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他一肚子心机和主意,天天可以在许康轶左右,许康轶对他也不设防,他自信也许有办法把这个二傻子哄到怀里来。
但是许康轶贵为皇子,他不可能允许许康轶断子绝孙的委身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而且把心机用在骨髓上刻字的心上人身上,那也太廉价了。他只想当那个保护者和推着他走的人。
辛懿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就是纯臣,不牵扯朝中什么,辛懿心思单纯,对翼王殿下非常崇拜,缠着许康轶问东问西。
花折双眼通亮,对小女孩的心思一眼即透,经常制造些若有若无的机会让他们碰碰面,许康轶和辛懿在一起,虽然依旧寡言少笑,不过单纯的辛懿逗逗他,许康轶心理还是放松的。
虽然许康轶现在也对辛懿谈不上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可是在一起轻松就行了,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许康轶总不能绷着神经过一辈子。
世人皆说单恋最苦,可他倒不觉得,只要那个人健康喜悦,纵使早晚是别人的,他也甘之如饴了。和他自己拥有比起来,他倒是更希望那个人好好的。
喜欢便想拥有,这终究是一种最好的美满,不过让那个人子孙满堂高兴的过日子,也算是慈悲。
第62章 雅将借钱
余情此刻正在孔孟之乡的山东, 余家三兄弟以北方为依托,打下泼天的基业。余情的亲生父亲在太原树大根深,二叔在京城低调经营,山东省三叔又在济南府新开业了一家钱庄, 余情最近正在济南府新开的钱庄里打理。
余家后继乏人,兄弟三个努力了多年, 可还是只有这么个少主余情, 自小寄予厚望,当儿子养大的。余情已经接管了家里不少产业,父亲和叔叔保驾护航,吃亏的时候有, 不过总体上这几年余家的产业还是趁着国泰民安的东风, 如日中天似的发展。
她的母亲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余情在太原守孝了一年, 再加上这两年打理家中事宜, 愈见沉稳,成长颇多。
山东的春天今年来的突然, 好像雪刚化,人们的心情还习惯在白色的世界里,结果一场雨,绿色就悄无声息的接近了, 柳枝野草都沐浴着牛毛细雨的恩典,虽然春寒依旧料峭,但是四处已经是蠢蠢欲动的生机勃勃。
在泽轩钱庄后院的会客厅里, 余情和付商正坐在花梨木的桌子上认真的看账。
付商几年来依旧是恬淡沉稳、利落冷静,她正向余情说着泽轩钱庄新开张这个月的盘账的情况:
“少主,这个月泽轩钱庄倒也还可以,花折少爷上个星期打发人来存了两万两现银,四周同行庆贺送来了大约两万两的堆花,借出些银子,又存了些进来,账上现在的现银是六万两。”
听付商提到花折,余情心下反应出了一句:国色天香的精致美人,不分男女,基本全是金银堆出来的。
花折典雅高贵,衣食住行精致奢靡自不用提,单是做药材生意,每年买药一项便能花十余万两,为他买药和采药的人全国不计其数,就这么挥金如土还能赚钱,不知道成本是怎么计算的。
余情一身青黛色的利索箭袖衣裙,现在身材比付商还高了几指,脸上也施了一些粉黛,听到钱庄这个月收成还不错,本就上扬的唇角似笑非笑:
“花折倒是挺会赚钱的,还能手有余钱,我看翼王殿下给他那点俸禄还不够他一日的花销。现银为王,只要周转得开,不愁没有钱赚,到时候我们按计划把钱投到生丝丝绸上去,花点小钱在山东也开一个西北口味的菜馆,皇兄们来了也好换换口味。”
提到花折,付商有点无奈:“花少爷手脚太大,采购的那么多珍惜药材基本没看怎么出手过,全都随随便便的败了。”
她详细的吐槽:“前一阵子又买了一个砚台那么大长满了斑点的狗,说是花了一万两银子。上一次在运河沿线我见到了陈罪月,陈罪月提到此狗特别粘人,花折还带着这条狗和殿下一起读书吃饭,舔了殿下几次碗筷,着实可恶,我看起此狗一两银子也不值;真真的败家。”
余情用手抚摸着杯沿,她实在想不出来严肃的许康轶被狗舔了筷子之后什么表情,不禁哑然失笑:“我看这一万两花的挺值的,至少能让我皇兄轻松片刻;花折心里还是有成算的,钱花了也就花了。”
付商摇头,花折这个人虽然给人美人如花隔云端之感,不过极有亲和力,走到哪里都是典雅风趣、春风十里,余情和凌霄对他俱是信任有加,翼王不知道信不信,但万分纵容是真的,贴身大夫经常不在翼王身边的四处去浪荡,实在是不知道给别人都下了什么蛊。
