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别哭啊,是不是哪里还疼?”谢氏一看她哭了起来,连忙伸手抚上她的额头,确定手中的温度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手心传来绵软的温度,云卿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了谢氏的怀中,搂着她的脖子,埋头哭了出来。
她真的重生了,上一世的事情烟消云散,她不再是那个侯府妾室沈姨娘,而是沈府的嫡长女沈云卿。
被女儿这么一扑,谢氏也有些发愣,十三岁的女儿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和她亲密了,抱着怀中微微颤抖,隐隐抽泣的小身子,谢氏心头都软了,一手在她背上拍着,轻轻道:“云卿,这几日可将娘吓坏了,别担心,齐家的亲事,哪里是他们说退就退的。”
谢氏这么一说,云卿愣了一愣,缩了缩鼻头,这才想起,大约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正是齐家上门退亲的那年。
齐家退亲。云卿的眼眸一瞬间冷了下去,眼底藏着无尽的阴霾。
这件事正是云卿整个生命的转折点,齐家屡次上门要求退亲,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父亲和母亲自然不肯,退亲对女子的名誉损坏十分之大,威胁恐吓不得后,齐家开始改变方法,想尽办法损坏她的名誉,将沈家云卿变成人人唾弃的失贞女子,再名正言顺的退婚,自这一年后,云卿的性格也起了变化,从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变得自卑内向,再也不愿意跟着母亲出门,害怕面对外面那些人的嗤笑,侮辱,嘲笑,怒骂和各种各样的眼神。
也正是因为如此,疼爱她的父亲,怕她在府中闷坏,将府中一处花园改造,花费巨银从海外引来新奇的东西供她解闷。在四皇子巡视江南的时候,便安排入住在了沈府,得知沈家供奉的祠堂乃银砖砌成,当看到了园子中的游龙十八吐水池时,四皇子笑着说他在皇宫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那时候父亲还十分骄傲的介绍是为她解闷而造,如今想来,早在这个时候四皇子就起了心思,皇家都没有的东西,你一个商户竟然能拥有。直至后来“南平事变”之后,太子被废,四皇子登基做了新皇,顺水推舟的抄了沈家。
回想后来的一切,沈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退婚这件事开始引发的。
她这次得病,正是因为听到齐家退婚的消息,一时受不了去园子里散心,夜黑地滑,掉进了池塘里,受了寒气。
云卿抬起头来,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谢氏,也是因为齐家的退婚,导致娘亲气的留下了病根,后来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一直都是靠药养着。
这一生能再活一次,她绝不会再让沈府和自己重蹈覆辙,不管是谁,只要来破坏她沈云卿的幸福,即便是逆天而行,她也毫不畏惧。
她微微笑着,拉着谢氏的手,开口道:“娘,齐家退婚不退婚女儿不在乎,只要可以和爹娘在一起,哪怕一辈子不嫁都没关系。”
“胡说,真是小孩子家家的,说这样的话,哪有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的,那可不是变老姑娘了。”谢氏嘴上嗔骂,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多少都舍不得的。
只是那齐家太不知好歹,自己家的闺女样貌才情样样都是顶尖的,他家老太爷不过一个寒门白身,上京赶考时遇上了沈家老太爷出手相助,两位老人家相谈甚欢,视为知己,结下了孙辈的婚事,后来老太爷考上了举人,做了官,下面的子辈就存了其他心思,看不上沈家这样的商户了。
虽说自太祖乾坤双帝统一天下后,对于商人的定位已经不是那么低下,可是根深蒂固的‘士农工商’思想还是存在人们的心中。
云卿笑了笑,望着谢氏没有再说,有了上辈子的事,她对婚姻之事已经没有什么想法,最重要的就是爹娘和沈府能够一直好好的。
竹帘掀起,外头一个丫环走进来,是谢氏院子里的大丫环翡翠,进来后对着谢氏和云卿行了礼,这才站起来,瞧了谢氏一眼,开口道:“夫人,院子里两个丫头闹了起来。”
两个丫头闹起来也用得着请她回去?
谢氏先是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云卿,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云卿,你好好歇息,娘明日再来看你。”站起来后,望着流翠道:“好生看着小姐,再这么偷懒跑神,小姐出半点意外,将你们一并发卖了!”
流翠赶忙应了,谢氏这才转过身往外匆匆走去,隐约可以听见外头传来欺人太甚……过分……的说话声。
云卿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下里面的利光,心内冷笑,两个小丫头闹起来犯得着这么急巴巴的请谢氏去处理么,不过是当着她的面不好说,齐家又派人来要挟退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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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灵感来自于明朝沈万三的故事,所以女主就随了沈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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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马夫人来游说
流翠站在一旁,见云卿的脸色有点怪,禁不住的轻声喊了句:“小姐?”
