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油耗子

  林娴雅洗完了衣服，便将其晾在了空调的出风口。旅馆通常都是双人床，一左一右各摆一个。
  “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觉。”林娴雅低头望了一眼腕表，低声道。
  赵云天没有再继续折腾，可能是今天真的是累到了，就是高速公路上抢救伤者，消耗了不少的能量，紧接着，又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即使体质强大，也禁不住这么造。
  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呼噜声，四脚朝天的趴在那儿，睡得格外的香甜。被子不知何时，竟被他踹到了床底下。
  林娴雅见了，只好径直走了过去。将其捡了起来，披了赵云天的身上，以防他受凉。
  一夜无话，夜晚格外安静。
  转眼之间，清晨到来，不对，应该是日上三竿了，临近中午。
  此时，赵云天才缓缓从睡梦中转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
  转头一望，另一张床上的被子，已经铺整齐了，林娴雅不见踪影。
  见状，赵云天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穿上鞋子，便满世界的找起了媳妇。
  不一会儿，林娴雅回来了。手上正提着一份早餐。
  “你醒了。”
  赵云天脸上惊慌之色，一闪而过，随后，装作平静的问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上午十点。”林娴雅回答道，目光在他身上盘旋。
  “都这么晚了呀，你为什么没叫我？”赵云天挠了挠头，问道。
  林娴雅道，将早餐放到了一边：“我看你睡得正香，所以，才没打扰。”
  两人吃了早餐，退了房，去了旁边的一家修理厂，车胎坏了，必须得补上，备胎跑不了多远，倘若是长时间行驶，将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
  修胎不贵，只需要二十块钱，修理师傅的手艺老练精湛，十几分钟便弄好了。
  赵云天稍作收拾，便重新启程了。
  第二天的行程，倒是十分顺利，一路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在高速上行驶了大约有六七个小时，赵云天本来还可以继续开下去，但是林娴雅为了安全起见，责令让其休息，或者是换她来开。
  “你行吗？”
  “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会的傻白甜，我出行时，难道带个司机吗。”林娴雅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这个车，不是你以前开的那些豪车，我是怕你不习惯。”赵云天解释道，虽然说陆巡也算豪车，但是远远比不上。那些价值几百万或者上千万的顶级坐驾。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林娴雅坦言道，赵云天实在是拗不过，只好换她上场。
  最开始一两个小时，一直在盯着，当见林娴雅操控起这辆大块头，毫不费劲时，也不再担心了。
  “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晚上，咱们再找个地方休息。”林娴雅道。
  “好的。”赵云天将座椅放平，然后，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躺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见引擎声，突然间熄灭了，赵云天才醒了过来。
  “到哪儿了？”
  “一个服务站。”林娴雅道。
  赵云天打着哈欠爬了起来，正好有一股尿意传来，于是，便麻溜的下车了。
  天色已经黑了，外头的风贼大，在高速服务站的停车场里，停着好多车。其中主要以货车为主，有小货车，大货车，至于，私家车则要比较少见。
  这都是一些跑长途的货车司机，一趟下来要跑上好几千公里，有些夸张的，甚至要横跨半个中国，吃喝拉撒一般都在车上。
  赵云天从厕所撒完尿出来，发现林娴雅已经在车上睡着了，现在是凌晨两点了，猛然发觉，她居然也开了五六个小时。
  在换位时，明明说好的只开两个小时，她却一声不吭开了这么久。
  赵云天轻轻的打开了车门，将空调弄到适宜的温度，然后，放下了半寸车窗，便于车内的人透气。
  接着，又从后面弄了一件毛毯，披在了林娴雅的身上。
  干这一切之后，赵云天先是凝望了片刻，傻笑了一会儿，便转身开了车门，去了服务站的便利店，买一包烟，一个火机。
  林娴雅不太喜欢烟味，所以，与她呆在一起的时间，赵云天硬是克制住了，一根烟也没有吸，此时，人已经睡着了，正好可以放松一番。
  点燃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上一口，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了。
  “兄弟，借个火。”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赵云天转过头，是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人，面容枯黄，偏瘦，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但是眼睛却格外明亮。
  赵云天将兜里打火机递了过去，对方赶紧接住，道了一声谢，随后，从口袋掏出了一包烟，烟盒受到挤压，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里面的烟，也是没有形。
  “要不抽我的吧。”见状，赵云天将自己的烟递了过去。
  男人干笑了一声，道：“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一个根烟而已。”赵云天道，对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抽了一根出来，缓缓点燃了。
  男人一边吸烟，一边道：“兄弟，看你这身打扮，好像不是跑车的。”
  赵云天眼睛微微一眯，回答道：“我陪我老婆出来旅游，时间太晚了，所以，在这儿休息一晚。”
  男人笑道：“不错，年轻就应该多走走，看看世界。”
  “老哥，你是跑物流的吗？”
  “是呀，跑了有七八天了，再过几天，便要到目的地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前方的一辆红色大货车道。
  赵云天望了一眼，神色一凝，问道：“你一个人？”
  男人笑道：“还有我老婆，不过，她在车上已经睡着了，我们俩都是一起出车。”脸上虽然满是沧桑与风尘，但是却有着一股油然而生的笑意。
