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魏娆的眼刀子便扫了过来。
  陆濯赔罪似的道:“你尽管挑枣,剩下的糯米给我。”
  魏娆又偏过头去。
  她是真嫌,小周氏却觉得女儿女婿在打情骂俏,比客客气气的要甜蜜百倍。
  饭后一行人去草原跑马。
  四皇子还小,陆濯将四皇子放在他的马背上,想带四皇子去跑一圈。
  魏娆怕他一个大男人没照顾过孩子,万一摔了弟弟怎么办?
  陆濯就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坚持要跑马。
  魏娆只好道:“那你过来,姐姐带你。”她是亲姐姐,照顾弟弟肯定比陆濯那个假姐夫上心。
  然而四皇子竟然对她的骑术表示怀疑,小手紧紧地抓着陆濯的手。
  魏娆咬牙。
  陆濯笑道:“不如咱们比一场,从这里跑到河边再跑回来,谁先回来,谁带殿下骑马。”
  魏娆并不怕他,只是提出两人都用行宫的马,不然她的枣红马肯定会输了陆濯的飞墨。
  陆濯同意了。
  小周氏将四皇子叫到身边,母子俩坐在垫子上,笑着看两人赛马。
  宫人牵了马来,陆濯请魏娆先挑。
  魏娆毫不客气地挑了那匹看起来更强壮一点的骏马。
  小周氏宣布开始,两匹快马便同时冲了出去。
  魏娆只管往前冲,一身白裙,宛如湛蓝天空下飘来的一朵轻云。
  陆濯保持速度与她并驾齐驱,看着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看着她白皙的脸颊跑出两团媚人的酡红,陆濯低笑一声,靠近魏娆道:“换个时候我会让夫人,今日当着娘娘的面,我若输给夫人,还有什么颜面做娘娘的女婿?”
  无需做戏的时候他一口一个夫人,调戏之意就差写在脸上,魏娆大怒,一鞭子朝他的左腿甩去。
  陆濯本想逗逗她就跑了的,没想到魏娆竟然动起手来,眼看着她的鞭子打过来,陆濯唇角上扬,不但没有躲,反而欺马上前,拼着挨了魏娆一鞭子,长臂一探揽住魏娆的腰,在魏娆的尖叫与骏马的嘶鸣里,将魏娆抱到了他的马前!
  小周氏看呆了。
  四皇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姐夫的力气好大!
  没了主人,魏娆的马自己跑了一会儿就停下来吃草了,而魏娆正被陆濯单手钳制着纤腰,随着骏马的每一次奔腾,她的后背都会撞到陆濯的胸口,陆濯的下巴几乎快要贴上她的脸。
  “放手。”魏娆面如冰霜。
  陆濯笑道:“娘娘就在远处看着,我若丢你下去,娘娘会怎么想?”
  魏娆咬牙。
  陆濯微微放松了手臂,修长的手指轻扣在她的右腰腰窝,直到此时,才真正发现她的腰有多细。
  美人在怀,陆濯视线微垂,入目便是她绯红细腻的脸颊,她的耳垂离得那么近,他稍稍靠近,就能含入口中。
  “到河边放下我,你去接殿下。”魏娆能感受到他喷薄过来的呼吸,那是陌生的男人气息,魏娆不喜欢,更不想与他贴得这么近。
  陆濯抬眸,就见银带一般的草原河流已经近在眼前,哗哗的流水声清晰可闻。
  陆濯没说什么,到了河边,他勒住骏马,率先下马,再伸手去接魏娆。
  魏娆想拍飞他的手,却怕陆濯趁机又做什么,只好没理他,自己下来了。
  陆濯笑了笑,叫她稍等,他策马朝小周氏母子奔去。
  见到小周氏,陆濯惭愧道:“方才小婿失礼了,还请娘娘恕罪。”
  小周氏好奇道:“娆娆为何要打你?”
  陆濯苦笑,看眼四皇子,解释道:“娆娆要我让着她,我没让。”
  小周氏抚额,这点小事女儿就要甩鞭子打女婿,这脾气,还真像她。
  “娘娘去寻娆娆吧,我带殿下四处逛逛。”陆濯行礼道。
  小周氏就嘱咐儿子乖乖听话。
  四皇子欢呼着扑到陆濯身上,被陆濯高高托起,举过头顶。
  魏娆坐在河边,都能听到弟弟清脆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明天见~
  多说两句,其实我很久没有写过那种热烈的感情了,不是说剧情多轰烈为你生为你死那种,而是感情的挣扎,就像《欢喜债》里宋陌明知道唐欢是个大骗子只想骗他身子他依然愿意成全欢欢,就像《宠后之路》里徐晋明明猜到傅容也重生了一直演戏骗他不想嫁他还想勾搭别人却还是动心吐血就爱她。
  回到魏娆与陆濯,两个骄傲的人,肯定有一个要先低头的,陆濯先看不起娆娆,那我就要写他明明知道娆娆的一切缺点明明被娆娆气得失了分寸却依然愿意为了娆娆放下一身骄傲去求着这个女人回到他身边。
  嗷,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总之该快的时候会快,该细写的地方只能慢慢写哈。
  第79章
  在行宫的最后一日,时间就像水流自悬崖倾泄而下,流逝地特别快。
  红日自西边垂下,魏娆静静地看着母亲与弟弟,满心不舍。
  陆濯告辞,去了外苑。
  小周氏让樱姑抱走了四皇子。
  她并没有告诉儿子姐姐姐夫明早就会离开,行宫太难得才会出现新面孔,女儿女婿对儿子来说既是亲人也是新奇的玩伴,等明早,儿子找不到姐姐姐夫肯定会大哭一场,但至少女儿不用看见,这场离别,女儿才最是不舍。
  夜晚寂静,魏娆靠在母亲的怀里,尽管她现在与母亲差不多高了,尽管她也是一个出嫁的女子了,可她还是喜欢这样依偎着母亲,还是喜欢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被母亲疼爱,母亲轻轻抚摸她长发的手,是世上最能静心定神的玉梳。
  “娘,皇上把你丢在这里,你委屈吗?”
