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6节

  “我就说说客观原因吧,我这几天也找大家都谈过话了,总结了总结,无非就那么两点。”
  “第一个是房子,首都小学现在还是学区制,你们也知道,以前的时候,科学院的员工子弟教育还是有优势的,中关村那些优质的小学,过去都是咱们的附属学校,大人在这里工作,孩子理所当然都安排过去了。”
  “而且,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是偏袒,咱们这些家庭出来的孩子,哪个学校老师不喜欢?这些学校能成为名校是有原因的。”
  “可是,现在这些小学、学区房啊什么,发展收到了政府的重视,马太效应懂吧!”
  “不过,今年开始,那些附属学校已经分教委管了,与科学院没有关系,这么宝贵的学位,现在政府都用来做学区房,作为补偿给找的差一些的学校……”
  “你也知道,咱们搞科研的有几个有钱的?”
  “这些家长都年轻,和以前那批人不一样了,人家为了追求孩子的教育资源,明明可以去那些私企,一年几十万,来我们这里一年给一二十万,谁都不傻!”
  “而且,泰达尼斯实验室那边找人了,我们这里不少骨干都去了,一年20多万美金,相当于年薪百万,而且准诺奖,又有成绩,又有钱,谁愿意留下来?”
  “第二点……还是科研环境吧,这个比较复杂,根深蒂固的裙带关系,我也说不清,别说我了,祁连山院长都没办法。”
  听着章牧说了这么多。
  陈沧三人也明白了不少。
  这些人如果真的想要离职,很简单。
  因为他们都是人才,不说出国,随便找家医药公司,年薪都市50万左右。
  如果留在这里,拿不到想要的科研资源,就没办法提升职称,没有职称就没有科研经费,没有经费就没有成果……
  这已经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完美闭环了。
  所以,留下有什么用?
  陈沧说句心里话。
  抛开待遇谈情怀,在这个时代已经行不通了,甚至可以说耍流氓。
  前些日子,某个煤炭大省省会说要引进2000名硕士被骂上热搜。
  为什么?
  谈情怀,说要打造完美xx,但是就没想一想,人才不仅要引进来,还要留得住吗?
  谈情怀不是不可以。
  你给人才最公平的发展环境也行。
  可是,越是这些地方,越是……
  说多了,都得屏蔽。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章牧叹了口气:“他们和我说:老师,我可能做不到安贫乐道,如果我只有我自己我肯定可以,可是我有孩子,我有妻子,我有父母,如果我不离开,孩子将来怎么办?我得为他计深远啊,我还得为父母养老尽孝,对不起了……老师!”
  章牧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打湿了眼睛。
  他叹了口气:“我当时就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我支持你的选择,你去了新单位给我打电话,那边我会帮你关照的。”
  “我说,不在一起工作了,还是同行,以后有工作还可以一起干。”
  “这些孩子都是我一个个面试招来的,现在也一个个送走了,看着他们的眼泪,我也没办法。”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穷酸教授。”
  陈沧听完之后默然了。
  杨澜和齐凯的感触很深。
  他们都是院长教授,看着学生们转行的时候,也是知道的。
  陈沧忽然回想起在齐凯的科研院内吃鸡的时候,齐凯的话:以后科研做不下去了,就去烧鸡,说不定挣得更多。
  明明是尖端人才。
  却偏偏不能体面生活。
  这种无奈,又有谁能懂?
  陈沧以前没有觉得。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路子走的太顺了!
  要课题,就有课题。
  要经费,就给经费。
  唯一遇到一点不痛快,还马上就被领导们纷纷出面解决了。
  或许……
  今天看到的,才是科研的真相吧?
  齐凯问道:“章教授,那……你去哪儿?”
  章牧笑了笑:“趁着自己还有些作用,我去了朋友的一家医药公司做总工,挣点钱养养老,孩子也快结婚了,首都房子可不便宜,他可没机会分房了。”
  说道这里,章牧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所以,今天大家来,实在是让诸位扫兴了。”
  “来,喝茶!”
  说完,章牧给三人到了茶。
  在这个冬天,陈沧握着手里的暖胃红茶,喝多肚子里,却凉飕飕的。
  这一刻,陈沧只有一个想法!
  去找大领导。
  去和他讲讲这个故事。
  但是,这样根深蒂固的事情,绝非一日之寒。
  陈沧这一刻,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但是,看着章牧教授这个样子。
  陈沧脑子一热,张口说道:“章教授,我能聘请您,和您的团队吗?”
  听见这句话,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在开玩笑嘛?
  章牧看着陈沧,有些感动。
  但是他淡淡的笑了笑:“对了,忘了问你们来干啥了!”
  “就顾着我说了,陈教授,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
  陈沧此时真的是热血上头了。
  他直接说道:“章教授,我想邀请你加入,一起来攻克帕金森疾病。”
  “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研究成果!”
  “我们有了重大的发现,你们本来就是做阿兹海默氏症的新药开发的,其实我们是一条路子!”
  “加入我们吧!”
  听着陈沧的话,章牧说实话心动了。
  陈沧见状,说道:“可不可以不要走?”
  章牧还没说话,身后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淡淡的说到:“不走……不走你养他们啊?”
  陈沧头都没回,直接说道:“我养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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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8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第四更)
  章牧看见推门进来的男子,忍不住起身。
  “于教授,你怎么来了?”
  于双勇站在那儿,看了一眼章牧,点了点头:“刚好路过,就顺便过来看看。”
  陈沧这个时候也转身看见了这个比起章牧明显多了几分威严的男子。
  一身挺拔的西装,皮鞋,手里提着一个皮包,很有商务范。
  陈沧打量男子,于双勇同样也在打量陈沧。
  两人这么对视一眼。
  于双勇面色严肃的说道:“你能养得了他么?”
  “这是四百多人,不是四十多,一个人年薪平均30万计算,一年就是一亿两千万!”
  “做科研不花钱?400人的科研你知道每天流水是多少吗?”
  “你应该不知道,好,我告诉你,按照你做帕金森新药开发,需要的至少是二级到三级的生物安全防护实验室,每天需要耗材、实验动物……废物处理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下,一天至少百万级别的,你养得起吗?”
  “不说能不能养得起!”
  “你有这么大的场地去收纳这么多人吗?”
  “你知道修建你脚下这个大型实验园花了多少个亿吗?”
  于双勇语气很平静,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只是单纯的在给陈沧算了一笔账。
  只是……这一笔账,是字字珠心,毫不留情,说的现场鸦雀无声。
  现实的残酷是写在纸上的,实实在在存在的。
  谁也不能干涉,谁也不能阻碍。
  这一个个数字把现场每一个人都说的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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