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61°

  突然听到方文华说怀孕是假的,雪知黎如遭雷击,天塌了一般看向方唐。
  方唐眉头轻蹙,面露疑惑。
  雪知黎迅速点开免提,然后追问:“方老师,你说什么?刚才信号不好我没听见。”
  电话那头,方文华严肃重复:“宝儿告诉我,方唐怀孕是假的。”
  竟然是这个!
  方唐听罢眉头紧锁,眼底浮现深深的疲惫和厌恶。
  她嘲讽道:“宝儿宝儿,他说一句,你就要来质问我,亲生的女儿比不上妹妹生的儿子,是吗?”
  “糖糖!”不期然听到闺女的声音,方文华心底一惊,连忙解释,“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就是跟知黎了解一下情况。”
  “了解什么情况?”她语气凶狠,晾他不敢答。
  “……”方文华哑口无言,害怕是个误会寒了女儿的心,孕妇啊,他这辈子最不敢惹。
  “怎么不说话?”
  “糖糖——”
  “别喊我小名,你不配!”
  “咳!咳,咳咳咳……”
  方文华惊天动地好一阵咳嗽,喉咙痒得厉害,像陈年旧疾突然复发,怎么也止不住。
  免提将咳嗽声放大,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把心肝肺都咳了出来。
  方唐冷着脸,抿唇不语。
  雪知黎面露担忧,轻轻拉扯闺蜜衣袖劝解,无果。
  哎!父女俩明明关心彼此,却总像陌生人一样冷言少语。
  她忍不住道:“方老师,入秋了要注意身体啊,尤其是嗓子,你这个职业病,保温杯里得常泡罗汉果。”
  “我咳,咳咳,没事。”
  “没事就挂电话吧!”方唐突然出声,“有道听途说问这问那的功夫,不如放宽心修身养性,你的孙子会如期到来。”
  “好,我听咳咳,你的。”
  通话结束,方唐回想着那句断断续续的我听你的,内心复杂难当。
  她曾经不止一次奢望,方老师能摆脱方文秀母子的影响,听从、尊重她的选择——别催婚,然而现实却一年比一年逼得紧,最后到了豁出老脸不要命的地步。
  眼下,终于等到一句听你的。
  却是建立在她有身孕的基础上。
  可见方老师对传宗接代一事的执念,堪称夙愿。
  讽刺的是怀孕纯属乌龙,往后,她也不打算再找人生孩子,只想到了月份领养一个当亲生的。
  这事如果被方家知道,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呵,管它什么夙愿,恩情!
  方唐沉沉叹息,走到今时今日,身心都已经尽力,她承认自己背不动,也不想再背。
  雪知黎见她面色凝重,脚步生根一般杵在原地,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轻戳她肩膀。
  “就这样?方老师的疑虑打消了,以后不会再求证?”
  “呼——”方唐吐出一口浊气,“如果没有证据,或者没有人煽风点火,的确如此。”
  “证据估计没有,但方世宝一定还会煽风点火,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到的消息,怎么办?”
  “凉拌。”
  方唐看着远处的棠梨树,神色决绝,“无论如何,已经断绝关系的亲戚,我死也不会再捡起来。”
  “好!”
  雪知黎大声赞叹,随后扬手揽住闺蜜肩膀,“刀山油锅,我都陪你一起闯!”
  她言语动作充满豪情,方唐不禁沾染几分轻松快意,笑道:“走吧,去甘棠小站,先炸一锅圆子垫底。”
  油炸圆子!
  雪知黎两眼放光,挑眉询问:“是陆块钱一个的圆子吗?”
  方唐一本正经地摇头:“不,是陆毛。”
  话音落下,雪知黎开怀大笑:“哈哈哈……好一个陆毛,陆元元就这个价。”
  -
  秋高气爽,危机在前。
  方唐一扫颓废,与雪知黎一起直奔甘棠小站。
  两人神采奕奕斗志昂扬,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所畏惧的势头。
  路上,方唐开启被自己冷落好几天的手机,消息堆积成山,多数来自苏伊和平广佑。
  一个天天报告店里日常情况,结束的时候总带着小尾巴——唐姐,你什么时候回?
  另一个在做检讨,坦诚自己担任后厨主管以来的各种不足,其间提到孙师傅近来手艺精进,大受顾客夸赞。
  方唐逐字逐句仔细看完,随后结合两人的消息,知道陆元元每次去甘棠小站都会以提意见为由与甜品师聊一聊,其中最受她青睐的正是孙师傅。
  现在,陆元元已经被dm公司开除,沦为行业笑柄,这种时候不躲起来,反而抛头露面如此活跃,难道是想挖墙脚?
