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布丁

  她睡着了,唐辛夷看着她的脸,她的唇,她的乳房,她的腰,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直到眼睛干涩酸痛。她睡了二十六分钟二十六秒,像是身体里有个定时闹钟,准确无误的自动报警,眼睛先睁开,然后发出舒适的低吟,身子像猫咪一样舒展开来,立刻恢复了清明的状态。
  唐辛夷看到她转头看向镜头,立刻揉揉眼睛,雀跃地叫她名字,苏红凛洞若烛火的低头揉着太阳穴,愉快的应答着,下床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红凛!把手机也带上吧,我想一直看着你!”唐辛夷身子往前冲了冲,像是迫不及待得想要冲进屏幕里。
  苏红凛转头看着她那灵动闪耀的眸子,一时有些无语,想到休息时被某人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盯着,连翻身都不好意思,语气便又带上了戏谑和调侃,“这是电脑啊,不太方便吧……我的身体你还没看够吗,嗯?”
  “嘿嘿,看不够,不够看!带上嘛~”要多没脸就多没皮,疯狂的点着头撒着娇。
  苏红凛借着迷离的眼,打量着她的神色,好吧,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不动声色地拿过床头的丝绸睡衣,“咳咳,既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某人立刻用两排瓷白整齐的牙齿表示感谢。
  美人醒来依旧美人,在卫生间里却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上厕所憋的满脸通红的吗?唐辛夷却觉得哪怕是剃腿毛,苏红凛依旧美得触目惊心。
  端端正正坐在马桶上,还有音响配乐,水流声遮掩,洗澡刷牙都像拍广告一样整洁自然,利落大方,赏心悦目。
  “红凛,你腿真长,坐马桶都不用垫脚的哦……”
  彼时苏红凛穿着松垮的浴袍,正借着洗手池当道具做着简单的拉伸动作,双脚打开与肩同宽,双手伸直按在台面上,身体与背成直角,腰背笔直的往下按,筋骨被拉紧松开的痛快令她不自觉地呻吟出声。
  胸前本就宽松的领口往下兜,若隐若现的两点粉嫩茱萸在颤悠悠的招摇,短短的裙摆也被饱满丰腴的臀部绷紧,向上滑去,露出半边白皙的圆弧臀底,更别说那盈盈纤腰和唐辛夷肖想已久的大长腿了。
  “红凛,你这么美,为什么不去做模特呢?”唐辛夷象征性的擦擦嘴角那并不存在的哈喇子。
  “唔……啊……”做完最后一个下压,苏红凛直起身子整理着浴袍,低头掩饰晦涩的目光,“身高还是低了点吧,天桥条件比较高……做平模的话……家里绝对不会同意的……”
  “哦?为什么?”唐辛夷拿着向卫生间走去,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心里已经把和红凛家庭有关的一切都划为了禁忌。
  “因为……我妈妈要求太高吧……其实别说模特,出去抛头露面的工作她都不喜欢。呵呵,老古板了……”拍拍爽肤水,对着镜子做一个调皮的笑脸,“幸好Christopher够开明,他们只要去床上滚一圈,我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嗯?谁?滚一圈?你怎么知道他们会那啥那啥?”唐辛夷垫脚坐在马桶上,马桶圈上被她垫了厚厚的一层旅馆毛巾。
  “哈哈……反正我就是知道!Christopher是我的爸爸啊……”涂上一层粉粉的润唇膏,对着唐辛夷抿抿唇,“孙碧玺不是都和你说了吗?”
  “哦哦是啊,一时没想起来……”唐辛夷心虚地拍拍脸,好让苏红凛以为她是没清醒,不过既然苏红凛不抵触,那么是不是可以继续作死,“那个……你是不是准备把那件事告诉我了……不过如果真的很勉强的话……可以不……”
  话没说完,苏红凛已经凑近了镜头,深邃清澈的眼里满是笑意,唐辛夷甚至能通过高清镜头看到那眼中的自己。
  “我早就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准备接受我的全部,来到我的世界。
  “嗯……”
  苏红凛极慢地点头,“你知道,我今年32岁了,人活到这个年纪,该经历的事都差不多了……”
  唐辛夷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苏红凛的经历,她不是没有设想过,无非是家庭复杂,少年老成,恋爱,结婚,离婚,事业有成之类的,和霸道女总裁的剧情类似,对她来说,最严重的是她依旧或将要成为已婚妇女,而自己是同性小叁,这两个词汇加起来,恰恰是国内社会非议最大的身份之二。
  她只是个大四学生,她有勇气和苏红凛相爱,却不一定有勇气向父母好友坦白,不一定有勇气接受这个社会的现实。
  越想脸色越难看,苏红凛被她悻然又悲愤的表情吓得愣住,暂时停了下来,身子微微后仰,“怎么了?胡思乱想什么?”
