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关系至上(2)
是啊,涉世之初的管凌天,和众多刚毕业的大中专毕业生一样,职业生涯一开始就遇到这样的人生难题,如果没处理好,今后的路就会遇到更多更大的阻碍,明明你觉得是对的,但一到单位上却不能这么做。
你看,自己在认真做会计凭证,领导来了却一定要停下来陪他,要把领导当老太爷一样侍奉;领导的账务处理要特殊化,居然要关起门来做会计凭证,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领导既然怕群众监督就不要超标用钱嘛。
没办法,吃一堑,长一智,后来,管凌天真的关起门来处理领导的账务,反正领导说了算,我一个小兵又能怎样。
每天看着那些不合理的发票,管凌天简直要气炸了,你看看餐费,只要是部门主任级别以上的就可以签单,正常接待吃请还可以理解,关键是一个月基本上一个人十多张发票,而且有些发票数额巨大,一餐花掉近万元;再看看办公费,基本上是购买礼品的费用,从金水县一般特产蜜梨、葡萄到高级特产丝绵被、茶叶等,一年的费用不下100万,还有那些差旅费、会议费、办公用品等费用算起来真是触目惊心。
企业的各项费用支出过多而不加控制,再加上经营管理不善,必然导致经济效益下滑,是的,金水县供电公司从1971年成立起,就一直经营得很好,特别是80年代中到90年代初,公司领导加强了经营管理,增收节支,企业效益不断提升,公司干职工的收入也每年递增,除了工资,公司干职工还能领到季度和年度的奖金和津贴,年收入在全县数一数二,那时候的供电员工,走出去挺自豪的。
但这样的好日子随着黄哲天的到来结束了,1995年5月,黄哲天从金水县路湾镇党委书记调任金水县供电公司经理,黄哲天本来是一个退伍军人,退伍后就被组织分配在金水县路湾镇人民政府,黄哲天属于那种很会来事的人,组织协调能力强,善于编织关系网,再加上家里有个亲戚是富州市副市长,黄哲天仕途非常畅通,一路从办事员到副镇长到组织委员到副书记到镇长再到党委书记,路湾镇人民政府见证了他飞快进步的历史。
如今,他调任金水县供电公司经理,却是“隔行如隔山”,经营管理不善,员工收入锐减,怨气不断,他一来就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调进公司,并把一些能力不强的亲戚提拔为公司中层干部。
黄哲天还喜欢讲江湖义气,公司那些善于陪他吹牛、喝酒、打牌、赌博的,并在过年过节知道孝敬表示的员工,慢慢地都成了他的兄弟哥们,这些人自然得到黄哲天的提拔重用,被委以各个供电所或部门主任的重任。
就是黄哲天这样的极少数国企领导,无视党的组织和政治纪律,辜负了上级组织的培养,把企业当成自己家里的私有财产,任意处置,在单位里,由于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往往就是像黄哲天这样的一把手,跟土皇帝无异,一手遮天,搞一言堂,谁不听话就把他拿下,公司俨然就是他的家。
各供电所的所长基本上是与黄哲天关系很不一般的亲戚、铁兄弟把持着,他们也是由黄哲天直接任命的。
上个世纪90年代,由于电力体制改没有理顺,特别是到了一些基层供电所,管理混乱,因此,权利电、关系电、人情电比较普遍,造成老百姓负担加重,怪不得一些地方的老百姓把供电所当成了“电老虎”。
黄哲天对供电所的管理实行承包制,也就是说,下面的所长承包了整个供电所,只要每月交清了公司下达的电费,完成了经营、安全、廉政等几个主要指标,其他的公司一概不管,因此,所长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方设法捞钱。所长成了供电所的老板,而供电所的职工只是为他打工的。
黄哲天在公司大会、小会上大吹实形“承包制”的好处:80年代初,我国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突破了大锅饭的旧体制,使农民的积极性大增,解放了农村生产力。如今我们同样在供电所实行承包制,就是要加强所长的权威,让所长把供电所牢牢控制好,让他把供电所各项指标分解到职工头上,这样,我们公司管理就方便了,不用太操心,你们这些坐机关的也不用做多少事,等着供电所长带领职工为你们创造效益发工资,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这样外行的领导完全曲解了承包制的意思,怎么能管理好企业呢,供电所一旦被所长承包了,那么职工就得什么都听所长的,职工参与企业民主管理与决策只能是一句空话,如此下去,企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吗?
为了当上所长,为了当上大供电所的所长,为了当上油水最多的所长,这些平日与黄哲天关系很不一般的亲戚、铁兄弟也是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互不相让。
城关镇供电所所长是大家都想当的,因此,大家大搞送钱比赛,你送两万,我就送四万给黄哲天,但最后,还是关系决定胜负,黄哲天的侄子黄悟能当上了城关镇供电所所长,其他人按照送礼多少去不同的供电所任所长。
油水最少的供电所当属高山供电所,地处边远山区,用户和用电量都少,大家都不愿意去,最后是黄哲天的远房亲戚刘一飞去了,有一次,他喝醉酒了,说出了真相:“这个黄哲天,他妈的疏远我,嫌我送礼少,才两万,又不是直系亲戚,把,把,把老子扔到了那么偏远的地方去,过几年,等我捞够十万送给他,换个更有油水的供电所去。”
陪他喝酒的职工说:“你该满足了,老子一个月才,才,才两百多块钱工资,拿什么去送礼,即使借个十万八万的,人家黄经理根本不会接收啊,我跟他又不沾亲带故,哎,还是当我的老百姓算了,喝酒,喝酒,喝......”可想而知,黄哲天捞了多少钱。
既然供电所所长都是花钱送礼换来的,那么供电所所长就开始想尽办法去捞钱了,捞钱的名目繁多,如有个老板要办一个养猪场,找到供电所所长,所长对老板说:“你看你这养猪场离我们的电源点太远,要十根电杆、一千米电线,还要架设变压器,算上我们的劳务费,差不多要十万块钱。”
老板吓了一跳,说:“那么多啊,我养几年的猪也挣不了那么多钱,你看能否少点,我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大家交个朋友,等我发了财也不会忘记你的。”
所长又说:“看老板你也是爽快人,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样吧,我给你少一万,就九万吧,不能再少了。”
老板还是觉得太贵划不来,说:“九万,我承受不起啊,我回去再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好了。”
第二天,老板托人找到供电公司的副经理,副经理指示所长再少两万块,所长只好答应,这单生意做下来,除去所有的费用,所长挣了三万,一年有几单这样的生意就够了。
还有,有些村民嫌电杆挡在家门口,影响风水,找到所长,要求移掉电杆,所长狮子大开口,要价六千,一分不少,村民没办法,只好答应,其实,移电杆是供电所的职责,却成了创收的源泉。
有些所长自己开烘干机厂等,专线供应,电费一分不交,由于成本低,挣了大把钱,亏了国家,盈了自己。当了几年所长,哪个不盆满钵满,当然,所长们更不会忘记黄哲天的好处,只可惜管凌天这些拿几个死工资的人,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什么额外收入,唯一的就是领了一年365元的年终奖。
黄哲天说:“你们也没做多少事,没跟公司创造什么效益,贡献有限,给你们一天一元的奖金算可以了,你看看人家供销社的职工一分钱奖金都没有,我们还有就不错了,要知足啊,要知足。”职工们敢怒不敢言,心里把黄哲天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