  娘,随皇上进宫这么多年,你后悔吗?
  魏娆在心里默默地问。
  小周氏额头抵着女儿的脑顶,柔声回答道:“不委屈,人活一世,顺风顺水是一辈子,惊涛骇浪也是一辈子,无论年轻的时候如何,到老都是满脸皱纹白发苍苍,曾经的一切都只会变成回忆,所以现在甜一点或苦一点,只要熬过去,就都不重要。”
  “娘的命好也不好,先是没了父亲,再是死了丈夫,到如今,娘什么苦都不怕,只怕因为我当年的冲动连累了你。娆娆,娘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娘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你当时吃的苦,但娆娆别怕,等娘回了京城,娘会加倍地对你好。”
  她不会再做第二个母亲。
  母亲不想争什么,于是母亲成了寿安君,明明无愧任何人,却被太后泼了满头满脸的污水。
  既然不争也要挨骂,也要被人唾弃,她为什么不去争?
  元嘉帝没来招惹她也就罢了,元嘉帝来了,元嘉帝断了她的退路,那小周氏就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太后娘娘是元嘉帝的母亲,元嘉帝不想孝顺也要孝顺,小周氏必须忍,一旦太后娘娘归西,她不会再让任何人。
  天尚未亮,空荡少人的行宫处处鸟鸣。
  四皇子还在酣睡,魏娆身穿男装,由小周氏携着手走出了流波宫。
  宫门前停了一辆马车,母女俩坐上车,宫人便赶着马车朝行宫南门而去。
  “娘,弟弟怎么办?”魏娆回头,眼中已有泪意,四皇子明亮欢喜的凤眼就像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这些年没有母亲在身边,可她还有祖母、外祖母、有交好的姐妹,她想逛京城就逛京城,想去云雾山就去云雾山,四皇子呢,有爹看不到,与母亲一起被关在这座巨大的牢笼中,又何尝不可怜?
  小周氏道:“不怕,他喜欢你那套牧童木雕,我再让工匠给他做几套新鲜的,他还小不懂事,好哄的。倒是你,对世子温柔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幸好世子有君子之风,知道让着你,他若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有的苦让你吃。”
  魏娆心知母亲已经完全被陆濯的好皮囊、好气度骗了,并没有再试图反驳什么。
  从流波宫到行宫南门有很长的一段路,但因为这条路象征着离别,魏娆只希望它永远没有尽头才好。
  可惜,陆濯与两匹骏马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马车停下,魏娆下车之前,小周氏亲自替女儿戴上了面纱。
  魏娆的泪泉水似的往外涌,无声滚落。
  小周氏笑笑,拍拍女儿的肩膀,示意她该下车了。
  魏娆回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母亲,陆濯早已来到马车前,扶她下车。
  等魏娆站好了,小周氏靠到这边的窗前,眼圈泛红地看着陆濯:“世子,我只娆娆一女,我不是个好母亲,只盼世子做个好夫君,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护着她,在她生病的时候守着她,到她两鬓斑白的时候陪着她。”
  魏娆不想哭,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得难以自抑,她朝母亲跪下叩首,然后飞奔上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行宫。
  小周氏遥望女儿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掉在石板上,掉在跪在地上的陆濯面前。
  陆濯看着那片泪痕,郑重承诺道:“小婿必不负岳母所托。”
  小周氏微怔,这几日陆濯都唤她娘娘,这还是陆濯第一次喊她岳母。
  她笑了笑,目光重新投向越来越远的女儿,柔声道:“快去吧,娆娆该跑远了。”
  陆濯告退,跨上飞墨,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小周氏便探着头,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女儿女婿的身影了,她才吩咐宫人往回走。
  魏娆哭够了,脸上的面纱也完全被她的泪打湿了,马往前跑风往后吹,面纱就湿哒哒地贴着她的脸。
  魏娆放慢速度,然后停马,跳到河边,好好地洗了一把脸,还把那面纱彻彻底底地洗了一遍。
  河水清清凉凉,这样洗一把,魏娆心里舒服多了,能来行宫,能见到母亲弟弟,知道他们心里都装着她,知道他们过得并没有百姓们臆测的那么落魄,魏娆心中的某个位置便安稳了,接下来,在母亲回宫之前,她都不用再担心母亲这边。
  魏娆将面纱铺展在一块儿能晒到日头的石头上,那石头已经有些热了,面纱轻薄,一会儿就能晒干。
  枣红马在喝水,魏娆仰面躺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陆濯一直保持距离跟着她,见她这么惬意,雪白的脸掩映在碧草野花中间,陆濯拍拍飞墨,让飞墨下去喝水,他在官道旁边找棵树,靠着休息。
  魏娆休息好了,走过去摸摸石头上的面纱,已经干了七八分。
  魏娆戴好面纱,牵着枣红马往官道上走。
  陆濯见了,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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