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还早的很,殿下竟是着急了?”蚩尤嘴上不饶人,动作亦殷勤。
  蚩尤以此为战场,兴兵征伐起来。便如此行行重行行,伴着外头嘈嘈切切白雨跳珠之声,里头兵戎相见了。
  瑶姬方知之前那番交手,连开始都算不上,现如今才是真正的开始。然而在这样的时刻,他偏偏要称她为殿下,原本庄重正经的称呼,到了他嘴里,全然变了味道。
  她心头火辣辣的烫,羞恼连同陌生的感觉直烧的她头脑发昏,她原还喊着疼,后来渐渐得了趣儿,便咿咿呀呀吊起了嗓子。
  然而那声响,听在战神耳中,越发助了兴,只把个公主殿下,折腾的泪水涟涟。而公主殿下的骄娇之气便是在这样的时刻都未减少半分,她只管着自己舒坦,却不顾旁人的死活。好几回紧要关头,她偏生起了恶作剧的心,只暗自憋着一股劲不松开,最后逼的战神用上蛮力。
  男女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蚩尤占了上风,瑶姬便节节败退丢盔弃甲,然而她偏生不开口求饶。便是这样的时刻,她心里却还在乎自己的面子。
  蚩尤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继续卖力气,直把巫山神女的一池春水搅乱,整个人被倾轧熟透,总算安分了些。
  待后来云销雨霁,鸣金收兵,蚩尤看过去,便见瑶姬眼睛半阖半闭,只露出一丝丝娇弱妩媚的光来。
  蚩尤看着一地狼藉,复又看着半眯着眼的瑶姬,心底只叹她当真生下来便是让人伺候的主。
  事后料理却还是要战神亲自来。
  瑶姬被他清理一番,精神头总算好一些,见了蚩尤还在眼前,便动了想揍他的心思。蚩尤见她眼珠直转,便笑道:“怎么?殿下还有力气吗?”
  瑶姬虽也得了些趣味,但此时风雨已收,她再没其他可遮掩,便少不得要端起公主的架子,道:“你怎么还不走?”
  蚩尤道:“我若真走了,怕你这会儿恨不得吃我的肉。”
  瑶姬道:“我这会儿确实恨不得想吃你的肉。”
  蚩尤道:“方才吃过了,没吃饱吗?若还没吃饱,还可以再咬一口。”
  方才行云布雨间,瑶姬吃不住力,确实咬了他的肩头好几口。这会儿被蚩尤挑出来说,她便不由想起方才的情形,脸红的要燃起来似的。
  瑶姬脸皮没他厚,实在撑不下去,便拿了一旁的薄毯盖了自己的脸,道:“你走你走,我现在可不想看到你。”
  蚩尤笑了声,道:“殿下可要记得,我吃这一套,下回要哄我,可要用些诚意。”
  瑶姬依旧躲在毯子底下,蚩尤也不再打趣她,便趁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神清气爽从巫山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孙子兵法》: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高唐赋》: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第71章
  第二日, 瑶姬醒来,忆及昨夜种种,却不知是梦是真。若是真, 未免荒唐, 若是梦,何以脑中记得如此清晰?