两个人正说着,前堂的副手进来了,抱拳禀报道:“掌柜的,山东提督裴星元派人递名帖求见。”
余情和付商两个人疑惑的对看了一样,裴星元她们只是听说过,平时没有交往。
裴星元素以文武双全之誉名满山东,是将门之后,虽然不像凌安之那样掌管整个西部几省的军务,不过也统率山东驻军,最近听说正要调离山东,临时去塘沽上任。
不知道突然派人来访所为何事,余情说道:“请进来吧。”
来人穿便装,二十出头,余情看气势,应该也是军中一位将军,果然,来人看到掌柜的是位妙龄女子,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拱手施礼,自报家门道:“在下是裴星元提督手下的偏将贺彦洲,参见余掌柜。”
余情站起来回礼,吩咐左右看茶请坐,笑吟吟的看着贺彦洲,等着贺彦洲说话。
果然,贺彦洲坐稳了之后眼神只游移了几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余掌柜,我这次来,是按照裴将军的意思,想找泽轩钱庄暂时借银四万两,择期归还,不知道余掌柜是否同意,如果同意的话裴将军会亲自来立下字据。”
余情微微沉吟:“听闻裴将军不日将前往塘沽赴任,何时起身?”
贺彦洲略有些尴尬,还是如实回答道:“下个月初七。”
因为裴星元马上要离开山东赴任,万一不回来了,纵使留有字据,不还钱也没法去要,很可能就打了水漂,所以他借了几家钱庄,都被类似于“小号本小利薄,无力担此大任”给搪塞过去了。
贺彦洲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还有这么一家新开的泽轩钱庄,日前开业都没有来送过贺礼,此时也只能来碰碰运气。进门看到掌柜的俱是女子,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女掌柜办事,比男掌柜更小心谨慎些。
余情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裴星元在异地赴任之前急匆匆的借钱,估计是填补这一任军费上的亏空,大楚一向薄对军方,北疆和安西驻军相当一部分费用都是自筹。
当初这个自筹军费也愁坏了凌安之,所以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掩护着许康轶走私,得到的银钱全添了军费的空子——还不够,还要黄门关的税收作为补贴。
尤其想到凌安之黄鼠狼养鸡似的对西域各关口的税费极其看重,她在心中就暗暗发笑。
付商一看余情不动声色的迟疑了一瞬,就猜得差不多,生意场上是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到时候裴星元一走了之,四万两银子如果要不回来,对刚开业的泽轩钱庄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想到这里,付商接口说道:“素闻裴将军贤名,是山东拔尖的文武全才,按说裴将军张口,小号本不应当推拒,可是小号创业未久,根基浮动,委实是调度不到这么多的银…”
余情抬首,冲付商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付商的话,转头问贺彦洲道:“什么时候要?我们需要几天的时间调度筹措一下。”
贺彦洲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所以刚才听到付商说的话,也不意外,再听到余情竟然一口爽快的答应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将信将疑的问道:“那利息呢?怎么算?”
付商也没想到余情一口答应,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就赚些利息也是好的,刚想说:“利息二分。”
余情想了一下,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也在贺彦洲意料之中,如果裴星元填补不了亏空,前途必定受影响,二分利也不算高,他确认道:“二分?”
“怎么敢要将军二分?我朝律例,重利盘剥是犯了王法的。”
余情轻启朱唇灿漫一笑:“多要了,我于心不安,少要了,裴将军以为我别有所求,不要的话,也不符合钱庄的规矩,所以,利息只要二厘。”
贺彦洲多年来为军饷焦头烂额,闻听此言:“二厘你不是要贴利息吗?”
