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不,我才到你肩膀呢,你别长了,让我长一点。”玲珑这话颇有些孩子气,能不能长高岂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我便是不长,你也是长不高的,若想长高,多吃点肉,可是如今在服丧,禁荤腥,你便更没有法子长高了。”叶楼屿倒希望自己更高些,翅膀更硬些,才好护她无忧。
  “等出了丧期,我会长高的。”玲珑鼓了鼓双颊,像是一只小青蛙。
  叶楼屿没有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我等着你长高,差不多用午膳了,用了午膳去午歇一会,父亲的牌位,我会想办法去找,但是大概率是找不到了。”
  “嗯嗯,吃饭,我要多吃一点,长高。”玲珑站了起来,叶楼屿也起身,其实她还没有到叶楼屿的肩膀上,只到胸口,原本不矮的玲珑,站在叶楼屿面前却显的有些娇小。
  “好,走吧。”叶楼屿放下手,握住她的,牵着她去膳厅,玲珑跟在身旁,仰头看他,兄长高大的像是一座高山,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有这样的男人作为丈夫,大概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他不会阻止她议论朝堂上的事情,不会告诉她女子不能干政,不会对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反的,她如今学的许多本事,都是兄长当初“逼”着学的,就像是策论,整个大楚,大概也找不出几个学过策论的女子,很幸运,她是其中之一。
  “谨之,我想写一篇关于君臣的策论,可以吗?”事关君臣,有些敏感,一旦传扬出去,对玲珑百害无一利,就是国子监的学子也没有几个人敢写。
  “好,写完给我看看。”叶楼屿没有拦着,甚至有些感兴趣,写出来给那人看看,让他看看自己选择的儿媳妇会不会让他惊喜。
  “真的可以吗?”玲珑歪头看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像没有,好的,那吃了饭我就写。”玲珑此刻满心都是父亲和陛下的事情,君臣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她想用自己的理解去记录。
  用过午膳叶楼屿本想多待一会,管深来了,有急事要去处理,只能先离开。
  出了衡欢院,叶楼屿头也不回的问:“什么事?”
  “公子,许夫人娘家兄弟的随从赖鹏昨晚潜入了邱家别院,三更天才离开,鬼鬼祟祟的,已经把人带到暗室了。”
  “昨晚去的,今日邱家就上了弹劾的折子,现在过去看看。”
  许家如今的当家做主的是御史大夫许英豪,也就是许家大夫人的丈夫,许家这个大夫人不是简单的人物,和娘家那个弟弟范中走的格外近,范中不知道在外边给许家做什么勾当。
  许家和邱家有私交也很正常,许英豪是邱德庸的顶头上司,邱德庸也是许英豪提拔的,这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也用不着半夜三更踏足别院,还是范家的人,范家和邱家可没有什么关系。
  从别院离开,叶楼屿和管深进了城,来到城西的一片民宅区,左拐右绕的到了一户十分不起眼的人家,门上的灯笼都破了一半,看在破败不堪,推门进去,很快有两个穿着黑色衣袍的人出来,见到是叶楼屿都松了口气,“公子。”
  “进去说。”叶楼屿进屋,屋内则别有洞天,外边看着破破烂烂,屋内的陈设却价值不菲,打扫的也干净,这是叶楼屿在京城的居所,一座二进的小宅子,比别院还要窄。
  一行人来到书房,管深转动了一下墙面上的那朵莲花中的花芯,须臾右边原本合起来的书架缓缓的打开,露出一个黑色的门。
  “你们在这里看着。”叶楼屿进去,管深紧随其后。
  进入暗室,别有一番天地,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只有隔着几丈的墙壁上会有一盏昏暗的灯,叶楼屿熟门熟路的进入到最里面,有几个水牢。
  里面有几个人守着 ,看见叶楼屿来都站了起来,“公子,赖鹏在里面关着。”
  “提起来我见见。”叶楼屿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异样,这是他自己开辟的暗室,只有自己人才知道。
  赖鹏都险些要晕过去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被人抓到这里来,问也没有人搭理,还被人放到水牢,水牢里有长条的滑腻腻的东西,像是蛇一般,对他的心理是一个极大的摧残。
  这下被人拽了起来,终于脱离了恐惧,死死的盯着中间的叶楼屿,“你们是谁,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只是一个随从,根本不认识叶楼屿。
  那几人都没有开口,把他绑在一边的木架上,随后退开。
  叶楼屿踱步上前,音调沉沉,“你是许大夫人的娘家弟弟身边的随从?”