云卿这才抬起头来,眉眼平和,微笑道:“流翠,你去厨房里给我拿两碟子点心过来,要张大娘做的点心。”
“好的,奴婢方才还想问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的。”流翠性格活泼,说话干干脆脆,做事也快,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那边谢氏的院子里,翡翠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中等姿色,微福身材,穿着大红色的滚边长裙将身子包的紧紧的,手里拿着一把圆形的美人绢扇,一步一摇的走了进来。
“这春日里的人儿就是格外的水,沈夫人这皮肤都嫩的似桃花。”妇人一走进来,就热络的对着谢氏开口,她是齐家的远方亲戚,是一个小吏的夫人,今天来就是为齐家做说客的。
谢氏淡淡的应了,吩咐身边的琥珀捧了香茗过来,才开口道:“马夫人来也不早点投帖子,若不是刚巧府中有事我没出去,今日夫人不白辛苦一趟了。”
这话说的,马夫人脸上一白,这是暗讽她没规矩呢,心内不满的哼了一声,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又看了谢氏一眼,堆着笑道:“这可是赶着巧了,夫人今日也在,那就说明是老天有意让这事成呗。”
“噢,看来马夫人是有事要和我说,究竟有什么好事,老天都要成全!”谢氏垂着眼,拨了一下茶盖,语气不冷不热,看都懒得看马夫人一眼。
眼见气氛是热络不起来,马夫人本想将气氛弄得热乎一点,再将齐家的事提了出来,现在也懒得绕弯子了,横竖之前就有人来说过了,她今天就是来做这丑脸的,巴望着齐家到时候能对自家照顾点,她轻轻的抿了口茶,才悠悠的说道:“齐家的事上回已经有人和沈夫人提过了吧,这回呢,是我大嫂子表示诚意,特意让我来的,以前两家老太爷的情谊呢,她也记得,只是那时候老人家在一起说个顽笑话罢了,我们这些做儿孙的多少也得注意点,如今眼看着孩子大了,都要嫁娶,不能为了几句顽笑话耽搁彼此。”
就知道这些个不要脸的,上门没什么好事。
谢氏对着马夫人眉头一竖,冷冷笑道:“马夫人真是好口舌,当初两府的老太爷那是交换了信物和证书,白底黑字写明了婚约,上面还有官家的印章,到了你嘴里,那就是两位老太爷的顽笑话了,敢情在马夫人的眼底,这官府的印章也就是个玩笑?!”
本以为沈家是个商贾,怎么也不会和官家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番说法,马夫人脸上的笑就有点挂不住了,这订婚之事她当然知道,不过是为了退婚说的好听点罢了。
不过她今日既然来做这个说客,也猜想到会有这么一番情景,圆脸一笑,把进来时拎着的方盒拿起放在桌上。
谢氏眉间略微的皱起,看了一眼那方盒,问道:“这是什么?”
“我嫂子说了,当年齐老太爷确实是承沈老太爷的恩,不好意思拒绝沈家的提议,这事大嫂子他们一直都惦记着,如今也是还恩的时候,希望两家亲虽退了,情谊还在。”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两排整整齐齐的金条,将盒子往谢氏那边推了推,马夫人一笑,“齐老太爷当年不是欠了沈家二十两银子么,大嫂子说这么多年了,加上利息,他们也应该还给你们的。”
二十两银子变成一百两金子,只怕做生意都没这么赚的,这些个商贾之人,哪能不接受呢。马夫人带着鄙夷,暗地里想着,谁知道屋中砰的一响,将她吓了一跳。
谢氏将手中的茶杯砸在桌面,脸上带着沉怒,恨不得将手中的杯子摔到马夫人那张碍眼的胖脸上去,可是退婚毕竟是对自家女儿的声名不好,不是撕破脸面的时候,强忍着口气道:“还是望马夫人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老太爷当初出手帮助也不是为了今日这点金子。”
眼见这谢氏显然是不打算拿着金子乖乖的退婚,马夫人也不客气了,摇着绢扇,瞟着谢氏的脸,“当然了,老太爷当初是不是为了今日这点金子,他图的齐家老太爷是上京赶考的考生,这二十两银子对于沈家老太爷说,就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可是这齐老太爷中了进士,当了官,又是个实诚人,必定对沈家老太爷感激不尽啊,这时恩人要求定亲,即便是不愿意,那也得答应是不。”
一番话,将谢氏气的手指尖都颤抖了起来,好个齐家,齐老太爷一死,他们就撕破脸皮要退婚了,脸色一阵发青,谢氏抖着唇斥道:“一张婚约一百两金子,齐家莫非是当我沈家穷的要卖女了么!”
