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陈佳肴被钉死在床上,她头顶时不时会撞在床头柜上,喉咙溢出一声声难耐,夹杂着男性荷尔蒙的汗液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眼皮上,她被烫得浑身颤抖,满脸绯红,娇宝宝一样伸出藕臂去捞身上的男人,将破碎的声音递到男人耳边,唤他的名字:“周、周延礼……”
  沉浸在欲/望里的男人眼睛很深,盯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丝情/动,动一下问一句:“很帅吗?嗯?”
  陈佳肴终于哭出声,哆哆嗦嗦地说自己错了,周延礼在床上一贯不够绅士,抬手将水一样的人捞起来坐到自己怀里贯穿到底,耳边顿时响起一串带着细颤又婉转的声音,后背与此同时多了一道蜿蜒的挠痕,周延礼也不躲,他有的是办法从其他地方给自己讨补偿。
  后半夜的雪更大了,所有的声音都被埋进雪里,一次又一次,一场又一场,直至喉咙干哑,手脚都发软,陈佳肴趴在床上,柔软的被子盖在背上,露出的“冰山一角”印着一块又一块意味深长的指痕。床铺下榻一寸,陈佳肴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她伸胳膊要人抱,却被人掰着下巴喂了一颗糖,糖液润/滑了喉,陈佳肴快要飘到梦里的思绪硬生生被拽回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舔了舔唇对上男人餍足的目光,耳后从口中品出几分熟悉的味道,“这是……”
  周延礼抬手关了灯,俯身亲在陈佳肴眼皮上,低声说:“睡吧。”
  陈佳肴含着满腔的甜意沉入睡眠,睡前想了下这糖是怎么“完璧归赵”的,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在心里想:周教授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难得有了周末,也趁机和童飒他们约了一场烤肉,童飒虽然身体痊愈了,但多少留下了些后遗症,比如怕冷,所以即便是在开了暖气的烤肉店,童飒也没脱外套。尤点点因为身孕也穿得挺多,但是陈佳肴……
  “你穿那么多不热吗?”童飒歪头问。
  陈佳肴轻轻“咳”了一声,故作轻松地摇头,“我觉得还好呀。”
  童飒左看右看,“真的不热吗?”
  陈佳肴重重点头,表情非常诚恳。
  今天张小峰也来了,大概是环境熏染,张小峰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医学味道,吃东西也很爱干净,时不时都要掏出一张酒精棉片,童飒看得眼睛疼,双手合掌乞求道:“拜托了张医生,别让我在快乐的时候也闻到酒精味道好吗?”
  张小峰一顿,耳后拘谨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全部收起来,最后还不忘认真道歉:“对不起啊。”
  他这么认真反倒让张小峰说不出来什么了,陈佳肴偷偷看了两个人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一扭头,对上了宗健的目光,宗健时不时都要看一下手机,旁边陈稳瞄了一眼,打趣道:“哟,还是那个啊?”
  陈佳肴被吸引,“什么?”
  童飒来了兴致说:“一个小学妹,嘿嘿嘿。”
  宗健很无语,“学妹就学妹,你那什么语气。”
  “八卦的语气。”童飒大方承认道,“对我们宗哥那是穷追不舍啊!我见过,长得特别好看,单纯可爱,就是眼神不太好。”
  宗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谢谢,我也那么觉得。”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哪点配不上你了。”陈稳拿胳膊肘顶他,“净会拿乔。”
  尤点点听着这话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咬着烤肉看向陈稳,“你得便宜了吗?”
  陈稳一噎,伸手又夹了一块肉送到尤点点唇边,“乖,吃肉。”
  尤点点“嗷呜”一口把肉吃了,那眼神看上去是把肉当成陈稳了,陈稳笑眯眯地摸她的脑袋,“多吃点。”
  童飒干呕一声,尤点点惊,“你也怀孕了?你真的去相亲啦?”
  童飒面无表情把筷子一放,“我是在吐你们俩。”
  尤点点:“……哦。”
  陈佳肴笑笑问:“什么相亲啊?”