  呵,挑中资历老人缘好的孙师傅,眼光倒是不错。
  “陆毛如此积极地接触甜品师,是打算彻底转行吗?”雪知黎轻笑一声,“她的小圆满至今开不了业,如今又失业,估计做梦都想雄起,与甘棠小站一较高下。”
  “小圆满。”方唐沉吟稍许,“有卫生许可证卡着,想开业,势必得好一番折腾。”
  “照我说,这时候你该跟谢崇艺谢富豪打声招呼,让他彻底摁死小圆满的开张路。”
  “陆元元我自己能应付,学弟回到谢家,日子恐怕不轻松。”
  “诶,也对!我好长时间没见谢崇艺在朋友圈晒手艺了,这可是他的嗜好,如今都顾不上。”雪知黎摇头叹息,随后问:“唐唐,你们还有联系吗?”
  方唐垂眸瞥一眼手机,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的列表里都有学弟的姓名。
  她如实回答,“有,但我错过了。”
  雪知黎眉毛微挑,看好戏般怂恿:“打回去,我特想听听他得知你恢复单身后的反应。”
  “打你个头!”
  方唐扬手赏出一个爆栗,随后说:“如果结婚目的没有瞒着他,他大概不会被迫回到谢家。”
  “这不能怪你,都是他们背着你相互较劲。我掐指一算,谢崇艺会输掉,大概率是因为没算准秦止水的身份。”
  “较劲其实没必要,我早晚恢复单身,遗憾他们俩这一闹,一个身体垮掉,一个被迫回家,而我失去左膀右臂,谁也没捞到好处。”
  “怎么没好处,不闹你会明白秦止水的用心?再说,还产生了一个炮灰陆元元,想想就滑稽、解气!”
  “可是——”方唐有些泄气地说,“终究是我引起的,总觉得愧对谢崇艺,他的消息都不敢看。”
  “有富豪消息!”
  雪知黎饶有兴致地抢过手机,“我念给你听。”
  方唐:“……”
  她稍微一怔愣,雪知黎已经念出声。
  “学姐,你跟秦狗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离婚了?”
  “我这些天有点事,没顾上,知道消息后给你打电话,总是关机,躲起来伤心可不是你的作风。”
  “秦狗不好就火力全开往死里怼,怼完潇洒踹掉。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如果不想要,也很好。”
  “需要帮手说一声,实不相瞒,秦狗最近又坑我了一把,我正有气没撒。”
  “对了,黎远是谁?秦狗每次提起就是一副要吃人的嘴脸。”
  念到这,雪知黎托腮微笑:“黎远当真厉害,虽然只活在我们口中,但声名远播,威力无穷。”
  方唐没应声,满脑子想着学弟对自己没得说,以及秦止水似乎与学弟常常联系,不然怎么会谈到黎远,还每次提及?
  这两人的关系,总让她蒙在鼓里。
  最近,又坑了一把。
  方唐不禁疑惑,近期秦止水自顾不暇,哪有心力和功夫坑人?
  她一直沉默愣神,雪知黎催促,“唐唐,怎么回复?”
  “暂且不回。”
  方唐目光坚定,看向车窗外越来越近的甘棠小站:“等我亲手料理完陆元元再说。”
  -
  店中客似云来,大堂和后厨在忙碌中井然有序。
  说好外出进修半个月的老板突然出现,引起不小动静,熟客笑着地打招呼,服务员们欢天喜地。
  当然,有例外。
  几乎在方唐进门的那一刻,大堂靠窗的角落,陆元元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说:“孙师傅,方老板出现了。”
  孙师傅的脸色很自然地变暗。
  陆元元继续揭痛处,“方老板离开前那套说辞你肯定记得,什么不知道该任命谁,于是决定外出进修,期间由平广佑出任主管一职,实际上全是忽悠你的说辞。我实话撂这,方唐压根儿没有离开桑榆市。”
  “哼,我活到这把岁数,会受你一个小丫头挑拨?”
  “不是挑拨,而是诚心实意,在我看来,以孙师傅的手艺和品行胜任主管一职绰绰有余,方唐不仅识人不明,而且这做法……未免太小看孙师傅的胸襟,身为旁观者,我看着都憋屈。”
  “……”说不气是假话,说出来又掉价,孙师傅无奈沉默。
  “小圆满。”
  陆元元看着他,诚意十足,“就在斜对面,不日开业,管事一职为孙师傅留着,待遇从优。”
  进店后,方唐锁定位置,直接朝这边来,走近后恰好听到最后一句。
  她笑不达眼底,“我倒要看看,一个被迫失业后想创业,店铺没开张就要挖墙脚的无德货色,能画出什么样的大饼?”
  “谁画大饼?”
  提及被迫失业,陆元元几乎气昏头,大声道:“我小圆满主管一职的待遇是甘棠小站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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