“啧,沈夫人,瞧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沈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一百两金子你们当然是不放在眼底的。以前人家跟我说商人最会算计,我还不觉得,现在看来,到底是没错的,二十两银子换个官家的烟亲,那可真真正是个好买卖,不愧是能做到这样大生意的沈家啊。”马夫人瞟着谢氏的脸色,眼底的笑意是越发的浓,不顾谢氏气的脸色开始发白,摇着扇子继续道:“不过啦,这人不能太贪心,沈家也算是一方名商了,也得懂点道理,不能一味的只看着利,有句话叫做施恩不图报,拿着以前哪点恩惠,要挟人家非娶个低贱的媳妇那是不对的,门当户对这东西,那可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不能贪着不属于自个儿的东西,早些放手,还能得个好,人还记得这点情分,到时候别弄得自家脸上不好看,还损了闺女的名声,弄得个自甘下贱,人人指责!”
眼见屋里的话是越说越难听,谢氏胸中气闷,额头一阵阵的发疼,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小丫头将门口的竹帘挑起,云卿笑着走了进来,“我说是哪里来的贵客啊,原来是马夫人来教我娘如何做人呢,真正是好大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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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最可怕的亲人
马夫人闻言一愣,这云卿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对话她听去了多少,正疑惑着要如何开口。
云卿身后的流翠提着食盒跟了进来,开始谢氏让出去守着的翡翠也赶紧进来,给谢氏到了杯茶水润气。
云卿走上前去,十指纤纤,在桌上放金条的方盒上一过,一双凤眸如月灿烂,笑道:“百两黄金的确是不少了,一般人只怕是金子都没见过呢。”
本来心里还有着点忐忑的马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半掩着绢扇,暗道,瞧着这沈府大小姐长得跟仙女似的,到底还是个商贾之女,沾着满身的铜臭味,看到钱物就丢了魂,面上笑道:“是啊,就算是我啊,也少看到这么多金子呢。”
“是吗?”云卿浓密卷长的睫毛轻轻的动了动,唇角漾开一丝讽刺的笑容,抬起头时候,脸上的笑容温婉和气:“原来马夫人是这个意思啊,在齐大人的眼底,一纸订婚书不过值个百两黄金,是一份可以随意买卖的契书而已,今儿个云卿算是长了见识了,想必以后这天下的婚约只要出的起价钱,那就可以随意的取消,什么媒妁之言,金口之约,那都没有意义,简单的以金银论之好了。相信到了九月的政绩考评里,提刑按察司一定会给齐大人记上一份大功的。”
这话棉里带针,听得马夫人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大雍自开国以来,双帝制定了一条官员考核之法,每年三月,九月提刑按察司将省、府、州、县各级官员政绩和名望都会做一个统计考察,呈上御台,这上面记录的一切关系了官员升迁。
大雍的官员不仅仅需要能力出众,还需要品德好,若品德不好,也难以得到重用。
“沈小姐真是开什么玩笑呢,提刑按察司哪有空管这些家事呢!”马夫人脸上笑容一僵,勉强的吐出一句话来。
“提刑按察司有空没空我当然不知道,不过他们从不开玩笑就是。我娘下午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马夫人在这里嗑牙了。”云卿明媚的一笑,转身坐在了紫锻塌上,端起茶杯来。
端茶,送客。
手指紧紧的拽住扇柄,马夫人看着云卿幽黑深邃的凤眸,里面闪现的光芒点点如碎金,透着几分摄人的犀利,莫名的就有点心惊,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使劲的摇了几下扇子,转头望着谢氏,“沈夫人,今日这事……”
“我也乏了,不再招待你了,翡翠,送马夫人出去吧。”谢氏早就想送客了,此时更是一会儿都不想看到马夫人这张脸,硬生生的对着翡翠摆手。
“那好,等下次再说。”马夫人欢快的应了,瞟了一眼桌面,就要走出门,谢氏开口叫住她,“慢着,这个还请马夫人你拿回去,我沈家虽不是什么高门深府,但是廉义寡耻还是知道的,沈家不曾做错什么,齐家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说罢,将方盒一推,翡翠立即拿了往马夫人手中一放。
“哼!”眼见这游说之事失败,马夫人的胖脸也拉了下来,两颊的肉一抖,捧着方盒冷笑,“真是给脸不要脸,现在还给你们几分面子,到时候闹出什么来,莫说不顾老一辈的情意!”
待马夫人的身影消失在竹帘后,谢氏才泄了口气一般,琥珀连忙拿了个靠垫放在她身后,这才舒服了一点,转头看着云卿坐在一旁,皱眉道:“你怎么不好好呆在屋中休息,跑到这来干什么!”