  “唉,就是我妈啊,不是给我安排了一个高铁工作吗?隔壁不知道哪个局的儿子,想跟我认识一下,我爸妈逼得紧,我也就听了他们认识了一下。”
  陈佳肴闻声看了眼张小峰,敏锐地捕捉到张小峰夹肉的动作一顿,而后宛若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低着头吃东西。
  童飒还在吐槽她爸妈的行为,陈佳肴唇边始终一抹淡笑,眉眼却垂了下去,“挺好的。”
  “是啊,我想着反正我就这样了,也不好再挑什么。”童飒说,“反正就,先处处看吧。”
  陈佳肴“嗯”一声。
  尤点点摆弄手机,忽然说:“诶?快小年啦,你们过年去寺庙吗?”
  “嗯?去哪?峰哥哪里吗?”宗健问。
  童飒挠挠头,“我去吧,我年年都去诶。”
  张小峰说:“冬天也可以去,人还挺多的。”
  “诶?那今年要一起去吗?”尤点点问。
  童飒说:“我都行,虽然我今年已经去过了。”
  陈佳肴想了想,说:“我,就不去了。”
  “嗯?为什么啊?”
  陈佳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尤点点眼睛一眯,长长地“哦”了一声,“谁啊谁啊!”
  陈佳肴歪头,“改天带给你们看。”
  旁边童飒一脸笑。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大家慢慢都开始步入养生环节,冬天天冷也黑得早,吃完饭大家就争先恐后提出要回家,陈佳肴买了单,和大家一起乘电梯下楼。先送走张小峰,本来宗健打算最后走,结果很不巧隔着马路看到了对面面包店里的小学妹,如避猛虎一般迅速打车溜了,陈佳肴刻意观察了后来走出面包店的小学妹,小小一只,穿着白色貂绒外套,头上还带着兔耳朵模样的发箍,跟旁边小姐妹聊天时一蹦一跳,但是手里的手机从来没放下。
  童飒也看到了,骂骂咧咧地喊:“真是不知好歹!多好的小妹妹啊!”
  尤点点嘿嘿一笑,挥了挥自己的手机说:“已加学妹,早晚把她拉进我们群!”
  陈稳搂着她说:“操不完的心。”
  尤点点得意一抬下巴,陈稳笑着捏她的脸,耳后拥着她上车走了。
  又是只剩下陈佳肴和童飒,童飒和陈佳肴一边等车一边小碎步蹭到陈佳肴旁边,抬手勾了下陈佳肴的脖子,挑了下她的高领说:“成了?”
  陈佳肴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满脸通红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童飒“啧啧”摇头,随后又叹气说:“唉,大家都要开始下一段人生啦。”
  陈佳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你和峰哥……”
  童飒看过来,正好不远处一辆车鸣笛,童飒冲着那车挥了挥手,离开前跟陈佳肴说:“不行的,我欠他太多了,真在一起,我会惦记一辈子的。”
  她说完转身走了,陈佳肴看着那车里的男人下车,是个还算不错的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棉服,戴着黑框眼镜,走到童飒身边,身高和童飒差不多,远远看过去,好像也挺和谐。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霓虹灯从高楼大厦落了又升,头顶云涌动,遮挡了唯一的月光。陈佳肴站在商场门口,送走了他们每一个人,然后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辆停靠在路边。车门打开,男人一袭长衣地下车,夜色里,他面容轮廓并不温柔,反而显得很冷峻,可是等他来到陈佳肴面前,陈佳肴看着他眼里的笑,又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温柔了下来。
  她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里有几分撒娇,“你怎么来啦?”