  “你、你是谁?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不快点把我松开,要不然我们老爷饶不了你。”赖鹏虚张声势,有些惊慌,这个人居然知道他的身份还抓了他。
  “废话真多,我问你答,废话就不用说了。”叶楼屿没有这个耐心,坐了下来开始问话。
  “许家让你去找邱德庸干什么?”
  “什么邱德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赖鹏死不承认。
  “那你去邱家别院做什么?”叶楼屿低头弹了弹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
  “我去见一个远房亲戚,你抓我干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天子脚下,你随意抓人,这是犯法的,我要去顺天府告你,我们老爷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给邱德庸送了什么东西?”叶楼屿有些不耐烦了,赖鹏身上都是水渍,脏的很,还总是说些没有用处的话。
  “我没有,我不知道。”赖鹏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了
  “嗤,是个硬骨头。”叶楼屿单挑嘴角,冷笑一声,侧头看了管深一眼。
  管深会意,从一旁的火架铁盆里拿出一根烧红了的铁块,正是才拿出来,烧的滚烫猩红,赖鹏咽了口口水,“你要干什么?动私刑是大罪!”
  叶楼屿随意指了指,管深站在赖鹏面前:私刑的确是大罪,只要你死在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了,反正你嘴里也没有一句对我有用的话。
  眼看着烙铁就要接触到皮肤了,赖鹏脸色大变,大喊大叫,“我说,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嘀~兄长开启残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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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管深手上的烙铁拿远了些, 赖鹏深呼吸几口气,似乎还没有回魂, 可是叶楼屿没有这个耐心等他。
  “管深。”叶楼屿开口。
  “我说,我现在就说!”赖鹏大叫起来,“我不是去见邱德庸。”眼见着火红的烙铁就要落在自己, 赖鹏只想着保命,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为其他人隐瞒。
  叶楼屿没有开口,但是目光森冷的看着赖鹏,意思很明显,要赖鹏继续说。
  赖鹏看了一眼旁边红火的烙铁, 又想起水牢里滑溜溜的东西,最终和盘托出,“小人是去见丽秀夫人,丽秀夫人是邱大人的外室, 原本是江南的瘦马, 被他买了回来养在外边,我家老爷让小人转交了一封信给丽秀夫人, 至于是什么信小人就不知道了。”
  叶楼屿皱了皱眉, 他从来没有听过什么丽秀夫人, 这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人物?
  “邱德庸居然养了外室?”大楚有明文规定, 官员是不许私设外室,妾室也有规定数额,当然了,这个妾室不包括没有名分的通房, 所以在妾室这一方面,大家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外室却是明明白白可以看得出来的。
  一旦被发现官员私养外室,被人举报告发,官员很可能丢官罢爵,还要去妻室家向岳父岳母赔礼道歉,日后还能不能当官就得看表现了。
  不让养外室,也是为了利于调查人口,登记户籍,养外室一般东躲西藏的,谁能特意去查什么人,也是一种有效避免其他国家细作的方法,只要是在官员府里的,那就是一个丫鬟也是在户籍上的,可在外边私自养的,很有可能不在户籍上。
  如果是一般的百姓商人也就罢了,可是大楚官员,是涉及到大楚机密的人物,不能轻易马虎了去,这才会这般严苛外室制度。
  叶楼屿也没有想到,邱德庸一个五品小官,居然敢私养外室,胆子还不小。
  “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邱家没有人知晓,我家老爷就是通过丽秀夫人和邱大人来往的。”这算得上是一个很大的密码了,赖鹏以为说出了这个叶楼屿就会放过他。
  “为什么范中知道丽秀夫人?”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居然会被范中知道,未免太过诡异。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只是一个下人。”赖鹏开始推脱。
  叶楼屿轻笑了下,带着冷意,瞥了下管深,管深颔首把烙铁往赖鹏的头发上压去,都没有给赖鹏一点反应的时间,刹那之间,赖鹏闻到了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哭天喊地,“小人说,小人都说。”赖鹏没有想到叶楼屿居然真的敢这样做。
  “丽秀夫人是我家老爷推荐给邱大人的,所以我家老爷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三更半夜才去别院?”既然早就已经认识,那何苦还要躲着邱德庸私会。
  “因为我家老爷说那封信只能让丽秀夫人知晓,其他人不能知道,尤其是邱大人,邱大人只有在快宵禁的时候才会离开别院,所以我不得不在三更天的时候去别院。”
  大楚的宵禁比前朝宽泛一些,前朝是一更天就宵禁,大楚是二更天,这样看来也说的过去。
  “是不是许大夫人让范中去找丽秀的?邱德庸递交的弹劾定国公的折子也是许家的授意吧?”
