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斗智斗勇

  夜风习习,旌旗猎猎;
  星移斗转,征人不眠。
  夜已过半,胡伤仍不能入睡,踱出大帐边走边想,不觉来到寨前。
  听着对面阏与城上,习斗之声不绝于耳,戒备之严可想而知。
  韩军因为总是挨打,倒练出一身“防御”的本领。
  因为秦兵爱好“屠城”,每下一城都需很大投入。
  “生、死”对于秦军将士已淡化成为“一颗人头一杯酒”的一般概念。
  所以胡伤的思虑中,融不进丝毫的“人性、亲情”。
  能想到的,只是“攻城”,攻克每一步前进中的障碍!
  一阵寒风扫过,胡伤不禁打个冷战,在冷的刺激下,他忽然一抬额头:
  “不好,我中了赵奢的缓兵之计!
  这个狡猾的家伙!
  蹲在我身边不进不退,让我与他遥相对峙不能放手攻打阏与。
  他则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援韩之功。
  我的兵马多、耗费大不能持久,势必收兵,他就可享不战而屈敌之成!
  哼,我岂能上你这个当?
  不让你吃大亏也得给你点儿颜色瞧瞧,绝不容你在那儿偷着乐!”
  胡伤分些兵马继续攻城,自己率主力会战赵奢。
  目的是不把他歼灭起码得赶走。
  但赵军采守势,兵不出战,反客为主,沉着御敌。
  一排排弓箭手站在营栅后射杀。
  一批批冲到营前被“拒马”、“鹿角”拦挡住的敌人,给秦军造成了大量伤亡。
  而赵军却几乎没有损失,胡伤这才明白赵奢为什么要修建坚固的工事!
  不得不佩服赵奢是个将才。
  秦军不计损失地,强攻到天黑。
  由于赵营坚固、防御严密,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却也表明赵奢意在自保、不求进取的战略意图。
  胡伤的主要任务是攻取阏与打开通往韩国的大门,不应该跟这条“泥鳅”纠缠不休。
  完成任务后再收拾你也不晚,区区五万人,看你能防守到多严密的程度?
  胡伤干脆不与理睬了!
  计划已定,胡伤下令收兵,还是集中力量回攻阏与。
  但他是个沙场老将,岂能顾头不顾尾留下漏洞给对方可乘之机?
  回去的路上,他留下两万人马埋伏在北山口的树林中。
  赵军如果追击偷袭,且放之入山,等他与主力交战后,这两万人马再出来堵住他的后路掩杀。
  应该承认,胡伤这一招也够绝的了!
  北山路狭,最窄处只容一车一骑,两头一堵,前后夹攻,赵奢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全军覆没之灾。
  为了引他上套,胡伤还制造了一系列假象。
  任何人都经不起“功利”的诱惑,即使他“意图自保”,但面对“香饽饽”,他总能不动心?
  退一步说,赵奢不上这个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攻下阏与。
  无论是否追击,都对自己有利!
  夜已很深,赵奢也在跟自己的几个心腹将领研究军情。
  形势的发展,全在预料之中:
  第一步计划已经实现!
  尽管胡伤还没轻视我们,但他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在攻打阏与,不再把我们当做主要对手;
  下一步呢?
  胡伤不是庸才,前途处处隐伏杀机,充满致命的危险。
  正如将军们所忧虑的,稍有不慎,自己身败名裂事小,数万军人的性命、韩赵两国的安危,已悬于一线。
  下一步的冒险,能有几分把握?
  忽然卫兵报告:
  掌管粮草的文书许历求见。
  莫非军需上出了问题?
  在这关键时刻,哪一个环节也不能有半点儿差错:
  “命他进账!”
  许历三十上下,身材不高,瘦瘦的,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赳赳武夫。
  因为只是个“军士”,军阶相差悬殊,很少能与将军们直接接触。
  但进帐后以军礼相见,毫无拘谨之态,可见不同凡人。
  不过赵奢在军中待人不分上下,都是平易和气,除非是在下达命令时,平常并不严厉:
  “何事求见?”
  “胡伤会攻阏与,该我们出击了。”
  赵奢望着他:
  “胡伤虽然又以主力攻阏与,却也不会忘记我们,必然扼守北山口。
  甚至设下伏兵,我们很难通过。”
  “阏与附近,北山最高,秦军没有占领山头,是胡伤的一大失误。
  请将军从速派人去据占这个制高点,居高临下打击敌人,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赵奢不错眼珠地盯着许历:
  “北山峻且险,无路可登,所以胡伤弃而不顾,却在山下设伏,此计虽妙怎能实现?”
  许历一笑:
  “山下设伏乃是常规,然而正因险峻无路,伏兵才会麻痹大意,给我们以可乘之机。
  坦率地说,将军此次出征,本来就是挺而走险,岂只攻北山?”
  说完,摘下头盔跪下:
  “臣言已毕,妄议军情,请您执法!”
  赵奢笑了:
  “现在已取消这条禁令,你既有这般见识,能率军攻北山吗?”
  “臣本韩人,对那里的地形熟悉,能够找到登山的途径。
  但我们占领山顶后,秦军感受到威胁必要拼命争夺,所以后援部队必须及时赶到。
  实际上,我军的正面进攻也就从此开始,所以在我行动前将军就要做好战前准备。”
  赵奢点头:
  “好,我明天召开誓师大会,你今晚就率五千人出发!”
  许历站起身来,戴上头盔,躬身施礼:
  “谨遵将令!”
  高台上,停放着一口白楂木的棺材,素幡飘飘,香烟袅袅,在赞礼官的指挥下,全军将士向它行礼致哀。
  赵奢手持头盔站在棺边,声音沉痛:“弟兄们,是我残酷地杀害了陈将军!
  为了迷惑敌人,我们不得不扮演怯懦的假象,为了使这假象逼真,我们又不得不牺牲陈将军。
  军人可能死于战争的各个侧面。
  从这个意义上说,陈将军是为国捐躯的英烈,同样属于拼死在战场上的勇士!
  弟兄们,每一次战斗,都是我把你们送到人生之路的尽头,我的心,也在滴血啊!
  胜利的旗帜,是用咱们的热血染成的。
  为了胜利,还要有多少青年人提前结束自己本该光辉的一生?
  战争太残酷了,它逼着人们无情地互相厮杀。
  我们不喜欢战争,但是,为了消灭那些因功利而挑动战争的恶魔,我们又必须投入战斗!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早就憋足了满腔愤恨,现在报仇的时刻到了,尽情地发泄吧!
  我命令:立即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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