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殿下。”路杳杳穿过一个游廊,便看到温归远站在一颗发着绿叶的梅花树下,修身如玉,挺拔似竹。
温归远浑身一僵,但还是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路杳杳。
她站在紫藤花下,海棠春色不及唇边一抹浅笑,佳人粉面,笑自含春,端得上是艳丽无双,闭月羞花。
“杳杳。”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来,“时间不早了,我接你回宫。”
路杳杳笑着下了台阶,主动牵过他的手,柔荑小手好似一块暖玉:“殿下真好。”
她娇娇地说着,神态娇憨,一如既往,温归远却是莫名觉得心惊。
“殿下,我们除了这道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路杳杳不明所以地说着,浅色眸子微微眯着,却又让人看不清眸色。
温归远倏地一楞,只能怔怔地跟上去。
他不由打量着身旁之人的脸色,却见她没有一点异样。
“杳杳。”
直到上车前,柳文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路杳杳回头对着她笑了笑:“我知道的,回去吧。”
她笑脸盈盈地上了马车,车帘放下,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
温归远上车时候,只见她闭眼小憩地坐在角落中,心中一个咯噔。
“对不起。”温归远在沉默中开口。
路杳杳却是打断了他的话,一如既往地温柔说道:“殿下为何道歉。”
她睁开眼,目光澄亮,浑然不知险恶的模样。
“大长公主说得对。”路杳杳自己先开了口,嘴角露出一点笑来,目光却是迷离,“可是殿下明明答应过杳杳的。”
她笑着,眼尾泛开一点红意,眸光泛着水意,眼皮下的泪痣都黯淡下来。
“殿下有一点喜欢杳杳吗?”她歪着头笑问着,天真中带着一丝难过。
温归远恍惚间,好似又回到梦中,路杳杳那双眼便是这样看着他。
让他丢盔弃甲,再无一点坚持。
“可杳杳很喜欢殿下啊。”她迷茫说道。
“喜欢。”他面露痛苦之色,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把人紧紧禁锢着,“喜欢你是真的,杳杳,对不起。”
路杳杳伸手把人抱住,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媚温顺:“杳杳知道,杳杳也喜欢殿下。”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睁开眼,目光落在摇晃的窗帘圆点上,嘴角泛开一点冷笑,眉目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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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两人回东宫时, 刚到申时,日头偏西,霁色夕阳, 车轱辘桐停在迎凤殿门口。
路杳杳下马车时, 神色恢复正常,眼尾的红晕只剩下一点,越发显得杏眸如星,腮凝新荔,温柔沉默。
她下了马车, 笑脸盈盈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殿下,头顶上两盏红灯笼随风而动。
温归远镇定自若下马车之际转似无意地扫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 没有丝毫异样,心中忐忑, 心中莫名不安却又不由想要上前。
她只是俏生生地站着, 却好似一道光,让人心生追寻,他面上镇定但还是迈步走到她面前。
“政事堂今日无事?”路杳杳睫毛轻扫,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嘴角轻轻弯起, 在夕阳绚烂之下漂亮得宛若壁画, 海棠春色, 容华若桃李。
“路相和白相昨日便回去了, 我自然也闲了下来。”温归远蓦地放松下来,笑说着,“柳家老夫人身体如何,柳家娘子三日连发两贴, 想来也急得很。”
路杳杳捋了捋鬓间的碎发,微微侧首,露出一点飞翘琼鼻,细腻如鹅脂,蛾眉扬起:“太医妙手回春 ,如今已经能下床活动了,秋日天气多变,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碍事。”
温归远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柳家关系很好?”
路杳杳闻言,眨了眨眼,无奈地笑说道:“我和三娘一起长大,外面的事情如何与我们无关。”
长安诡谲,路寻义也未必会让路杳杳插手路家布局。
“柳家怎么了?”路杳杳天真地问着。
温归远笑着摇了摇头:“无事,御史台有个弹劾的折子 ,说柳家大郎君夜宿花柳,公差时间也去那些地方,不过我已经按下了。”
路杳杳惊讶地睁大眼睛,突然皱了皱鼻子解释着:“三娘不一样的,三娘是老夫人养大的,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跟他们不一样。”
温归远笑着不说话,两人一同回了内室。
“你的绣篓呢?”
路杳杳内室的绣篓已经放在罗汉床边上许久,小小一篓,里面到处都是未完成的绣品,着实有些鲜艳,可现在脚边却空荡荡。
“哦,前天被平安撞翻了,天气也冷了,索性就拿下去了。”路杳杳无奈说道。
“殿下晚上一起用膳吗?”路杳杳转移话题,“厨房新做了八宝鸭,殿下可以留下尝尝。”
温归远本就心中忐忑,不知路杳杳是否真的心无芥蒂,她虽然满脸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但他总觉得不一样,一边惶恐不安,一边又不忍放手。
此刻,见她给了台阶,自然连忙点头应下。
路杳杳莞尔一笑:“既然如此,便早些用膳吧,妾身最近学了推拿,殿下可以按按。”
八宝鸭汤汁肥浓,鸭卤酥烂,滋味极为鲜美,路杳杳亲自夹了一筷子到温归远碗中:“补血行水,养胃生津,祛劳消食,殿下最近辛苦多吃点。”
淡淡的梅花香在温归远鼻尖一闪而过,比着平日里香味还要清雅几分。
——她换香了?