  待到晨起沐浴之时,望见身上青一处紫一处, 她方才打消了这不过是一个梦的念头。
  她把自己沉入泉中,然而昨夜那一幕幕却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回放, 那人的脸就在眼前, 发狠的、嗤笑的、专注的、得意的、她讨厌的、她喜欢的,一一浮在她脑海里。
  瑶姬心里羞怒, 便忍不住一掌击在水中。
  却见那道水流受了瑶姬的劲气,直接形成了一股强劲的波浪, 波浪积势,瞬间便拍上一旁的山壁。
  那坚实的山壁上便落下一道深深的波浪痕迹。
  瑶姬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发现自己的神力强大了不少。她方才不过随意一击, 竟让巫山已矗立了千万年的山壁改变山形, 这在从前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
  而探查自己的灵海, 便发现蓝汪汪的灵海里灵气四溢,全身上下除了那些唬人的青紫印记,从前生病留下的沉滞之气也消失无踪, 整个身子似乎轻盈了不少。
  她不过同蚩尤……混帐了那么一回, 竟似服了灵丹妙药,整个人无论修为还是其他,都进益不少。
  瑶姬思索片刻,忆及昨日迷迷糊糊见蚩尤卖力动作, 心中大约明白了些。
  她掬了一捧水拍在自己脸上,努力降低着脸上的温度,心道自己也算赶了趟俏,竟采阳补阴了一回。
  而蚩尤势必是以自身元气并金灵神力,促使她修为大进。
  瑶姬想着这些,心里一阵酸一阵甜,觉得那人实在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小玉见瑶姬今日泡在泉水里泡的久了一些,待要去灵泉寻她,却见她那白色伶仃的身影自那边走来。
  空山新雨,又是一日之晨,整个山中充满了清新干净的气息,瑶姬一身素衣,便这样踏着晨露,飒飒而来。
  她的发尾还带了湿气,整个人瘦削如故,却意外地觉得她少了些病弱之气。
  小玉要服侍她换衣束发,瑶姬脸皮薄,不想被她瞧见身上的形迹,便摆了摆手让她在外头待命。
  她换了身衣裳,又简单束了发,便唤了小玉进来。
  “这些我都不要了,你替我处理了。”正是那几本传奇,上头那本正是那《战神艳史》,前几日小玉要收拾还被瑶姬拦着不让,才不过一两日光景,却已是弃如敝履。
  小玉便道:“前日殿下还说要留着看,让奴婢不要动,怎么今日又不要了?”
  瑶姬便道:“这些凡间传奇一气乱写,惯来编排是非,我以后就不看了。”
  小玉拿了被瑶姬嫌弃的这些传奇,躬身退下。
  瑶姬料理了这些,又用了灵气把整个洞府都涤荡了一遍,如此,她心里自在了一些。
  今日要去春宫找句芒,今日要去春宫找句芒,今日要去春宫找句芒,如此这样在心中强调了三遍,瑶姬方才把自己从昨日那些让她脸红的旖旎画面中摆脱出来。
  然而临出门要去天宫时,却又重新坐在妆台前,把发髻拆了重新编织,衣衫换了三次,最终却还是气恼地换上了第一回 穿的那身。
  她对着妆台上的镜子细细描着眉,描眉的时候忽然便想起凡间那句女为悦己者容,心中一阵别扭,便扔了黛石。
  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见镜中那人眉头虽蹙着,眼睛却明媚含情,不由叹了口气,便又捡起了黛石,把剩下的部分画完。
  “毕竟要出门见人,不能一早上的功夫都白费。”瑶姬在心里这样同自己说,如此自我安慰,又打起精神,雄赳赳气昂昂地驾了云去往天宫。
  她心里告诉自己今日是来找春神句芒商量正经事,然而站在云层上,不知为何脚步竟拐去了战神殿的方向。
  半路上却遇上了龙雀,龙雀见了瑶姬,也十分开心,道:“瑶姬姐姐,你也是来找我师叔的吗?”
  被他这样大大咧咧地喊破,瑶姬有些赧然,便急着护住自己的脸面:“没有的事,我不过随意逛逛。”
  龙雀待要质疑她,她又道:“不过你这么说,我想起来确实有个事要找你师叔,既然目的地相同,不若我们一道?”
  龙雀自然同意,兴冲冲地牵了瑶姬的手,两人互为倚仗,便这样敲开了战神殿大门。
  战神殿里没有童子仙娥,只有供蚩尤驱使的天兵,开门的正是一名天兵,见了巫山神女和风神之子,便行了礼。
  瑶姬还端着个架子说着免礼,龙雀却飞也似地冲了进去。
  “师叔,师叔!你在不在,师叔?”
  天兵把瑶姬迎了进去,瑶姬保持着神女的端庄姿态慢慢向里走着,龙雀却已蹬鼻子上脸,扯了他师叔的衣袖撒娇道:“师叔你陪我去打大妖怪。师叔你最近是不是一个人去打了大妖怪,我也要去,师叔你陪我去!”
