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番王

  又是一年除夕,番王府里下人正在伺候萧蓓梳妆,这是萧蓓回京后过的第一个新年,皇帝把她荣养起来了,让她回到了幼时住的王府,只不过这座王府在先帝时期分给了先帝的儿子毓王住,后来毓王夺嫡失败一家覆灭,这座王府便空置着,如今萧蓓带着瓦剌新王住进来了,但已经全无幼时的痕迹了。
  萧蓓回了京城,皇室还是按着郡主的规格招待她,拖利便按亲王的位份招待着,王府挂的牌子是番王府,众人叫拖利也只叫小王爷。
  萧蓓梳妆好后,到外间便见到桑兰带着拖利在等她,拖利来到大梁后便穿的汉装,为了烘衬新年的喜气,是一身金红色的衣裳,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长的精致秀气,倒没有瓦剌男子的勇猛剽悍,如今穿着一身红衣,扎了两颗包包头,看着很是讨喜,就像是大梁富贵人家的孩子,倒看不出他的身份。
  萧蓓问他:“记得见到皇上皇后要怎么行礼请安吗?”
  拖利便在她面前演示啊一遍,掀起衣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朗声道:“北宁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圣体安康万寿无疆,皇后娘娘和顺康泰事事如意。”言语神态恭敬又虔诚。
  北宁是皇上赐给他的汉名,说他既然到了大梁,入乡随俗,一切都按大梁的风俗来,他算是随母亲回了外祖家,便姓萧,叫萧北宁,等他长大后回到了瓦剌,也要记得他的外祖家。
  萧蓓很满意,让他起来,对他道:“这就对了,进了宫里后不要乱说话,你的汉语不好,别人和你说话,你听不懂就笑一下,听得懂就回两句,但是不要和人家生气吵架,若是听到了让你不开心的,你就低头不吭声,知道吗?”
  萧蓓自己都要寄人篱下,拖利更是身份敏感,为质就要有为质的样子,萧蓓这样教他也是在保护他。
  拖利说他知道了,他其实并不喜欢去宫里,但母亲是皇室的郡主,他总要跟着去。
  桑兰也在努力学习汉语,听得懂一些他们的谈话,她对着萧蓓说瓦剌语,言辞恳切,求她一定要保护好拖利,萧蓓让她放心,宫里又不是龙潭虎穴,皇上皇后对拖利还是很好的,只当亲戚家的孩子一样招待着。
  时辰差不多了,萧蓓带着拖利坐马车进宫,桑兰送他们出门,她身份低微,不可以跟着进宫,每次儿子出门,她都提心吊胆,怕儿子一去不回了。
  今年的宫宴虽然没有太后和太上皇,但一样热闹,萧蓓母子来到举办宴席的太液明珠聚波楼,他们母子不太受欢迎,见了面打个招呼就无话了,拖利更是无人问津,各家都叮嘱过自家的孩子,不要和他玩。
  拖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落,只是一直往门口张望,直到内监尖利的公鸭嗓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太子到,大公主到,他才跟着众人一起跪地行礼,在那至尊的一家四口从他身边走过时,他眼角余光偷偷瞥,瞥到了一双绣金色蟒纹的白色靴子,心里莫名的轻松。
  皇帝皇后到的时候,大家都跪在一起行礼,也就不必拖利单独行礼请安了,但帝后入座后必会点几个人出来说说话,点别人都是殊荣,只有拖利是意外。
  “北宁今日打扮的真精神,姑母照顾的真好,如今汉语学的如何了?来,说几句让我们听听。”
  皇后神情和善,用亲友的口吻说话随意,拖利却不敢当真,恭恭敬敬的请安行礼,皇后和皇帝相视一眼,笑道:“北宁的汉语大有长进啊,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礼,北宁翻年就八岁了吧,可不能再和母亲坐在一处了,跟着你太子哥哥去和男孩子们一块儿坐吧,”
  拖利看了一眼太子,太子对他笑了笑,朝他招招手,他便跑过去,太子笑容和煦,牵着他去勋贵家的男孩子们那边坐。太子的笑容和皇后的笑不一样,虽然他们是亲母子,长的也像,但拖利觉得和皇后说话很紧张,和太子说话很轻松。
  萧蓓笑了笑:“他哪里就和太子殿下兄弟相称了,我和太上皇太后是同辈,北宁和陛下娘娘同辈才是。”
  皇后笑道,“正是这话,倒是我糊涂了,可惜今年父皇母后没有回京,要不然宫宴上还能和姑母叙叙旧。”
  其实就算见着了,也没什么好叙的,她没有亲姐妹,幼年时在一众堂姐妹里面笑傲群芳,可惜最后不是她的父亲登基,萧蕊她们几姐妹都敢爬到她头上来了。如今她回了京里,也说不上比当初好不好,但萧蕊她们几姐妹想在她面前摆谱也没门儿,对于皇帝来说,庶出的姑母和堂姑母,没什么区别,她手里还有拖利呢,那几个大长公主有什么。
  洛阳大长公主不阴不阳地说:“若是太后娘娘在,只怕和安阳郡主也没什么话说,她们俩从小就不对付。”
  萧蓓道:“幼年时的事情罢了,谁家兄弟姐妹小时候还没几个龋踽,大了也就一笑而过了,我在燕城已经见过了太后和太上皇,他们夫妻俩大度,小时候的事情早忘了,倒不像洛阳公主,小时候一点儿事情记了这么多年。”
  萧蓓是被娇养长大的姑娘,就算父亲夺嫡失败,她被远嫁,嫁到了瓦剌也还是无法无天,后来虽然收敛了锋芒,但有特丹的偏爱,她一直没受什么委屈,如今手里又有了养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她委屈受的,这样想来,她还是个幸福的女子,闺中时有父母疼爱,出阁后有丈夫爱护,年老了有儿子撑腰,可她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幸福呢。
  萧蕊没想到萧蓓还敢这么嚣张,她看向上座的帝后,夫妻俩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低头喝茶,并没有给她出头的意思。虽然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但她好歹是先帝的长女,萧蓓一个夺嫡失败的亲王之女有什么资格嚣张,皇帝不帮她,她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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