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 妖僧法雅

  李忘忧正与程处默等人推杯换盏之时,耳中却听到魏叔玉与柴令武笑着说道:“令武兄,听闻你认识慈恩寺的法雅大师?”
  柴令武点点头:“嗯,是有此事,我与那法雅大师却是认识。太上皇帝思念家母,故而请法雅大师到为兄府中,为家母做过祈福法事。怎么,叔玉贤弟有事想找法雅大师?”
  柴令武的母亲,便是平阳昭公主,李渊的第三女。
  平阳昭公主堪称女中豪杰,隋末天下大乱时,她为了策应晋阳起兵,聚拢关中豪杰,统领“娘子军”建功立业,与李二会师于渭河北岸,共同攻破了长安。
  可惜武德六年,平阳昭公主便去世了,让李渊与李二都极为痛心。
  平阳昭公主也是华夏历史上,唯一一位采用军礼殡葬的女子,可谓是真正的生荣死哀。
  李渊对自己这位女儿也甚是想念,时常命佛道两宗的高僧与道士,为平阳昭公主做法祈福。
  “嘿嘿,是这样,家母快到寿辰了,她又是虔诚的佛门信徒,故而为兄想寻一卷高僧亲手誊抄的佛经,作为送给家母的贺礼。这长安城中,法雅大师作为沙门高僧,若是能求得他亲手誊抄的佛经,那自然是极好的。”魏叔玉笑着解释道。
  柴令武二话没说,立刻拍胸脯答应了下来:“叔玉贤弟放心,此事包在为兄身上。”
  “哈哈,那就多谢令武兄了,来来,我敬令武兄一杯。”
  房遗爱不由笑道:“你们二人怎么光顾自己?诸位,来来,今日良辰美景,又难得是子忧做东,莫要辜负了这美酒美人,诸位,胜饮!”
  众人听房遗爱如此说,跟着大笑举杯,雅室之中又是好一番闹腾。
  谁也没在意之前柴令武与魏叔玉两人人的谈话,唯有李忘忧闻言楞住了。
  法雅大师?
  这名字怎么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闻过?
  他蹙眉思索良久,却猛然长身而起,吓了纨绔们一跳。
  “子忧,你作甚?不会又想去更衣吧?”
  “你小子莫不是又想尿遁?诸位兄弟,将子忧给看好了,莫要让他给溜了,哈哈。”
  李忘忧没理会纨绔们的调笑,他只是想起那“法雅大师”是何人了。
  《旧唐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三年,有沙门法雅,初以恩幸出入两宫,至是禁绝之,法雅怨望,出妖言,伏法。”
  妖僧法雅!
  贞观年一桩很是有名的公案。
  虽然旧唐书中,关于法雅的记载,不过寥寥三十六字,但影响却不可谓不大。
  这位法雅大师,也算是隋唐时期的一名高僧,很受李渊以及太子李建成的喜爱与尊重。法雅也可随意出入宫禁之中,一时在长安城中风光无限,无数世家豪门,百官勋贵都刻意结交高僧法雅。
  不过风水轮流转,武德九年,李二孤注一掷发动玄武门之变,杀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逼宫李渊。
  李渊被迫册立李二为太子,并随即退位,蜗居在太极宫中深居简出。
  这位法雅大师,却依旧时常出入宫禁,与太上皇帝李渊会面,谈论佛法。
  若是法雅只是谈论佛法倒也罢了,李二身为帝王也不至于去难为一名和尚。但这位法雅大师却非知进退之人,与太上皇帝李渊私下交谈之时,却时常抱怨李二,为太子李建成鸣不平,为太上皇帝李渊的遭遇而不忿。
  虽然法雅与李渊说的这些话,都是私下里的言语,但诺大的太极宫中,哪里又有不漏风的墙?此事自然便传入了李二的耳中。
  李二气恼之下,便干脆下旨,取消了法雅进出宫禁的权利,禁止他再出入宫闱。
  按说事情到此,应该就算是完了,法雅继续待在他的大慈寺内当他的高僧,也就相安无事。
  不过法雅却属于那种情商极低之人,居然因为李二取消了他出入宫禁的权利,而怀恨在心,开始在坊间自称为活佛转世,并大肆攻讦李二,将贞观二年的蝗灾、大旱都归为李二不修私德,那是上天对其玄武门之变,弑兄囚父的惩罚……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自然被人举报朝堂。
  法雅不过一介和尚,又不是五姓七望那般世家门阀,李二哪里会心慈手软,很干脆的命刑部捉拿,后将法雅推到了西市,给当众腰斩了。
  法雅不仅自己寻死成功,还被冠上了“妖僧法雅”的名号。更悲剧的是,法雅临死前,攀咬宰相裴寂是他的同谋,于是裴寂被贬官回乡。
  而李渊也因为此事,很快从太极宫中搬了出来,迁居到清冷的大安宫,六年后直接病逝与大安宫中。
  李忘忧回忆清楚这一段公案,再想及魏叔玉居然还要给自己母亲,去求法雅亲手誊抄的佛经,便觉得大不妙。
  虽然史书之中,只记载了宰相斐寂一人,因为法雅而倒霉,但谁有能保证,魏叔玉或者魏征不会因此而受到牵累?
  毕竟自从他穿越来大唐,蝴蝶翅膀扇动引起的变化,可不在少数。谁知道历史上,魏叔玉有没有为自己母亲,去求一份法雅书写的佛经?
  谁又能肯定,法雅被刑部捉拿后,会不会胡乱攀咬?
  虽然李忘忧也知道,宰相斐寂之所以会因为“妖僧法雅”一案,被黯然罢官免职,遣回原籍,更主要的原因是斐寂乃是太上皇帝李渊的旧臣。
  李二此举,也是为了清理朝堂上李渊的影响力罢了。
  但这种事情,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吧。
  如今已经是贞观三年,应该很快法雅就会被李二下旨,禁入宫禁,这种时候,还去与那脑残货牵扯上关系,就殊为不智了。
  想到此处,李忘忧不免出言劝解道:“叔玉兄,小弟劝你还是为令堂换件贺礼吧,那法雅大师誊抄的佛经,不要也罢。”
  他这话,倒是让魏叔玉与柴令武等人皆是一愣,不解的问道:“子忧何出此言?法雅大师亲手誊抄的佛经有何不妥?那可是长安城内多少人家,想求都求不到的。”
  李忘忧恼火的抓抓头发,却又不知如何解释为好。
  难道让他说自己知道法雅马上要倒霉了?这话恐怕也没人会信,而且日后若是传出去,更是麻烦一桩。
  这事倒是有些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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