  “跑车，累吧？”
  “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不干活，没钱花呀。”男人道。
  赵云天点了点头，感同身受，于是道：“老哥，时候不早了，赶紧去睡吧。”
  “不敢睡呀。”
  “为什么？”赵云天为之诧异的问道。
  “有油耗子，我们只要一闭眼，那些杂碎就钻出来偷我们的油，一箱的油，几分钟便没了。”提及“油耗子”时，男人当即握紧了拳头，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关于油耗子，赵云天也听说过，那是一群流窜在高速公路上的不法分子，专门干着偷油的勾当，而且挑选的目标，便是这些跑长途的货车。
  长途货车一般是从*到终点，一口气跑完全程，中途是不会出高速的，所以，便不可避免地将在高速服务站停留过夜。
  每当这时，便是油耗子作案的时间，趁着夜深人静，开车或者随车的人都睡着了，实施犯罪。
  “老哥，你被偷过油吗？”
  男人道：“偷过，怎么没被偷过？干咱们这一行，哪个没有这样的经历，咱们是恨透了那些杂碎呀。”
  从这言语当中，赵云天也能感受到那深深的恨意，试想一下，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一桶油，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被人给偷走了，好几千块钱，谁能不气？
  “没点防护措施的吗？”
  男人道：“没用，那些家伙狡猾的很，以前我养了一条狗，专门放在油箱旁，隔天便被毒死了，油也被偷走了。实在是没办法，才让我老婆一起跟车。”
  “确实可恨。”赵云天道。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服务站的入口，出现了一辆老款的东风雪铁龙轿车，车上下来了几个人，鬼鬼祟祟，四处打望。
  一般进服务站的车，要么是为了解手，要么是为了买东西，或者是休息，绝不会出现闲逛的，再说，这巴掌大的地方，能逛出个鸟来呀？
  “老哥，那几个家伙，是不是油耗子？”赵云天指着那个方向，问道。
  男人抬头望了过去，只见那几个人，朝着货车的停车区去了，打开了一个蓝光手电，一辆接着一辆照了过去。
  “是那些杂碎。”
  “他们在拿着手电照什么呢？”赵云天为之困惑的问道。
  “那是他们做的记号，哪辆车子有油，可以下手，便会用特殊材质的笔，在车头画一个标志，寻常时候看不见，用蓝光手电照了之后才会显形。”男人说道。
  闻言，赵云天明白了过来，没想到，这些油耗子还是有组织，有计划的。
  男人继续道：“这些家伙鬼灵的很，有时会打你的电话，进行试探，当得知你不在车子旁，或者睡着时，便是他们下手的时机。”
  那几个油耗子，在确认下手车辆后，将车子开了过去，准备实施偷油了。
  两个人操作，两个人望风，还有一个人，随时准备开车跑。
  “糟了，这群杂碎在偷我的车。”男人将手里的烟丢到地上，快步跑了过去。
  男人跑过去才几十秒的功夫，对方便从车内拖出了一根油管，特制打钻机已经开始在油箱上，钻起孔来。
  “你们干嘛了？！”男人大声吼道。
  闻声，那几个人见被发现了，也不慌张，居然从车里掏出了几根铁棍，走上前来，痞里痞气的道：“哥们，借你一点油。”
  “你们这是借吗？这是在偷！”
  为首的那个家伙，冷哼一声道：“偷又怎么了，识趣点，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爷几个弄完油就走，不要节外生枝。”
  男人见状，没有再继续上前，毕竟，人活到一定岁数，知道权衡利弊，不会像年轻时那般冲动了，对方人多势众，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万一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一两分钟的时间，一整箱的油，便被抽了一大半，男人望着直心疼，却无可奈何。
  几个油耗子更加猖獗了，一边说笑，一边还漫不经心的点起了烟。
  货车上睡觉的中年妇女，也正是这男人的老婆，听到动静之后醒来了，一下车，看见有人在偷自家油，当即怒不可遏，大嚷大叫的冲了过来：“你们这些杀千刀的！”
  两个望风的人，当即挥舞着棍子上去了，凶神恶煞的威胁道：“臭婆娘闭嘴，老子手上的棍子可不长眼。”
  男人见势，赶紧拉住了自己的老婆，这些油耗子都是凶狠之辈，一旦发起狠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中年妇女嚎啕大哭，眼泪哗啦啦的便流了出来，嘴里咒骂个不停。
  “哥几个，我也想借点油。”此时，一个声音传来了。
  油耗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年，手里拎着一块板砖，径直走了过来，嘴边还叼着一根吸到一半的烟。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惹火上身。”对方威胁道。
  赵云天不以为然，反问道：“咋滴了，只允许你们借点油，就不允许我借油了？老子今天借定了，天王老子也管不住。”
  “你他娘的找死。”两个油耗子也是两个一言不合便开打的狠人，握紧铁棍，就冲了过来，那势头，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脑袋开瓢。
  赵云天将嘴里的烟蒂一吐，伴随着一阵烟圈卷出，目光一冷，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凶狠之色。
  手里的那块板砖，凌空砸下。
  嘭！
  嘭！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闪过，只听见两声闷响，那两个朝赵云天扑来的油耗子，便脑袋冒血的瘫倒了下去，铁棍也“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另外两个正偷油的人见状，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手里的油管一抖，差点甩飞了出去。
  “继续偷呀，不要停。”赵云天一边扭着脖子，一边旋转着板砖，踱步走过去了。
  “站住，别动！”突然，那为首的那个油耗子老大，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赵云天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再往前一步，打死你。”
  见状，赵云天眉头一跳，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掏枪？”
  此时，那男人劝阻道：“兄弟，算了，只不过是一桶油而已，千万别把命给搭上了！”
  而旁边的中年女人也不哭了，对方都已经拔枪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