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画师
一直回到家我的脸都没有抬起来过,就连晚饭都是跑到了房间里吃的。管家大叔太奇怪了,我甚至想躲着点他。一方面我觉得他是看不见余江蓠和沙弥香的,一方面他又奇奇怪怪的,也有可能是看得见的。
余江蓠和沙弥香到了余家就不见了踪影,走得连鬼影都看不见。我洗了澡,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躺下,看着外面越来越深沉的夜色,有些昏昏欲睡。
“当当当!”有风拍打窗户玻璃的声音响起。我还没有睡着,自然能想到我的窗外没有任何的树木和能撞响窗户的东西,所以在窗外的……好吧,我还没有推理出来,余江蓠自己推开了窗户飘了进来。
他摘下了白天那一身稀奇古怪的装备,露出他那张得天独厚的脸来,英气瞬间扑面而来。
“余江蓠,你这是病好了?”我以为余江蓠会把全身掩盖起来不过是爱护其相貌罢了。没准鬼也会有什么过敏啊之类的病症,余江蓠就是不想在我们面前丢了形象,这才说去学习了什么地府穿戴的最新潮流。
借口,都是借口。
“我没病。池浅,你怎么这么笨,谁告诉过你我生病了?”余江蓠伸手去拿我的小布包。
那些不都是法器吗?余江蓠不怕?我瞪了他不怕死的手一眼,这一眼却让我发现了端倪。
余江蓠的皮肤可以说是比牛奶还要白嫩,绝对的白玉无瑕,我能够观察过的时候我绝对没有放弃过。然而现在却有了小小的瑕疵。他的白瓷手上有一条条浅浅的折痕,就像是夏天睡凉席睡得久了皮肤上自然就会被印上的凉席的印子。
不过印子是有规则的,余江蓠手上的折痕却是没有规则的。
情急之下,我伸手抓住了余江蓠的手,那双手冰凉冰凉的,和抓着冰块没什么区别。我抖了一下,却没有放开。观察了手,我又凑过脸去观察他的脖子。余江蓠对自己的脖子做了好多次小动作,我的眼睛扫描过去的时候,果然,脖子上的痕迹要比手上深得多。
至于那张脸,五官都没有变,脸蛋上却也有这种不知是何物的折痕。
“余江蓠。”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余江蓠没有甩开我的手,我知道他僵直着自己的身体,看向我的眼神,总感觉无比复杂。
“余江蓠,告诉你个坏消息,你长皱纹了。”我皱着眉心,余江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个爱美的。做鬼了以后长了几条明显的皱纹,他肯定会很伤心很伤心,这才遮掩了这么久。我清了清嗓子,叫余江蓠不开心的事情我可能不愿意去做。
“作为你名义上的妻子,我就当不知道,你去采阴补阳吧。不对,你是鬼,属阴,我就当看不见你采阳补阴了。走吧走吧,你的痛苦我都知道了。”我率先放开了余江蓠的手,把他往窗户外面推。
余江蓠:……
“池浅,住嘴,我没有长皱纹,也没有生病。”余江蓠对我似乎是妥协的态度,他的手指在我的包里搜索了很久,两指一探一夹,便从小布包的最底下掏出了一支笔来。
“我今日来,是为了教你一些防身的本领。”他斜着眼睛看了我的嘴巴一眼。“免得你到时候只知道尖叫。”
呃……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余江蓠应该被我雷得不轻吧。
“池浅,有一种职业,你应该知道。”余江蓠拍了拍我的手臂,然后在我面前铺开一张宣纸。雪白的宣纸,如瓷一般的手,当真是一种美的享受。要是我的老师都是余江蓠这样的,我想我的成绩一定是坐火箭一样蹭蹭蹭地往上涨啊。
“是什么?”我顺着他的话接着问。
“画师。”
“我知道,画师不就是作画的吗?著名的人物就像是徐悲鸿、齐白石、张大千这类的。”我可没有艺术细胞,你让我鉴赏一幅画还不如叫我去死一死。看到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这个小老百姓可是要头痛死的。
“余江蓠,你不会是想让我学作画吧?”
“是也不是。”
余江蓠回答得似是而非,我紧张地扯着他的袖子,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实在是不想学这些所谓风雅的东西。“余江蓠,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从小美术成绩就是班里倒数,要不是我还有别的还不错的成绩,我可就死定了。”
余江蓠的眼角余光冲着我闪了闪,我就怂了。住在别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毕竟余江蓠还有托梦的本事。
“你不要小看画师这个职业。你说的那些人都只是掌握了作画的皮毛而已,但是却已经成为了大师,如果你学得更多呢?实话和你说了,画师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创造师。大能的画师能够赋予无生命的画作生命。”
他挑起那英气的眉毛,正好撞见我那满不在意的模样,“不信?那你便看好了。”
余江蓠的笔连墨料都没沾,他下笔之时,宣纸上便闪现一道道金光,闪得我的眼睛睁都睁不开。
“这回好了,池浅,你睁开眼睛看上一眼。”
听见余江蓠的召唤,我勉强眯着我的眼睛往桌子上看。
“汪汪汪,汪汪汪!”一只可爱的棕色袖珍小狗正冲着我欢快地叫着,尾巴一晃一晃的,小狗的嘴巴像是始终在微笑一样,十分讨人喜欢。
我伸出手去,小狗就在我的手边蹭我的手背,小身子虽然冰冷,却也是分外柔软的。
“余江蓠,你画的?”
此刻我才终于有了些兴趣,不再那么抗拒。见我神态放松,余江蓠笔尖一挥,小狗就不见了,桌上飘摇下了一张白纸,上面是我见到的那只小狗的样子。
“画师创造的东西便可为真,你看见的一切都可能是幻象,然而就是画师做出来的东西不可能是幻象。池浅,你记住,画师的创造物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不能碰水。一旦纸碰了水,便是回天乏术了。”
“既然画师有这个已经被发现的缺陷,你们为什么不补救呢?”
“一切皆可成道。那人既然选择了作画成道,从此便也脱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