  周延礼顺手把她的手牵到自己口袋里,“来接你回家。”
  陈佳肴弯唇一笑,“嗯”一声,“回家啦。”
  -
  上班以后就会发现过年不算是什么很长的假期,法定仅仅只有七天,走亲戚都不够,为了不浪费这些假期,陈佳肴赶在最后一个周末拉着周延礼去了张小峰老家的那个寺庙。
  这个时候的高铁票还是很好买的,下了车周延礼找到之前联系好的车子,两个人几乎一路睡了过去。
  冬天的寺庙和夏天感觉不一样,山像横架在半空中,成团的云和雾为它增添了神圣,来往皆是善男信女,满目虔诚为世俗祈祷,祈祷心中人可以摆脱世俗。
  这里是供人寄托的地方。
  陈佳肴牵着周延礼的手,带他走过自己走过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要说:“我上次就是在这里开始难受的,那个时候天气还好热,我穿着防晒衫都没什么用。”
  “你看这里,就是从这里开始就不热啦,夏天山里真的很舒服诶。”
  “诶,这只猫还在这里诶,听说它好像叫南无,不知道谁取的。”
  “唉,好累哦,也好冷哦。”
  周延礼闻声偏头看她敞开的外套,停下来,“别动。”
  陈佳肴一看他动作就知道他要给自己扣外套,稍稍躲了一分,“丑。”
  “冻伤了脸更丑。”在这种情况下,周教授一般没有什么求生欲。
  陈佳肴幻想了下自己脸上冻伤的画面,非常乖巧且听话地任由周延礼把她的外套束紧,脖子上的围巾也绑紧,因为用力脸颊被挤出一层肉,周延礼眸中闪笑,伸手掐了一下,陈佳肴双手捧脸,“我是不是胖了?”
  “胖了好看。”周延礼说。
  “骗人。”陈佳肴才不信,“你一直都很瘦。”
  “我很健康。”周延礼看她一眼,“腰也好。”
  陈佳肴闻声双眼微睁,立刻踮脚伸手捂住这人的嘴,以防他在这种四大皆空的圣地发表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深冬的许愿树也枯了,但是依然没有阻挡俗人把一个又一个乞求挂在枝头,大红色的信条在深褐色的枯枝下衬托得格外显眼。
  陈佳肴站在树下,看着风把信条吹起。
  她企图要寻找自己曾经留下的那条,但是又很清醒自己这么做其实是徒劳无功。
  周边有人闭眼许愿,随后在旁边人的帮助下挂上自己的愿望,周延礼看到微微偏头问陈佳肴:“你当初谁帮你挂的?”
  陈佳肴有些得意,“我自己。”
  周延礼又问:“许的什么?”
  陈佳肴一顿,别开眼睛,“不告诉你。”
  周延礼点点头,“确实不能告诉别人。”说着慢悠悠把自己的信条拿了出来,还十分故意地在陈佳肴面前转了一圈,陈佳肴想看又觉得不能打自己的脸,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别开了眼睛。
  等周延礼挂上以后,陈佳肴才一点点地走到周延礼刚刚停留的位置,她努力仰头眯眼找,不多时身后贴上来一个人,耳边响起周延礼低沉的嗓音,“找到了吗?”
  陈佳肴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她作势挥拳打了下周延礼,“你干嘛!”
  周延礼笑着把她的拳头握在手里,轻轻捏了一下,耳后抱着陈佳肴转身,他把下巴搁在陈佳肴肩窝,搂着她的腰身将她移到一个方向。
  周围人很多,陈佳肴被他的举止闹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别……不尊重佛祖。”
  “佛祖会原谅我的。”
  周延礼说着轻轻抬了下陈佳肴额下巴说:“看那。”
  风吹起,信条飘荡,天虽然冷,心口却暖洋洋得仿佛被火烧过一样,陈佳肴看向周延礼指过的方向,看到一张空白的信条。
  什么都没写。
  陈佳肴一愣,而后听到周延礼声音低低沉沉地说:“你要什么都可以。”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山上的雪要比山下厚,仿佛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化。
  陈佳肴的手还在周延礼口袋里,连个人折返时,树上信条起起落落,其中一张规规整整印着三个字。
  -愿君安。
  好像年岁已久,经历一场又一场风霜雨雪,褪了色。
  而它的旁边,是一张明显新的。
  字迹也很新,同样规整,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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