“好吃吗?”路杳杳没给他思考的机会,托着腮笑问着,小巧精致的下巴落在如玉小手上,笼着稀薄的光,好似一块上好的美玉,让人忍不住把玩。
温归远眼神不由暗了下来,但目光视线却又看到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是以淡定地移开视线,垂眸应下。
路杳杳嘴角的笑意加深,神情自若地放下手,也开始自顾自地吃着。
两人甜甜腻腻地吃完饭,又准备去花园消失,在院中撒欢的平安歪头看着两人,自己咬着绳子,哒哒地跑上来,扔到温归远脚边。
“时常在怀疑他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他拿起绳子,笑说着。
路杳杳主动牵起温归远另一侧的手,画着丹寇的手指不经意扫过他的手心,轻若羽毛,宛若蜻蜓点水,一闪而过。
温归远下意识握紧手。
“弄疼我了。”路杳杳吃痛,娇气地说着,气得要抽回手,却别温归远一把抓住。
“别动,就牵着。”温归远声音沙哑,松了力气,却又紧握她的手。
路杳杳眨眨眼,无辜问道:“殿下嗓子不舒服吗?”
温归远打量着她,见她浅色双眼清澈天真,杏眼含笑,霞光荡漾,毫无绮思遐意。
他暗想自己当真是想多了,路杳杳素来温柔,这些邀宠时候才会出现的手段,想必是无意为之,只好摇了摇头:“走吧。”
早已等着不耐烦地平安蒙头就往前冲,带着两人乱走。
路杳杳状似无意地伸手覆盖住他的手背,温热细腻的触感,近在咫尺的香味,一低头就能闻到她青丝上摸的香油,也是梅花头油,手指僵硬不由僵硬。
“让他自己去跑跑吧。”她把温归远的手指拨开,好似对手心中僵硬的手指宛若无所察觉。
平安撒手没,一眨眼就没了踪迹,可怜两个黄门跟在后面跑得满头大汗。
路杳杳正打算收回手,却被人倏地抓在手心,手指被人一根根交缠着,十指紧握,手心相贴。
“不要闹了。”温归远无奈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宠溺而无奈。
路杳杳一惊,可脸上还是无辜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平安这样跑了,等会跑回来又脏了。”温归远不想承认,刚才那一下让他起了不该起的绮念,耳朵微红,神色却是镇定地说着。
路杳杳的视线落在他耳尖,眼波微动,最后笑眯眯地说道:“算着日子也该洗澡了,殿下有空不如一起看平安洗澡,他可讨厌洗澡了。”
“咦,那片竹林里的屋子住着人吗?”两人不知不觉,顺着平安的脚步,逛到西边的角落,路杳杳好奇地问着。
温归远目光从木屋上一扫而过,冷静解释着:“是一个鄯州时的哑仆,之前一同入京,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之前受过伤,就一直在竹林中养伤。”
“平安一定时常来玩,你看它圈地盘的熟练。”路杳杳见他熟练的动作,不由捂嘴笑着。
温归远凤眼微眯,笑看着平安。
平安抬脚的动作一僵,狗眼滴溜溜地扫了眼温归远,耳朵抖了抖,讪讪放下腿,哒哒地跑远了。
“回去吧,妾身学了按摩,殿下要试试吗?”路杳杳见天色也晚了,平安也跑走了,眼波流转,脸上露出一点羞怯之意,水润润的大眼睛微微上移,怯生生地看着他。
温归远没想到她还会邀请自己回去,一时间喜悦占据了不安。
上个月路杳杳疼得直打滚,所以他其实是记着路杳杳的小日子,按理还要七八天,可她还是挂起红灯笼。
她到底是伤心了。
即使今日她态度自然,甚至更加可亲,可他心底其实还是悬着一根弦,崩到极致,让他心生不安。
他怕她只是小意温柔,怕她依旧心怀怨恨,怕她不愿再和他亲近,可刚才她却开口挽留,那一瞬间的喜悦,便是遮也遮不住。
“殿下忙吗?”路杳杳见人不说话,眼底露出一点失望之色,但是很快又掩了过去,低下头,大方贤惠说道,“是妾身打扰了,妾身送殿下回……”
她还未说话,只是惊讶地抬首。
温归远握紧两人相缠的手,漆黑眼眸,亮如星辰,笑说道:“那就辛苦杳杳了。”
路杳杳眼睛一亮,桃腮微晕红潮,杏眼欲语含羞。
两人回了寝殿,各自前去梳洗。
等温归远重新踏入内室,就看到路杳杳穿着越溪纹孔雀罗,领口处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肌肤,手脚处的轻罗极为透明贴身,质地细腻,颜色清透,印出修长白皙的肌肤。
温归远一愣,眼底眸光越发深沉。
虽然大昇流行这样的香风飘带,清透柔软的寝衣,但路杳杳从不曾穿过这样的寝衣。
“躺下吧。”她一见人便笑,顾盼神飞,露出一点跃跃欲试的神色。
温归远只好收回视线,躺到床上。
秋日的寝衣依旧淡泊,只是从沁凉的轻罗换成保暖的绸缎,路杳杳的手贴在他的肩胛骨,手心的温度瞬间顺着衣服传到他身上。
温归远心底的邪火逐渐上涌。
“这里酸吗?”路杳杳煞有其事地捏着她的肩膀,认认真真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