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快路过那个地方时,宁汐将圣旨揣进怀里,继而往泥潭里打了个滚,爬起来抄木棍,捅了马蜂窝。
一气呵成。
炸掉的马蜂密密麻麻的散开,遮得身后追踪的人惨叫连天。
宁汐没想到的是,这帮人如此拼命,边叫边追!
马蜂的作用还是为她和后面的人拉开一段距离,陡然,前方灌丛窸窣响动。
不会那么倒霉吧,双面夹击?
宁汐犹疑不定时,面前跳出个人来。
“泰平,”宁汐惊喜,忙将圣旨交给他:“带回去给二哥。”
泰平捏着圣旨,错愕的看着宁汐奋不顾身往另一方向跑去。
宁汐想得很简单,泰平固然身手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方行洲派出的人马太多了。
一棵断树横在悬崖上,宁汐急急停步,几粒沙土从脚尖飞出,落入没有回响的百丈深渊。
宁汐吸了一口气,匍匐抱树,横穿悬崖。
还剩几步之遥之际,断崖的一端传来成群的脚步声。
“臭丫头别跑。”
那些人也想抱树过崖,可看到宁汐的动作,吓出一身冷汗,徘徊在对岸踌躇谩骂。
宁汐将树木推进悬崖,断了过崖的捷径。
她往山下走了一段路,没有追兵的动静了,便在大树冠边坐下来歇一歇。
……
这一歇,一觉醒来,竟躺在高枕软床上,头顶帷幔的粉色流苏随风晃动,一张怒气勃勃的脸死死盯着她。
宁汐合上眼缝,她还没醒。
萧然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声色森寒:“装睡?”
宁汐缩缩脑袋,睁开眼睛,先发制人:“你不能吼我,不能凶我,我、我怀了孩子,娇弱得很,受不得半点儿惊吓。”
萧然一噎:“孩子,谁的?”
宁汐捶他:“还能是谁的!”
萧然嗤的笑了。
捏了捏她懵懂的面颊:“你懂怎样才能生孩子吗。”
强装镇定的宁汐内心慌的一匹。
她每次都很有感觉的呀,难道她的身体有问题?
她慌了,缠绕上男人的脖子蹭他:“你教我。”
萧然的火气被她一汪盈盈水波浇熄得无影无踪,转换成难耐的炽火。
暗骂一声该死的,他一跃上床,拉棉被盖上两人。
叩叩——
萧然理理还没怎么凌乱的衣服,从被子里钻出:“进来。”
泰平:“主子,那圣旨如何处理。”
“必须和我分开,你先带圣旨回京,我随后赶到。”萧然道。
万一皇帝捉到他,圣旨是个保障。
他若死,旨意内容必会公开,皇帝不敢冒险。
泰平领命走了出去。
以为萌混过关了的宁汐,被萧然提拎起来,拦抱在身前紧贴:“我想摆脱罪名,是为了你,没有了你,要圣旨何用。不准再做冒险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不虐,大概是,每天装打八十架的戏精夫妻。
第35章 回城
宁汐依偎在男子面前, 眼睫扑闪,青涩的嗓音透着一股柔韧劲:“只要是景然哥哥想要的,我赴汤蹈火,也会为你完成心愿。”
傻丫头, 他该怎么让她明白?
