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好在这时,妇产科主任从那边病房里出来了,语带怪怨的说:“我又推了一遍,孩子的身体应该扭顺了,咱们再试着生一次吧,要不行,就还得剖。”
再试着生一次,就是还有机会?
“谢谢医生,你可真是我们的青大老爷,救命恩人。”那婆子点头不迭的说。
医生嘛,能治好病,在家属眼里就是救命的菩萨,收钱的时候,就是索命的白无常,万一治死了人,在家属眼里就成了杀人犯,阎王爷。
他们的角色,总是转换的那么神奇而又顺溜。
“哎呀,不用花钱生就好,咱家现在举的债,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还上呢。”那老婆子又说。
苏樱桃静静听着,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身边的小杰瑞,心说:所以为什么要改革开放,要搞活经济,不仅是她一个人想要钱,整个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需要钱啊。
“生啦!”毛纪兰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春天的夜风一样,一惊一乍,她进来了。
而且她的手势也特别轻,轻轻抱起了小杰瑞,虽然刚才在门诊就有医生喊过,说是个大胖小子,但还是轻轻剥开襁褓要看看那个小牛牛。
“还真是个大孙子,看那小牛牛,都比别人的大。”毛纪兰又说。
苏樱桃问老太太:“他怎么也不哭,也不叫,也不睁眼睛?”
“孩子就这样,过三五天才能睁眼睛呢,我接生的孩子多了去了,我有经验。”老太太话音才落,刷的一下,襁褓里的小婴儿睁开了他的眼睛。
“看看,他睁眼睛了,他看着我笑呢。”毛纪兰又说:“他知道我是他奶奶,这是喜欢我呢。”
哇的一声,小家伙滋哩哇啦的开始哭了。
毛纪兰立刻又说:“肯定是尿了,拉了,来来来,我带的孩子多了去,我来给咱们换尿布儿。”
但事实是,孩子本身很小,而她呢,天生手硬手粗,大大咧咧,一滑手,孩子差点没掉到地上。
倒是人珍妮,摸了一下襁褓,立刻说:“婶婶,孩子饿了,咱们得给他喂奶啦。”
毛纪兰还要犟嘴:“肯定是尿了,你看他在扭屁股,来,让我来抽尿布。”
但珍妮把孩子递给苏樱桃,随着苏樱桃别扭的撩起衣服,呀的叫了一声,小家伙还真的,呱唧呱唧就开始吃奶了。
“学吃奶可费劲儿了,他还得学好久呢。”毛纪兰又说。
珍妮也很担心,这么小的孩子,会吃奶吗?
但小杰瑞吃了不几口,心满意足,嘴角还沾着些奶,就又睡着了。
“这一睡,估计得好几个小时,我带过孩子,特别有经验。”毛纪兰又说,但她话音才落,小杰瑞哇的又是一声,哭开了。
这孩子,怎么就跟毛纪兰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算了,能吃能睡,嗓音洪亮,这就是毛纪兰心目中最棒的大孙子。
过了一会儿,博士也来了。
而这时,他还以为苏樱桃正在备产呢,一进门,猛乍乍的,妻子的肚子空了,她身边有个小包裹,这就生了?没吭没哼的,他都不在,孩子就出生了?
皱巴巴的小婴儿,脸上皮肤白白的,因为洗过澡嘛,干干净净。
邓昆仑来的时候,苏樱桃正在睡觉,他于是没敢吵醒,悄悄的揭开襁褓看了一下孩子,正好汤姆也在,俩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就说:“他的皮肤真白啊。”
脸是皱红的,但身上的皮肤白白的,一点汗毛都没有。
不过俩人才说完,真的就只是在一眼之间,肉眼可见的,小家伙后背上,突然长出好多黑黑的毛来,邓博士目测了一下,至少在3毫米长。
饶是他在见多识广,也给婴儿这个神奇的物种吓到了:他怎么突然长了这么长的毛,而且还是黑毛,这不会长成一只小野猪崽子吧?