余情双掌合十笑道:“那也不尽然,有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小姐们,为了能攒下钱,愿意把银子放在钱庄,不要利息,只要保本就行。”
贺彦洲当下备受感动,当下说道:“余掌柜这样的人,我真是头一次见,我现在回去禀告裴将军,让其过府立下字据。”
余情心道,难道你们不还钱我还敢拿着字据闯了军营去找你们要钱不成:“在江湖上久闻裴将军不是借钱不还的人,只是这次稍微手紧一些罢了,不用什么字据,只是小号出银子,需要您或者裴将军亲自帮我们签收一下履行手续即可。”
贺彦洲这几天处处吃鳖,见到泽轩钱庄的女掌柜却有如此气度,解了裴星元的燃眉之急,感动的当即表示道:“距离裴将军离职还有些时间,现在提督印还在手里,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余掌柜尽管提,我们可以放几个起身炮,千万不要客气。”
话都说到这了,余情要是再客气,就不像是做生意的了。
余情低头思索了一会说道:“眼前倒是还真的想不出来,不过将来裴将军到了塘沽,军中府中有一些公款往来,请裴将军格外照顾,指定由泽轩山庄的塘沽分号汇兑,让小号在塘沽的生意可以做开来,就感激不尽了。”
“这是小事,不用裴将军首肯,我就能拍着胸脯答应,敢问余掌柜,什么时候来取银两方便些?”
“三日后晚间。”
第63章 眼光精准
送走了贺彦洲, 付商脸上却有了难色,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银子是有,不过这下子就属于全出手了,要动用同行业的贺礼, 手里也只剩下两万两,担心期限上不能维持太久。”
余情一向胆大, 坐在桌子上开始用小剪子剪早晨新插的杏花:“咱们做生意的, 就是一个活络,移东补西的不穿帮就是本事,花折不是存了两万两银子吗?先拿来用用;再加上最近在京城存酒没租仓库,也算是省了一万五千两;这两面一凑, 也差不多是四万两了。”
付商倒是知道余情过完了年的时候往京城运汾酒的事, 哭笑不得道:“少主,咱们山西的汾酒在京城除了杏花村之外全不出名, 你弄了百万余斤这么运过去, 车马费就花了不少,还要租仓库存个十年八年的才值钱, 我看是赔大了。”
余情用剪柄点了点桌面,纠正道:“没租仓库,我把京城北郊的那个仓库向下挖了挖,反正酒放在地下储存起来更好, 省了不少钱呢。”
之后用手顺了顺鬓角头发笑道:“再说怎么能赔钱呢?我最近正在京城四处宣扬汾酒只在我们山西的汾家镇能酿出来,每年只能出一万斤;还说汾酒喝了对身体好;到时候卖给人傻钱多的京城达官显贵们。”
付商奇怪道:“把京城的仓库挖深了?官府允许这么做吗?”
余情挑挑眼眉,笑得洋洋得意:“毓王监国以来, 各项历法越来越细密严格,官府当然不允许往地下挖超过一层,不过我是往地上加盖了一层作为掩护,这样地下挖出来的土方运出去也没人发现。”
余情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不过说来也奇怪,挖到底下第四层的时候,却发现挨着官府北郊仓库那一面敲起来听着是空的,好像隔壁也是仓库。”
付商有些吃惊:“那这个仓库我们能用吗?”被官府发现了如何是好?
余情做生意从来精打细算,掰着手指头控制成本:“我们当然要用,要不不是白挖了吗?我把紧挨着的那堵墙加厚了,加上我们只是放酒,又不是经常出出入入,没什么声音的,这样我们也算相安无事。”
付商本来想问问余情为什么要帮裴星元,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余情有什么想法有时候也不一定会直说,说了一句:“我现在去筹措银钱吧。”
就起身退了出去。
余情也不是一味的没有成算胡乱借钱。她在山东呆了也有几个月,之前也经常来往三叔家中,曾经听说过这位裴星元是员雅将,一副水墨丹青画出去都卖过上千两银子,不是欠钱不还的人。
这次贸然派人上门,估计是真的碰到了难处,假如人家在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的帮忙解了围,人家自然不会忘记。
她常年在许康轶身边,政治嗅觉敏锐,对谁能升官光凭闻味就闻的差不多。裴星元家世清高煊赫,年纪轻轻到了塘沽离京城又近了一步,到时候利用手中的职权行个方便,何愁几万两银子拿不回来,她当时听贺彦洲说完,心念一动,就打算帮了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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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晚上,裴星元和贺彦洲两个人亲自登门来签收银两。余情和付商在会客厅等候。
只见裴星元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风流倜傥,天庭饱满,五官说不出的潇洒和煦,身着青色长袍,书卷气尽现,说话轻声细语的美女余情经常见,说话慢条斯理的将军余情还是头一次见。
裴星元看到了余情,心道贺彦洲此次算是没有夸大其词,余情这种英气和魅力并存的女子有与众不同的味道。
饮必了茶,裴星元看余情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有时候也露出娇憨之态,见之不忘。
他看了看插在桌上的杏花,若有所思的用手触了一下,想了一想温和的说道:“在下知道余小姐出身商贾大家,送什么可能也难入余小姐的眼,我府上多年来亲手侍弄了一株天仙卉,一年四季清香扑鼻,常开不败,且易于携带,想送给余小姐,余小姐可愿意笑纳否?”