“我要的只有, ”萧然托着她半侧细腻如脂的脸蛋游走轻抚, 在她光洁额际落下一吻:“远方和你。”
远方,宁汐脑袋里浮现战火连天的画面。
她怔然半晌, 微笑点头:“要回封地太原是吗。”
“不。”萧然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皇帝会构陷他, 除了谋取军饷,还有别样因素。
他跟太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皆由皇后所出。
太子资质平庸,可皇后却想效仿吕后则天, 大量安插母族的人进三省六部等朝廷要塞为官。
因此, 皇帝连带看太子不顺眼。
再有他这个战功赫赫的皇弟帮衬, 皇帝想斩除他,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念头了。
夺粮之举,乃一石二鸟之计。
萧景然在那个不见天日牢室里, 早就被折磨得对冷血的天家心灰意冷, 不愿再搅合进京都的风云际会。
“我想用圣旨换取一个自由自身, 褪去铠甲,做个平头百姓。你可愿跟我这个无名之辈,过云梦闲情的日子?”萧然亲蹭她的脸,心里仍有些紧张的问。
“有萧景然在的地方,哪里都好。”
少女眼波盈盈真挚向往的睇他,璀璨生烟的眼中仿佛已描绘了一幅宁静淡然的画卷。
他从地狱中来,竟然踏上了遥不可及的天堂。
萧然扣住她的后脑勺, 火热气息逼近,重新掀起棉被一扬一落盖住了两人。
他既有了洗脱罪名的筹码,虽不为文臣武将,一个亲王爵位跑不了,还是要去宁府正式提亲的。
二人返到金陵城大门前,夕阳为他们后背堵上温暖的光圈。
“我先回府,找到恰当时机面圣,跟父皇谈判,然后去找你。”萧然牵着她的手,定定许诺。
宁汐勾勾他的小拇指:“一言为定。”
二人在金城的第一个街头分开,亲王住的府邸,与式微的伯爵府自然不在一个地段。
宁汐摸着小辫东想西想,唇边不时浮现笑意。
半路郝然蹿出个红衣仆妇,吓了神思不属的她一跳:“彩凤姨,好巧。”
彩凤耷拉着长脸,声色不佳:“二小姐怎么才回来,我们派人去嘉兴,都没找到姑娘。”
啊,宁汐警铃大作。
扬州有疫病是她胡诌的,宁家一派人去打听,不就露馅了吗。
找她又怎么找到嘉兴去了,虽然两个地方很近。
宁汐考虑买通彩凤的可能性,试着交底:“扬州——”
“扬州地方县城疫情不轻,二小姐没事吧,”彩凤又道:“我们的人去到扬州,当地人说苏大夫治好他们以后,又去了嘉兴。”
阿弥陀佛,她这个乌鸦嘴,罪过罪过。
宁汐默念两声,暗险自己的编的瞎话居然一语成箴。
“算了,都过去了,二小姐回来就好,全府上下都在盼着您。”彩凤有些咬牙切齿的口吻。
盼她做什么,宁汐不明就里。
她跟着步履匆匆的彩凤回到宁府,惊看眼前的惨淡布置,广亮大门两旁白幡飘飘,匾额挂上白色绸布,大白灯笼发出森白的光。
宁汐心里咯噔:“谁、谁过世了。”
彩凤埋头不答,宁汐提裙一气跑进正堂,扫望在场正惊奇看向她的人。
老夫人母亲三叔三婶都在。
“爹,爹爹他。”宁汐眩晕倒地。
老夫人冷哼:“你爹没死。”
“呃,”宁汐撑站起来,不解道:“府上这是”
“但他也离死不远了,正在大牢里关着。”
宁汐心跳一度急剧攀升,她隐隐觉得跟自己脱不开关系,跪去老夫人膝下,轻攥她绣如意纹马面裙摆:“祖母,爹他发生了何事。”
“哎哟,都是你们这对天杀的父女害的,”沉不住气的罗氏抢白:“还不是朱周德那事儿惹的祸端,你爹牛心左性,非要惩处朱周德。朱周德细皮嫩肉的,在发配岭南的途中,就病死了。朱周德死后,他母亲长公主就疯了,罗织罪名,把二爷抓了起来。连带我们一起担惊受怕!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
老夫人厉色抓起宁汐的手腕。
“现在只有你能救整个宁家!”
“怎么救。”宁汐聆听。
“安阳王妃很中意你,她答应,一旦你过门,就帮着对抗长公主,把远晖救出来,”老夫人破釜沉舟,指向她外边惊世骇俗的棺木白幡:“不然,那就是我为你爹布置的灵堂。”
老夫人表情要吃人,宁汐不敢置喙:“我想见一见爹爹。”
宁汐本想见宁远晖,商量有无别的解决途径,难道权力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然她来到牢室内,莫说商量,发现宁远晖已经被殴打得面无人色,神志不清了。
布满铁锈的铁链嵌进他的新鲜的血肉,空气混合着血腥与铁锈味。
这是末等牢房,令人窒息的不止是爬来爬去的老鼠蟑螂,还有周围千百个囚犯的阴暗怨念声。
宁汐敲拍栅栏:“爹,醒醒,看一看我,女儿来看你了。”
“汐、汐儿,”宁远晖耷拉着头,声音从脏乱的蓬发间细微溢出:“女儿,放心,朱周德该死,我誓死也要替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