这退婚的事她知道便好了,让女儿也听到了,做娘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娘,云卿已经好了,总闷在屋子里也不是回事,刚才吃了碟点心,觉得味道不错,特意拿来给娘试试的。”流翠走上前来,将提着的填漆描金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将里面的几碟点心一一摆在桌面上。
谢氏望了一眼,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叹了口气道:“方才你蹦出来做什么,娘不是说过这亲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齐家退了的么,你这么一说,指不定那个马夫人到齐家怎么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通,到时候你进了齐家的门,他们还不得怀恨在心,借机磨搓你。”
“娘,你莫说女儿了,刚才她怎么损贱咱们沈家的,就算女儿今日不出来,嫁过去难怪就有好果子吃吗。”云卿绕过去,坐到谢氏的旁边,握着她的手道,“他们是下了决心要退咱们的亲。”
谢氏何尝不知道齐家的心思,若不是为了自家女儿,她何必忍气吞声的,这女儿家被退婚了,就算是两家自愿退婚的,在别人眼底,肯定是女方做了什么丑事,否则,怎么会同意退婚。
她叹了口气,悠悠道:“偏偏你爹又出门做生意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然可以让你爹去和齐大人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爹回来了也一样,齐家是巴上另外的高门,无论如何也要退了这个婚的。云卿在心内道,伸手拿了一个绿豆糕给谢氏,“娘,你吃一个试试,这个可是厨房赵大娘新做出来的,加了桂花蜜在里头,吃起来特别的香呢。”
瞧见女儿眼底的那一份期盼,又想起刚才马夫人说的那些话,女儿心底肯定是不好受的,谢氏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甜香软糯,味道的确不错,云卿见她吃了,又端了茶给她。
“齐家仗着自己是官宦人家,以势欺人。”谢氏接过茶,眉尖微蹙,思索对策,看着桌上的绿豆糕,忽然间神情舒展开来,“对了,娘差点忘了,你姑姥姥家在扬州也是名门望族。明儿个娘带你去,让她给你主持公道,看齐家还如何说。”
若不是女儿拿了这个绿豆糕过来,她还想不起来,这赵大娘就是她嫁过来后,姑母知道她爱吃点心,特意送过来的。
谢氏口中的姑母,是谢氏父亲的嫡亲妹妹,嫁给了原扬州长乐伯柳老太爷,这长乐伯的爵位原本是柳老太爷兄长的,因兄长早逝,膝下无子,乞嗣后陛下将长乐伯位给了柳老太爷,但是五年前柳老太爷死后,此爵位就被收回,没有再世袭下去。现在柳太老爷的大儿子在府衙任同知,二儿子乃下属州县的知县,三女儿嫁给成武伯做了填房。在扬州一方影响力还是颇大的。
云卿低头,目光落下,像是在看着锦榻上的花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所以齐家为了以后的前途,要赶紧甩了沈家的亲事,好报上柳家的腿,若不是前世的她后来得知了齐家娶的是柳家的长孙女,她也没想到,在后面捅刀子的人,还有自己的亲姑姥姥,亲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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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一对狗男女
一大早,云卿就起床梳洗,穿着一件茄色的云绸半臂,下身月华色撒花马面裙,梳了个双垂发髻,翠色蝴蝶振翅簪子在两边,到了谢氏的院子,一起出了垂花门,坐上马车往柳府去了。
到了柳府,谢氏和云卿一下马车,门上就有侯着的奴仆在前头带路,过了垂花门,到了铺陈绮席花厅。
云卿一进门,就看见柳老夫人一身枣红色的妆花暗福字纹褙子,配着宝蓝色马面裙,脖上挂着一串碧玉珠子,本坐在鸭蛋青色的软榻上,一见谢氏和云卿,笑着站起身,喊道:“文娘啊,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可叫姑母想念啊。”
一听这话,谢氏眼眶就湿润了,父母双亡后,在扬州也就剩下姑母这一个亲人了,当即往前几步,迎上去扶着柳老夫人坐下,行礼道:“劳姑母顾念,文娘早就想过来看看姑母,今儿个得空赶紧来了。”
“表妹你可不知道啊,听说你要过来,老太太念叨了许久,今儿个一早就在这等着了,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呢。”坐在一旁的大太太连忙往上一步,瞧着站在谢氏身后的云卿,目光来回的打量了几眼,才开口道:“这是云卿吧,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柳老夫人的目光也落在了云卿身上,看着她抬着头,静静的站在原地,脸上挂着略微郝色的笑容,转头对着谢氏嗔怪道:“你看你,你忙你的,也不知道让云卿多来我这玩玩,如今看到我,她都觉得有些眼生了。”
“哪里,是看到姑母太高兴了。”谢氏看云卿的表情有一丝异样,以为她还在想着退婚的事,连忙喊道:“云卿,来,给姑姥姥请安。”
云卿这才抬起眼来,笑意盈盈的行礼道:“云卿给姑姥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