道:“这猫的脸是怎么回事?真不是一头撞进煤炭里弄了一脸的灰吗?又像是个专业挖煤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