“叔叔,我刚观察过了,咱们杰瑞不能夸,也不能说,他特别神奇,你说怎么样,他偏不怎么样。”汤姆刚才观察了半天,已经有经验了:“毛奶奶说他不会睁眼睛,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说他不会吃奶,他立马就学会吃了,说他要睡觉,他立马就哭了,咱们还是悄悄的吧。”
人对婴儿,总会因为过度关怀,闹这样那样的笑话。
邓昆仑本来不信,再揭开襁褓一看,孩子身上那一层黑黑的绒毛突然又特别神奇的消失了。这是新生儿褪胎毛的普遍现象,但坚信马列的博士可不知道,还给吓了一大跳。
连忙合上了襁褓。
一个儿子,让博士心满意足。
襁褓是刘桂芳做的,细棉布,里面衲着棉花,软软的,上面还有个带子。
博士于是双手一勾,打了个蝴蝶结,把它系的非常漂亮。
但是一转眼,咦,小婴儿的手无序的乱挥着,划的一下就给他打开了,他于是认真的又系了回去,不一会儿,一看,孩子手划来划去,他打的结又松了。
这孩子,好像很不听他的话呀。
当然,邓博士并不知道,由此开始,这个孩子也就开始了他永远都在违背他爸,违背他爸自认为的物理常识的神奇人生。
苏樱桃其实也就睡了一小会儿,醒来的时候,正好看邓博士在津津有味的关注着孩子,她于是问:“毛靖抓到了吗?电缆会安全送出去吧?”
“以后秦露不会再出现在我的工作间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收女学生。至于毛靖,他愧对了他姐的期望,我要让他把牢底坐穿。”邓博士粗略的讲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问苏樱桃:“你想吃点什么?”
好吧,算他有眼色,知道先讲一讲秦露的事情。
不过苏樱桃更好奇的事情是,褚武是怎么跟毛靖搭一块儿的。
而且,事情要牵扯到革命派,估计就不是偷电缆那么简单的了。
“想吃什么,我是让我母亲,还是喊你母亲来做,或者我自己给你做?”邓昆仑指了指医院的食堂:“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
“你还是回秦工看看吧,你想,褚武一个铁道部的副部级干部,会明目张胆的去偷电缆吗,他肯定要用别的方法。”苏樱桃说。
邓昆仑对褚岩还是很信任的:“放心吧,有褚岩在,没人能偷得走金芯电缆。”
“那这样吧,我想吃咱们家里我自己炒的兔子肉,就在罐子里呢,你去它把给我提来。对了,还有卫生纸,昨天忘带了,一并也给我拿回来。”苏樱桃于是说。
她还是得让博士回秦工看看。
毛纪兰就在外面,看儿子匆匆忙忙的来了,屁股还没坐稳又要走,连忙说:“月子里吃点汤汤水水就得了,医院的卫生纸不也很好嘛,我来给你弄,让老三歇着。”
就是不想干这些事儿。
“我就要吃兔子肉,我就要我自己最贵的那种卫生纸,邓昆仑,赶紧去给我拿。”苏樱桃说。
正好隔壁那个难产的孕妇终于给推出来了,也生了个男孩子,那婆子一扫先前的晦丧,正在忙着四处报喜。
毛纪兰望着匆匆离去的儿子,就说:“生孙子是好事儿,但儿媳妇生个男孙,那脾气就愈发的见长喽。”
她的三儿学问最高,长的最帅,但在几个儿子当中也最怕老婆,完全没救了。
但毛纪兰的不高兴也是转眼之间。
隔壁那个婆媳正在说她家的乖孙有多大,多胖,毛纪兰立刻就开始跟隔壁这个婆子形容自家的孙子有多神奇,多能干了。
两个老婆子夸孙子,在医院的走廊上越夸声音越大,才出生的孩子,在她们的嘴里仿佛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样,夸到最后,俩人都红了眼,差不多要吵起来。
……
再说褚岩。
他今天又挨了一顿打。