  “大人,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啊,我家老爷去见大姑娘的时候都是屏退左右,小人也不知道啊,求大人饶了小人吧!”赖鹏是真的哭都没有眼泪了,到底是倒了什么霉了,居然会遇到这样一尊煞神,这人太可怕了,年纪轻轻的,却这般毒辣。
  管深这回不用叶楼屿的提示,自己就上手了,烙铁贴上了赖鹏的后腰处,随后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大人饶命,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了呀,饶命啊!”
  叶楼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挥了挥手,管深把烙铁放了回去,其实他手上的烙铁早就已经凉了,最多烫伤点皮肉,不足一开始威力的十分之一。
  真正狠辣的刑具还没有上呢,就都招了,这人也太软了,管深颇觉无聊,不过赖鹏这些随从和他们可比不了,这些刑具就是都用在他身上,他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放回去吧。”叶楼屿起身离开,身后传来赖鹏的鬼叫,“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求求大人放过小人吧!”赖鹏实在是不想再回去那个水牢了,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般恐怖啊!
  没有人理会赖鹏,这个时候要是把人放了出去,无异于打草惊蛇。
  叶楼屿从暗室出来没多久,管深也出来了,叶楼屿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暗室里面脏东西多,今日特意穿了玄色的锦袍,这样就算有脏东西也不显眼。
  “管深,查查这个丽秀夫人,先别打草惊蛇,赖鹏失踪的事情不必管,想必范中也不敢去顺天府报案。”心里有鬼的人最怕府衙,哪里有上敢着找死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从宅子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叶楼屿一个人,没有人看见,他悄声离开。
  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转道去广蜜斋买了些栗子糕,自从搬到别院之后玲珑就没有再回京城了,也许久不曾吃广蜜斋的糕点了。
  付了钱,叶楼屿预备接过糕点,却被一个人抢了。
  “呦,这不是叶郎中吗?哦不对,你如今丁忧,不是叶郎中了,得喊叶公子,不过,你又不是定国公的亲子,恐怕也不姓叶吧。”来人是个男人,看着嚣张无比。
  叶楼屿转身看向彭才贤手上的糕点,不欲多和他逞口舌之快,“糕点给我。”
  “哈哈哈,给你?你如今都落的亲自来买糕点了,呦呦呦,也太惨了吧。”彭才贤提着糕点,“掌柜的,这个糕点我要了。”彭才贤把银子扔到了掌柜的怀里。
  “这个,这个是这位客人的,您若是需要,小人再给您包一份,不过栗子糕今日的已经卖完了,得明日再来。”掌柜的也是为难,这和气生财嘛,怎么就闹起来了?
  “我就要这个,叶老弟想必会相让吧?”彭才贤很是得意,叶楼屿也有现在的时候啊,真是痛快!
  他与叶楼屿同是刑部正五品的郎中,但是彭才贤却是从正八品做起,一步步爬上了的,可叶楼屿却以不足弱冠的年纪担任了和他一样的职位,这让他如何不嫉妒。
  更何况陛下十分喜欢叶楼屿,同是刑部郎中,满京城都知道叶郎中,却不知道他彭郎中,他当然忍不了,如今终于有机会出头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可不得气气叶楼屿。
  “糕点还我。”叶楼屿皱着眉头,一点也不想和彭才贤这人计较,他这人嘴上功夫溜须拍马擅长,却是个没脑子的,在刑部就没有办过一件像样的案子,叶楼屿连看都不一想看一眼。
  “我就不还,你以为你还是陛下宠信的叶郎中啊,凭你也敢和我叫板,定国公投敌叛国还有谁不知道呢,说不定你和叶正元一样。”彭才贤拿起糕点就想当街拆开。
  叶楼屿眼眸骤沉,握了握拳,一个借力上去,抢过那包糕点,一个腿风扫过去,彭才贤落在了几丈外,砰——的一声,灰尘都起了,旁边的百姓纷纷避让。
  “咳咳咳,叶楼屿,你敢打我?”彭才贤叫喊着,胸口疼的脸都扭曲了。
  叶楼屿弹了弹糕点包装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谁知道禁军的巡逻军队到了,“谁在这里闹事,一个都别想走!”
  彭才贤一看禁军到了,好歹他现在是正五品的郎中,叶楼屿可什么都不是,定国公又死了,他就不信还有谁可以保叶楼屿。
  叶楼屿眼眸冷冽,低头看了一眼糕点,待会回去的时候要凉了。
  禁军看了两人一眼,叶楼屿出手打人是真的,所以干脆两人都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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