余情向来大气,不随意驳别人的面子,她喜欢花草,即便太忙没有时间养护,还抽时间在洛阳弄了一个专养牡丹的院子,到洛阳的时候亲自去摆弄一下。
南疆著名的天仙卉的香味堪比最上等的熏香,宫中也只有那么一两株,想到这里,她起身盈盈施礼道谢:“那就多谢将军了。”
裴星元此来是有备而来,为了表示谢意,和余情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个是吩咐府衙对泽轩钱庄的官票踊跃认购,这样钱庄的吸收到的现银更多,流动起来更充分;
第二个山东省军队的额外收入,包括自筹的部分,统统委托了泽轩钱庄办理汇兑;
第三个是先前贺彦洲答应的,裴星元调任塘沽,所有公款都存入泽轩钱庄塘沽分号的帐,本来余家在塘沽没什么势力,一些买卖也都半死不活,这一下子倒是活泛了起来。
裴星元走后,第二日便亲自将天仙卉送了来,这花果然是清丽典雅,尤其是一股清冽的异香,闻起来心情就舒畅起来。
裴星元趁着余情看花,眼角眉梢都带笑的问余情道:“大明湖畔现在有十里杏花,半湖春水,明天请余小姐一起用晚膳后去走走如何?”
——总之十天不到,往泽轩钱庄跑了五趟。
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看出来了,这个裴星元对余情有意思。
付商饱含深意的送走了别有用心的裴星元,回到了里间就憋不住笑,揶揄余情道:“当年夫人在的时候,担心你没有着落,还特意请现在的安西提督凌安之来谎称有婚约,当时一出双簧唱的也够荒唐的。”
付商别有深意的看了余情一眼,觉得余情后期瞒着大家做了一个人事更荒唐:“不过这还真有提督求上门了,裴星元是山东出名的儒将,眼高于顶,据说洁身自好,一直没有碰到心仪的,家中连匹母马都没有,也未必不是一门好亲。”
余情倒是声色如常,一边解头发卸妆一边说道:“好姐姐,饶我罢,你看我们家这个情况,哪个将军能上门入赘?”
付商缓步走到身边,伸手帮余情打开盘发,吩咐屋子里下人出去准备洗澡水,语重心长的说道:“纵使这几年不成家,也不能老像梅绛雪那么单着。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对凌安之怎么想的,不过若单说这夫妻,裴星元这性格人品,不知道比凌安之强多少倍。”
付商阅人无数,裴星元温和有度的气质是从骨子沁出来的,男女之事也从不随意,是少有的性格好的;年纪轻轻能当山东提督,并且升任塘沽,也是有城府的。
余情调皮的一笑,不理会付商这个问题:“说的我好像貂蝉在世,能随意挑选天下有情郎似的?还有心情为我操心,埋汰人家梅姐姐不成家,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怎么嫁出去呢?话说陈罪月将军可有意无意的找了你多少回了。”
陈罪月是许康轶的手下,平时被哥哥陈恒月管的严看着挺稳当,私下里却是个捣蛋鬼,有时间就琢磨歪门邪道,好像最近迷上了付商,制造各种机会往付商身边凑合。
“…”付商没想到引火烧身,笑着伸手咯吱余情腋下道:“小东西,我为你操心,你倒嘲笑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