不过这跟原来挨打的时候不一样,原来褚岩一直对革命派和实干派,这两派之间的理解不过是政见不同,打嘴仗,骂两句,斗来斗去而已。
总归,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发展,才会吵起来的。
而且他一直觉得,他大哥人还算正派,在铁道部工作,单位肥,工作不太辛苦,而且比他有面子,因为现在大部分领导出行都是专列,褚武就是兼管专列调度的,人不可能坏到哪儿去。
但是他居然要偷金芯电缆,这就让褚岩觉得,自己也该把挨的打全还给大哥了。
今天他不仅要逮了毛靖,还得把他哥给狠狠揍一顿才行。
果不其然,正在装车的时候,褚岩就看见毛靖拿了几枚钉子出来,恰如其缝的,悄悄放在了几辆大卡车的轮胎前面。
这钉子这么一放,卡车一开,走不出十里路就得爆胎。
东风大卡的轮胎又不好换,这么一折腾,至少得到明天车才能出发。
几脚踢开钉子,让司机上了车,到了博士规定的时间,褚岩就喊大家走了。
而毛靖呢,褚岩观察过了,这回是真的上楼,到博士工作间打电话去了。
等他一打完电话,下楼,警卫排值守的人就把他抓了,当然,先给他用拳脚上一课。
而这时,褚岩还没意识到对方会怎么偷电缆。
在他想来,估计褚武应该是要带着那些列车员直接抢电缆。
所以他是准备好了跟褚武直接打一架的。
好在他们开车出门,走到半路,就迎上博士的车了。
邓昆仑到底不放心褚岩他们,看他们停了车,围着东风大卡转了一圈,总觉得哪儿还有不对。
车上有棚布,而大家打结,按压棚布的手法是邓昆仑教的。
他这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一板一眼,光是那个结法,就教了大家很久。
一是路上再怎么颠车的棚布也不能散开,二是只要想取的时候,一拉就能抽开。
而此刻,他之所以注意到棚布的结跟他给大家教的不太一样,也是因为刚才给小杰瑞打结的时候,总被孩子踢开,留下来的强迫症。
“这个结是谁打的,结打的不对,太松了。”邓昆仑围着看了一圈,下了个定义。
其实明天送也可以,时间是他改的,他把这辆车上的人,连带后面押车的,警卫排的人都喊了过来,准备要再教大家一遍,怎么打活结。
结果一把拉开棚布,里面刷啦啦的,飞出好多真正属于淫秽色情类的宣传单来,全是苏式的,上面印着一大堆丰乳肥臀,大屁股的姑娘。
这也是毛靖偷偷塞的吧?
管你是运什么东西的车,车上塞着这玩艺儿,必死无疑啊。
而褚武呢,半途拦车,根本不用说偷的话,只要喊上一帮公安,或者小h兵来,说发现了淫秽色情类的东西,直接可以把他们的车给开走。
只能说,褚岩还是太年青了。
大家于是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扔在路边烧了。
这回,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褚岩的意思是,他都给他哥揍了那么多回了,秦工所有的人都该见识一下自己是怎么回揍他哥一顿的。
不过博士急着回家,要给苏樱桃拿兔子肉和卫生纸,拒不肯跟褚岩走,开着皮卡,折身又回去了。
褚岩嘴里一边骂骂叨叨着,笑话邓昆仑简直是个人材,这么好的稀奇都不看,示意大家上车,继续往前开车。
果不其然,才到秦州,就在要经过铁路道口的时候,他就看见,铁路上的栅栏拦着,另有几个小h兵站在路边。
他又掏出望远镜,四处看了一下,就发现他哥的上面喷着铁道部巡查车几个字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林子里。
多完美的事情,让小h兵查车,抓人,批d他们,然后他们自己趁乱开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