  小孩子的嘴里念念叨叨翻来覆去就是要去打大妖怪。
  蚩尤垂着眼皮无可奈何看着他,瑶姬的裙裾飘进了后殿庭中,恰好此时蚩尤抬了眼睫,他目光扫过瑶姬又垂下眼皮对龙雀道:“你怎么那么赖皮,我们说好的你什么时候能打赢应龙了,我再带你去打妖怪。”
  龙雀使出小孩子的特权,准备哭闹一番,他路遇瑶姬把她“诓”来了战神殿,便是想瑶姬姐姐在这里,他师叔容易说话一些。而瑶姬同龙雀来此,也是为了让龙雀冲淡两人自昨晚之后乍然相见的尴尬。如此各取所需,便一大早联袂而来。
  然而他师叔却不是那么容易敷衍的,见他准备哭闹,便道:“你在我这里哭是没用的,这件事不说是我,就是平日里最疼你的长辈,怕也不会轻易答应。”
  龙雀扁了扁嘴,眼中含着一包泪看向瑶姬。
  瑶姬被他看的心软,然而触到蚩尤似笑非笑的眼神,却也不敢轻易相劝。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龙雀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便气哄哄跑了。
  只剩下蚩尤同瑶姬两个,大眼瞪小眼。迟来的尴尬在这一刻席卷而来,瑶姬被沉静的气氛压着,几次想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殿下看着神力充沛,想来昨晚休息的还不错。”倒是蚩尤从上到下把她扫了一遍,先开了口。
  这就是含沙射影意在言外了。她昨晚休息得怎么样,他难道不知道吗?
  瑶姬被他气的半死,但想到今早的变化,就又压着性子对他道:“你……你是不是渡了神力给我?”
  蚩尤笑了笑,转身就着石阶坐了下去,抬头看着瑶姬道:“今日也不是提着剑上门,看来昨晚末将的表现还可以。”
  瑶姬便随他心愿,掌中化出神剑,指着蚩尤道:“看来战神很是想念我的剑,我便让它同你亲近亲近?”
  蚩尤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拿剑的那只手,道:“一大早的,火气怎么那么大。就我所知你可是掌水的神女,怎么看着似乎要显出火灵之相来了。”
  战神见巫山神女被自己气的不轻,便也立刻见好就收道:“你得了重塑神魂的方法,自己一身神力却也只是勉强,平日里动不动就生病,要施这样的大法术,你的修为不提升怎么可以?”
  瑶姬此刻便有些五味杂陈。昨日之事不只是心意相通之后水到渠成之事,怕是一开始,他便打了这个主意。
  “我的金灵神力,于你的水灵之体是大补。最初你父皇替你订下这门婚事,便是作此打算的。”
  蚩尤松了手,瑶姬收了剑,低了头道:“那以我现在的神力,应该足够支撑那个聚灵阵了……吧?”
  蚩尤打量了她片刻,笑道:“现在马马虎虎,若是你不放心,便多来那么几次。”
  瑶姬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又立刻闭上,道:“你想的美!”
  蚩尤便笑:“是是是,是我想的美了。”
  瑶姬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你我今日已经是这样的关系,又有婚约在身,我便要多问你一句,你同女妭,到底是什么关系?”
  蚩尤看着她,笑道:“你可总算憋不住问出来了。”
  他这话相当于什么都没回答,瑶姬于是骄横地追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快说!”
  蚩尤看着瑶姬,却见瑶姬的目光无遮无拦,却透着一股执拗,便道:“要认真论起来,我原来跟她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
  瑶姬于是笑了,道:“哦,竟是患难之交,如何的患难与共法?”
  蚩尤便认真想了想,道:“便是我救过她,她救过我,这样的患难之交。”
  瑶姬便歪头问道:“既是这样过命的交情,怎么后来又成了那个样子。”
  蚩尤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这世上与我有过命交情的神仙多了去,最后能有好结局的却不多。关系到你我这样的,十多万年便只这一例。这世上,毕竟只有一个姜瑶姬。”
  瑶姬抿了抿唇,顿了顿道:“那我第一次来你这里的时候,见到了她。我看你们似乎交情还在?”
  “应龙本是中央天庭豢养的神兽,似乎是女妭一手养大,只是后来被我掳来当了坐骑。她来,是想让我还应龙自由。”
  原来如此。女妭她似乎很喜欢养神兽,瑶姬还记得她上天庭来当光明女神时带来的那一群吉良马。
  “那你答应她了吗?”
  “我跟她说,此事可以图谋,但我不能白做好人,她亦要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放了应龙。”
  瑶姬突然便明白过来接下来蚩尤要说的这件事便是今日她来此的目的。
  她涩着声问道:“你让她答应了什么事?”
  蚩尤却不再回答,只道:“我还未开口,便是等着今日你来找我。”
  瑶姬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道:“蚩尤,你在天庭当了那么多年战神,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了复活刑天?比我更早,就开始筹谋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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