  记得第一次在VTR看见她,她就是站在镜子前想事情,往后的相处,唐辛夷也多半会放空自己,眼神游离。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苏红凛温柔地看着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当然记得,你那个时候正和你女朋友亲热呢,还被我撞见,真是不害臊……”说到第一次,唐辛夷就来气,她到底有过多少女人。
  这一下雪上加霜,唐辛夷的心情明显更低落了,还掺杂着对自己的埋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尴尬的笑笑,试图转移话题,“可是我现在只有你啊,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和你不害臊的亲亲热热的……”
  “哼!”唐辛夷偏过头不理她,嘴巴嘟得老高。
  苏红凛并未停下说话的声音,东拉西扯的调侃着自己以前的破事,眼见她脸上并没有真的愠意,故又在心里娇俏的骂她矫情,“咳咳……嗯……反正当时和那个人在一起只是一时的排遣而已,我刚从澳洲回光州,需要一个地导,她是孙碧玺推荐给我的,说是兰涟韵的同学,这一来二去就熟了,然后就……就……”
  “谁要听你们的罗曼史……”更偏过去了,整个身子都背对着苏红凛,苏红凛好奇地观察着她是怎么把身体扭成这样的,腰那么软,怎么自己现在才发觉呢,看来下次可以试试更复杂的姿势了……
  “不是说那件事吗?为什么一直在转移话题?”唐辛夷嘴角轻撇,摸摸鼻子,又捏捏耳朵,不自在地想立刻掉头走人,但是那件关乎两人未来的事,真的也是很紧要,很勾人。
  “哈……当然要说……现在就说……”苏红凛走到角落的灯芯绒矮凳上坐着,两只大长腿无处安放的随意搭着,“我十岁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对女性有性冲动,十六岁出柜,十八岁收养了一个四岁的女儿,叫Stefanie,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从小受到的母爱教育不够,还是真的不适合做母亲,这个小丫头从青春期开始就不安分,极为叛逆……”
  “这次回澳洲,是因为Stefanie和女朋友一起做人工授精怀孕后,不注意身体,跑去派对,结果女方被人下药流产了……本来女方的父母只是想要巨额赔偿,但其实更恶劣的事情还在后面……Stefanie根本不知道女方只有十五岁,还是未成年,那边父母知道后就以唆使未成年人犯罪,猥亵强奸未成年人等为由,起诉Stefanie……”
  苏红凛看着唐辛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的,外国对于未成年人的法律非常严格,起诉后如果法院受理,不管结果如何,女方未成年是真,怀孕流产是真,舆论如何,我无法改变,这会让Stefanie的人生更加失败……我可以拜托Christopher动用不光彩的手段了却这件糟心事,不让Stefanie受牢狱或者非议,但同时……我又觉得十分解脱,我受够了她的无理取闹,恃宠而骄,我想让她收到惩罚,让她明白,我的关爱,我的忍耐,都是有底线有限度的……”
  失落地笑笑,“不要说她不是我亲生的,就算是我们的孩子,也只会更残忍,更坚决……”
  唐辛夷听着,心里难受的仿佛被人用棍子用力搅得乱七八糟,试着感同身受的去安慰她,却明白不会说话的自己只会火上浇油,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在思考……当听到“我们的孩子”时,下意识地无声嗫嚅道,“我不喜欢小孩,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苏红凛正闭眼调整了一下坐姿,耳边好像有说话声,便问道,“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唐辛夷倏地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她,音调也忽然拔高许多,苏红凛被惊得一跳,正准备说话,卫生间的门就从外面被猛地踹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唐辛夷看不到那头的情况,心里一紧,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有关外国酒店入室抢劫等新闻,尖叫一声凑近镜头,“红凛!有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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